啟去沐浴的時候,戴彥歆捧起書想看。
可惜,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放下書,戴彥歆下床後走到窗前。
此時月亮正挂在半空,溫柔如水。
啟軒進來,走到戴彥歆身邊笑着問道:“今日怎麼會有這等閑情逸緻?
”成親這麼久,還是頭次看到戴彥歆賞月。
“就是有些感慨。
轉眼孩子都大了,我也老了。
”
啟軒伸手将戴彥歆擁在懷中,柔聲說道:“哪裡老了,還跟二十年前一樣美。
”記得掀開蓋頭的時候,他眼睛就忘記眨了。
那時候的妻子,真的是美若天仙。
戴彥歆想要推開啟軒,不過她最終還是控制住了:“都快要當祖母的人,哪還能跟二十年前比。
”
啟軒輕笑道:“我爹娘已經當曾祖父曾祖母了,可他們都還覺得自己年輕呢!
”他覺得父母的心态,是真的很好。
戴彥歆搖搖頭道:“太後不僅心态好,日子也過得舒心。
都六十多歲的人,還是滿頭黑發。
我是不行了,都有白頭發了。
”
啟軒低頭仔細一看,真看見戴彥歆頭白頭發了。
心頭仿若壓着壓着一塊石頭,堵得他難受:“這些年讓你受累了。
”
戴彥歆輕輕搖頭:“沒有。
我這些年,過得挺好的。
”
聽到這話,啟軒越發自責了。
戴彥歆笑道:“不是寬慰你,我是真覺得挺好的。
嫁給你這些年累是累了點,但沒受過氣。
”像她堂姐妹四個,大堂姐受婆婆小姑子的刁難,大堂妹跟寵妾争鬥被氣病了兩回。
小堂妹的婆婆跟小姑好相處沒妾室堵心,可她丈夫考了十多年也還是個秀才,家計越來越艱難孩子婚嫁都成問題了。
而她,雖然不得丈夫一心一意相待,但婆婆寬厚妯娌好相處妾室被她管得服服帖帖,外人更是半句難聽的話都不敢對她說。
聽到這話,啟軒也不知道說什麼了:“明日還要早起,睡吧!
”
兩人心裡存了事,躺床上都睡不着。
過了一會,啟軒問道:“彥歆,你睡了嗎?
”
鬼使神差的,戴彥歆回了一句:“睡着了。
”說完,恨得差點連舌頭都咬下來了。
她什麼時候犯這樣的蠢了。
啟軒輕笑一聲,然後才說道:“彥歆,以前我很混賬,沒有盡到一個當丈夫跟父親的責任。
以後,我會盡所能地彌補的。
”
“我相信你。
”其實戴彥歆壓根就不抱這個期望。
像之前還說要跟她好好過,轉頭日日鑽畫室見不到人。
不過啟軒醉心畫藝,比在外面沾花惹草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厮混強。
也是啟軒以前做的事太混賬了,所以戴彥歆對他的要求也不高。
啟軒說道:“彥歆,我有許多缺點。
你若覺得不好,你指正出來我會改的。
”
有這話,已經是很大進步了。
戴彥歆笑着說道:“好。
”
這一晚,夫妻兩人睡得都挺好的。
第二天起來,精神也都不錯。
丫鬟捧來翠藍色折枝亮地圓領長袍,托盤上還放着一條花鳥紋鑲金玉腰帶。
啟軒皺着眉頭說道:“取一套深色的衣裳來。
”今日見兒媳婦,他這當公爹的穿這麼像什麼樣。
沒去蜀地之前,他就喜歡這樣穿。
因為這樣穿很顯年輕,也很有公子哥的派頭。
可現在,啟軒的想法改變了。
換了一條玄色鑲銀線雲紋織金錦袍戴着墨色的玉冠,人看起來穩重多了。
見戴彥歆看着他,啟軒摸了下自己的臉問道:“可是臉上有不幹淨的東西?
”
戴彥歆笑着道:“沒有,就覺得你穿這樣的衣裳挺好看的。
”不是好看,是俊朗。
不過這話,她是說不出口的。
啟軒看着戴彥歆身上的衣裳,說道:“你要穿紅色的或者藍色的好看,或者秋香色也還成。
這顔色,不襯你。
”這湘色衣裳何止是不襯,完全就是顯老。
“都這麼大把年歲,講究這些做什麼。
”戴彥歆穿的衣服,顔色都偏深。
對這個觀點,啟軒就不苟同了:“穿得漂亮,心情都好。
我娘四十多歲,還穿鵝黃色綠色的衣裳呢!
”其實到了四十歲以後,鵝黃色跟綠色這些鮮嫩顔色的衣裳沒再穿了。
哪怕顯年輕,她也跟這些衣服配不來。
所以她的衣服顔色,正式場合基本都穿的大紅色。
私底下,以淡雅的顔色為主。
這天底下,又有幾人能跟太後那般過得幸福的。
不等戴彥歆開口,就聽外面丫鬟說道:“王爺、王妃,世子跟世子爺過來了。
”
啟軒聽到這話,皺着眉頭說道:“怎麼這麼早?
