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還在磨蕭誠:“我真的想去山上看看，我保證不亂跑，你可以讓小偉跟着我，我們去哪裡都跟着你……”

　　蕭誠坐在八仙桌前，倒了杯水，還沒送到嘴邊，被一隻纖纖玉手搶走。

　　放得遠遠的，就不讓他喝。

　　還抓着他的手臂，用力搖來搖去，仿佛不把他搖脫臼，誓不罷休。

　　鼓着腮幫子站在他身旁的女孩，邊生氣邊說軟話，眼看就要忍不下去了。

　　“铛，铛。
”

　　牆上的古老時鐘敲了兩下。

　　蕭誠要去隔壁上工了，起身要走，卻被身後的小尾巴拖慢步子。

　　無奈開口:“晚上再說。
”

　　白露哼了一聲，腦瓜子突然靈光一閃，“你晚上想吃什麼？
”

　　蕭誠被“送”到門外，側頭看了眼跟在身旁的小尾巴，薄唇微啟。

　　“辣子雞。
”

　　白露搞不懂他怎麼突然想吃辣椒，但還是笑臉盈盈，比了個沒問題手勢。

　　“除了辣子雞還有嗎？
”她要拿小本本記下來，以後獻殷勤就整這招。

　　胳膊被松開，柔軟的溫度沒有了，蕭誠語氣淡淡:“都行。
”

　　白露笑着點頭，輕飄飄推他出門:“去吧去吧，晚上早點回家吃飯哦～”

　　路過的鄰居都在看，眼中燃起熊熊八卦小火苗，步子都開始跟蝸牛齊速。

　　有打趣，有驚訝，有羨慕……

　　蕭誠清咳一聲，很自然而然的應了聲“嗯”，立了立衣領，單手插兜，眸色深深，邁開大長腿徑直往外走。

　　第一次沒有冷眼掃路人。

　　蝸牛速的路人鄰居們都驚呆了。

　　齊齊将目光轉向大門口，白露面帶微笑，朝大家點頭打招呼。

　　鄰居們也紛紛笑着點頭回應。

　　今天的太陽真好，心情也好多了。

　　蕭偉放學回家，會經過一個十字路口，往左走是去平城市區的路，直走是去鎮街道市場，往右走才是回家的路。

　　如往常一樣，他步子一轉往右走，背後書包卻突然被拎住。

　　一股力量強勢把他轉回直道。

　　蕭偉心驚肉跳，猛然擡頭。

　　落日餘晖下，白白淨淨的一張臉，眉眼彎彎，目光暖暖，笑容宛如太陽花，好看得能把人緊張的心跳撫平。

　　不是人販子。

　　人販子沒有這麼好看，也不會給他做飯，買新書包，泡泡糖，辣條……

　　“你來這幹嘛？
”這裡離他的學校很近，離家還有十幾分鐘的路程。

　　“等你去買新衣服啊～”

　　白露松開小書包，拍了拍小家夥的肩膀，順手輕力推他往前走。

　　周圍路過的小學生，都好奇往這邊看，三三兩兩湊頭說悄悄話。

　　蕭偉皺了皺眉，步子倒沒停，背着新書包順着肩上的力道走:“又不是過年，買什麼新衣服，你是不是還沒買菜，現在都幾點了，菜市場沒菜賣了。
”

　　白露給他一個放心眼神:“我早就買好菜了，暫時放在五嬸那裡，等我們買完新衣服，再去把菜提回家。
”

　　提了幾遍新衣服，蕭偉總算想起，白露說過要給他買新衣服的事。

　　還說是大哥同意的。

　　“不能過兩天再買嗎？
”明天就是清明節了，今天買新衣服不太吉利吧。

　　白露停下腳步，手掌輕輕放在小家夥頭上，聲音溫柔似水:“伱不想穿着新衣服，去看爸爸媽媽嗎？
”

　　蕭偉一愣。

　　随後擡頭，也許因為背後有太陽，陽光傾灑下來，白露連頭發絲都泛起一層光暈，溫柔暖笑的模樣，和記憶裡那道身影有些像，把他眼眶都燙紅了。

　　蕭偉迅速低頭，閉了閉眼，什麼也沒說，擡腳往前走。

　　步子比剛才快了些。

　　……

　　晚上吃完飯，洗完澡，院子裡有滴水聲，走廊上挂了兩套新衣服。

　　白露睡覺就抱着蕭誠手臂。

　　被子也一起蓋。

　　大概是清明節的緣故，幾乎每年這幾天都會降溫，夜裡下瀝瀝淅淅的小雨，一床被子蓋着不夠暖，兩個人的被子全都蓋上，剛好合适，格外暖和。

　　“我明天也要去鄉下，你同意了的，不許反悔。
”

　　抱住他手臂，明早就不會被落下了，白露覺得自己可真是個大聰明。

　　蕭誠不記得什麼時候同意過，手臂被抱着，柔軟的溫度滲入皮膚，順着毛細血管爬遍全身，把冷血體溫都驅散。

　　他嗓音低醇:“什麼時候同意的？
”

　　聲線平平，聽不出什麼情緒。

　　白露說:“吃飯的時候。
”

　　你吃了辣子雞，甭想不認賬！

　　蕭誠胸腔顫了兩下，開口聲隐隐有微不可查的悶笑:“我吃飯不說話。
”

　　吃霸王餐了這是？
！

　　白露氣得想咬人，今晚的辣子雞，她特意少放辣椒，所有配料都找齊。

　　擔心雞肉不新鮮，還特地現場盯着人家殺雞，切辣椒時還被辣椒濺到眼睛，差點被辣死，想吃霸王餐，沒門！

　　“我不管，你吃飯時同意了的，我聽到了。
”胡攪蠻纏誰還不會了。

　　蕭誠微挑眉:“沒同意。
”

　　白露怒掐不知道誰的手臂，眼神惡狠狠，聲音兇狠狠:“你同意了。
”

　　兔子急了會咬……掐人。

　　蕭誠輕抿了抿唇，也沒抽回手臂，就這樣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白露抓心撓肝，不知道他這樣到底算不算同意，“你忘記關燈了。
”

　　小爪子捅了捅他胳膊。

　　蕭誠沒睜眼，輕車熟路擡手，拉繩，關燈，所有動作一氣呵成。

　　燈光熄滅，閉眼睡覺。

　　黑暗中的呼吸平穩有力，他側臉弧度清冷沉寂，看似平躺的姿勢，卻能最快翻身而起，宛如正在陷入沉睡的猛獸，稍微有點風吹草動，都會立馬蘇醒。

　　白露像隻洩了氣的氣球，牙齒磨得再響，也隻能閉上眼睛。

　　“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

　　口中念念有詞，念着念着成了呢喃:“你同意了，你同意了，你同意了……”

　　蕭誠睜開眼，側頭看去，女孩嬌憨睡顔映入眼眸，臉頰如被上了一層胭脂，淡淡粉紅，微嘟的粉唇發出聲音。

　　“你同意了……阿誠同意了……我明天要上山打老虎……打老虎……”

　　蕭誠無聲低笑，握住她揮出去打老虎的手，放回被子裡。

　　交握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