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批電器到貨時，洗衣機第一時間就送到了家裡。

　　所以晚上，蕭偉，白露，蕭誠，先後洗完澡都不用再洗衣服。

　　不過，洗澡前，白露去舊屋栗子樹下，挖出了那個黑色塑料袋。

　　裡面的魚雷還在。

　　一個不少。

　　花瓶裡的薔薇花凋謝了，挖完魚雷，白露就順道去小河對面剪了一些回來，晾完衣服就在院子裡修剪。

　　把花枝的刺和多餘的葉子剪掉。

　　柔柔月光下，一雙纖細白皙的巧手，把多支多葉多刺的薔薇花枝，修剪得整齊美觀，獨綻芳華，如少女被白月光映照的臉，花兒般嬌豔，風華絕代。

　　唯一令院子裡男人無奈歎息的，是那頭綢緞般柔順的長發，還在滴水。

　　似霧氣聚齊的小露珠，靜悄悄垂在發尾，風來時，才滴落。

　　他洗幹淨手，抽了條毛巾，坐到少女身後，擦拭那水汽氤氲的長發。

　　“你檢查完魚雷了？
”

　　白露早已習慣他的氣息，他的靠近，沒回頭，邊剪花枝邊問。

　　蕭誠眸光微冷，眸底沉如墨:“威力比上次我們在江邊看到的強。
”

　　白露倏然回頭。

　　發絲一轉，他手上的毛巾落空，跟着轉:“十倍不止。
”

　　“咔嚓——”

　　花枝斷了，白露手裡的剪刀響起金屬相交的碰撞聲，“他想幹嘛？
”

　　“上次在江邊炸魚那種魚雷，威力就已經很大了，居然弄出威力翻十倍不止的魚雷送給我們……玩？
我看他不想炸魚，想炸人還差不多。
”

　　蕭誠眸底劃過一抹寒光:“不必搭理他。
”

　　白露心裡的猜測被肯定，無悲無喜，扔掉手裡斷成兩截的薔薇花。

　　重新拿起一枝，繼續剪刺和多餘的分支:“想借刀殺人也沒個誠意……不對！
我們才不搭理他，有誠意也不搭理，他今天找你有什麼大事？
”

　　她邊問邊轉回去，柔軟長發重新落回椅背，風吹起半幹的發尾。

　　再起風時，已被毛巾包住，輕輕擦拭，蕭誠眸色微緩。

　　“爬蟲找茬。
”

　　說起爬蟲，白露就想起他受傷的手，就回頭看他的手。

　　長發就再次滑開。

　　隻留下骨節分明的大手，拿着毛巾，還維持着擦拭動作，動也不動。

　　手背的傷口已經結痂了。

　　大佬的恢複速度果然異于常人。

　　他不喜歡包紗布，也不讓她包，隻允許擦藥換藥，白露猜他是愛面子。

　　覺得紗布會貶低他的武力值。

　　确認傷口已無大礙，白露轉回去繼續剪花枝:“爬蟲要來店裡鬧事報仇？
”

　　“算是。
”

　　蕭誠停頓片刻，見面前的長發沒再轉移，才繼續擦拭。

　　從生疏到娴熟，隻花了被打斷的時間，三兩支薔薇花枝被修剪的時間。

　　白露修剪好一枝薔薇，放進花瓶，随口問道:“他的鬧法很奇特嗎？
竟然能引起黎劍鋒的注意。
”

　　蕭誠語氣淡漠:“他讓人買了三台電視回去拆卸，把炸藥包裝裡面，計劃明天人多時退貨引爆。
”

　　白露一驚，倏然回頭:“他瘋了吧，這樣做是能毀掉我們店的聲譽，安全問題無法保障，誰都不敢再買，可趁人多時引爆，這不是把人命當兒戲嗎！
”

　　她這次回頭很快，發絲猝不及防掃過蕭誠的臉，力道有點大。

　　蕭誠有點懵，手裡的毛巾一動不動:“爬蟲的手段，向來如此。
”

　　“如此卑鄙無恥嗎？
”白露忿忿轉回去:“果然是爬蟲，喪盡天良，泯滅人性，不值得同情。
”

　　“黎劍鋒怎麼發現的？
”

　　“他在黑市有人。
”蕭誠看着眼前柔軟長發，卻沒動手。

　　“爬蟲那些東西都是在黑市買的？
”白露果然又轉回來了。

　　發絲也毫無意外轉動，慶幸的是這次轉頭不快，輕輕掠過。

　　蕭誠的臉沒受任何影響，卻擡手把白露的頭轉回去:“沒錯。
”

　　“别亂動。
”

　　白露終于意識到，總是回頭，會給第一次給人擦拭頭發的大佬造成困擾。

　　立即不動了。

　　安安分分剪花枝:“你們把他抓起來了？
”

　　大概是她聽話不再亂動，身後響起男人很輕的一聲“嗯。
”

　　白露又問:“打算怎麼處理？
”

　　他沒說。

　　身後一直沒聲音。

　　擦拭頭發的動作，卻仍舊輕柔。

　　半死不活的爬蟲在地道受酷刑，蕭誠不說，黎劍鋒不說，沒人會知道。

　　白露也不會知道。

　　但她會問:“蟲哪去了？
”

　　蕭誠以為她會回頭，眸中狠戾殘暴瞬間隐入眸底，深眸恢複如常清冷。

　　她卻沒回頭。

　　問完也沒回頭。

　　他才發現，她的語氣沒有絲毫質問，聲音與平時一樣溫柔。

　　乖乖聽話，如他手中長發般柔軟，觸入心房。

　　“郊外地道。
”

　　白露還準備了一些話，準備哄他說來着，沒想到這麼快。

　　她沒在蕭誠記憶裡見過郊外地道，但想到爬蟲做的事，一而再再而三挑釁他，等于找死，肯定沒有好下場。

　　蕭偉在屋裡看武俠片，寫老師布置的暑假作業——日記，隻要不是争吵，他就兩耳不聞任何事。

　　白露剪完最後一枝粉薔薇，放進花瓶，輕拍了拍落在腿上的葉子。

　　“阿誠，我有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

　　身後擦拭頭發的動作一頓。

　　“是關于我們未來的事。
”她輕聲解釋:“我們回房說吧。
”

　　昭昭月色下，男人雙眸漆黑如墨，看不清神色，看不清是喜或悲。

　　氣息也仿佛靜止在某個點，隻有手中擦拭動作，從未間斷。

　　白露等不到回答，回頭快速親了他一下:“你先回房等我好嗎？
我把地上的枝葉掃進垃圾桶就回去。
”

　　蕭誠發散的思緒被唇邊一抹柔軟聚焦，眼簾微掀，默然看她。

　　她的眼睛總是那麼清澈，幹淨，純粹，沒有一絲雜質。

　　有什麼都一清二楚。

　　俨如此刻，眉眼含笑的彎彎月牙裡，有他沉思的臉。

　　蕭誠輕歎起身:“我去拿掃把。
”

　　白露莞爾一笑，速速把花瓶放回電視機前，去拿垃圾鏟。

　　掃個地都能這麼開心，蕭偉不懂，一點小垃圾都要兩人一起掃，一起倒。

　　一起回房，關門前，大嫂還特别溫柔親切的跟他道晚安。

　　“小偉，我們先回去睡了，你也早點睡，别看太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