”想當年新婚第二天早上,他都舍不得起床。
旪哥兒這麼早過來,莫非是夫妻兩人不和諧。
看來,他有必要多傳授些這方面的知識給兒子了。
新媳婦過門是要認人的,所以妾室跟府裡庶出的子女也都來了。
窦姨娘站在門口看着越發精神的啟軒,心裡又酸又澀。
不過她趕緊低下頭,将情緒平複好以後,才牽着毅康進了正廳。
其實留下來的七個妾室裡,啟軒對窦姨娘不算差的。
沒開始作畫之前他沒在碧春園留宿,但每日都會過去看看的,還指點了毅康的功課。
隻是這段時間忙于作畫,他也就沒再去碧春院。
至于另外六個姬妾,啟軒将她們完全冷落了。
于夫人她們當年不願跟其離京,讓啟軒對她們有了疙瘩。
他以後會養着她們,再多的就沒有了。
回來這些天,都沒去過于夫人她們院一次。
新媳婦敬茶的時候,啟軒接了茶笑着說道:“夫妻齊心其利斷金。
”說完,将見面禮給了兩人。
啟軒給的見面禮,是一對雙魚羊脂玉佩。
這禮物是戴彥歆給準備的,不出挑,但也不寒酸。
戴彥歆給的是一套赤金寶石頭面。
這見面禮,可就厚重了。
文氏接了禮,恭敬地說道:“謝母妃。
”見面禮越厚重,表明婆家人越看重自己。
見過禮,就到了用膳的時候。
新媳婦進門,按照規矩頭天要服侍公婆用膳的。
啟軒掃了一眼戴彥歆,見她沒吭聲,也就忍着沒說話。
旪哥兒看着文氏站在那布菜,有些心疼:“娘……”
啟軒打斷他的話,說道:“食不言寝不語,這規矩都忘了?
”
旪哥兒見啟軒微微搖頭,到嘴邊的話給硬生生改口了:“我就想問問娘,等會去百花苑見皇祖父跟皇祖,帶什麼禮比較好?
。
”
啟軒笑着說道:“你皇祖父跟皇祖母還貪圖你這點禮,人去了他們就高興。
”
用膳用到一半,戴彥歆才朝着文氏說道:“你也坐下來吃吧!
”
用過早膳,文氏跟着旪哥兒去了百花苑。
昨日旪哥兒成親,雲擎跟玉熙沒來。
因為兩人若來觀禮,坐在主位上的可就得是他們了。
所以,兩人避開了。
啟軒朝着文氏說道:“我們去花園走一走吧!
”
婚禮完了,還有一堆事要處理。
比如東西要都歸置,跟各個鋪子的賬要結算。
這些事繁瑣又累人,不過戴彥歆知道他有話說,也就沒拒絕:“好。
”
一邊走,兩人一邊說着閑話。
到了花園入口,啟軒牽起了戴彥歆的手。
戴彥歆渾身一僵,忍了又忍才沒甩開啟軒的手。
啟軒就這樣牽着戴彥歆的手,一邊走一邊說道:“為何今日要讓文氏布菜呢?
府裡這麼多丫鬟,沒必要讓兒媳婦來布菜。
”
“誰家新媳婦進門不要立規矩的?
”
聽到這話,啟軒笑了:“我娘可沒給你們立規矩。
”
戴彥歆反問道:“是不是覺得我是一個惡婆婆?
”
啟軒搖頭說道:“沒有。
你既這麼做,肯定有這麼做的道理。
”
這話戴彥歆聽得舒心:“我見多了因為婆母慈善兒媳婦蹬鼻子上臉不将婆母放在眼裡的事例。
所以,該立的規矩不能少。
”她可有三個兒媳,若是沒約束好長媳,下面兩個兒媳婦也不好管了。
頓了下,戴彥歆笑道:“你别拿我跟母後比,沒有可比性。
”哪怕玉熙對她再和善,她也不敢有一絲的不敬。
不止她,就是皇後都一樣。
啟軒笑了下,說道:“如今兒媳婦進門,府裡的庶務交一部分給她料理。
這樣,你也不用那般累了。
”原本他是想說讓戴彥歆将庶務都交給文氏,可看戴彥歆不放心文氏,他就改了口。
戴彥歆嗯了一聲說道:“嗯,過些日子就讓她幫着料理一部分庶務。
”
除非是等珠珠嫁人了,若不然她不會讓文氏掌管軒王府的。
啟軒跟戴彥歆走到一個亭子裡,讓丫鬟全都退下他才朝着戴彥歆說道:“我想年後上折子,将爵位傳給旪哥兒。
”之所以要将丫鬟揮退,是因為他覺得戴彥歆很可能不同意他的這個決定。
也确實如啟軒所預料的那般,戴彥歆不同意他讓爵:“等珠珠出嫁以後,你再将爵位傳給旪哥兒吧!
”
之前擔心雲啟軒會胡來,她就希望旪哥兒早些繼承爵位。
如今沒了這個擔心,她就不願啟軒現在讓爵了。
見啟軒看着她,戴彥歆解釋道:“父母當家,與兄嫂當家是不一樣的。
要現在你将爵位給旪哥兒,旻哥兒跟珠珠的婚事都會受影響的。
”晡哥兒的婚事已經定下來了,不過婚期還未定。
啟軒點下頭道:“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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