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966 上元節
“你說你們這些小家夥啊,怎麼就執迷不悟呢?
都一把年紀了,就不能好好做個人麼?
真是的,非要大爺我來感化你們……”
夜色中,地牢前,十大供奉被某大爺捆在一根繩子上,乖乖的排隊向前。
而反觀某大爺,那可真是春風得意馬蹄疾,走起路來都精神了不少。
然而那被他捆綁的供奉們,可就沒有這麼好的心情了。
因為在下山之前,他們已經被那老不死的洗劫了一遍,不僅首飾和銀子沒了,連值錢的衣裳都差點兒被扒了。
好在那老不死的還有點兒良心,多多少少給他們留了點兒體面。
要不然,他們一群供奉光着身子逛街,那老臉要往哪兒擱啊?
感化?
我們特麼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要來接受你這種感化……
于是,當二大爺悠哉悠哉的來到地牢門口,将手裡繩子一把丢給龍七的時候,十大供奉幾乎是同時松了一口氣。
珍愛生命,遠離土匪……
喬樂:“這樣一來,犯人便算抓齊了吧。
”
雙手抱胸,好不容易把自家老哥和君晏隔開的喬樂,分分鐘轉移話題道。
為了不露出破綻,君晏并未将計劃告訴喬樂。
但喬樂是誰?
這種套路在她眼裡與透明沒有區别。
所以她一路順水推舟,該跑跑,該戰戰,總之就是盡心盡力,時刻踐行着演員的自我修養。
說白了,要不是為了釣魚執法,她也不至于被追那麼久。
君晏:“齊了。
”
點點頭,君晏一邊答話,一邊無奈的瞥着在他身邊數錢,臉都快笑爛了的君莫邪。
說真的,要不是他知道這貨的過去,他真不敢相信這是他們君家的人。
畢竟他們君家,真沒有這麼窮的人……
龍七:“走吧,各位。
”
緊了緊手裡的繩子,龍七并不打算讓這十個老人繼續看戲。
地牢深處,燭火搖曳。
十人跟着龍七一直走,并一個個被解開繩子,關進屬于自己的單間牢房。
這些牢房乃是皇家用特殊金屬打造,兩百年間不知關押過多少高手。
而且君家人出了名的惡心謹慎,為何是惡心謹慎呢?
因為在謹慎的同時,他們還非常的惡心。
就比如十大供奉首先被二大爺封了内力,然後被灌了軟骨散,再然後被關進了單間特殊牢房,最後,最後他們還給上了手鍊腳鍊,被安安穩穩的捆在了牆上。
咋的?
你們還想搞雙腳離地不成?
然後他們便瞧見王謝崔三家的供奉被同時吊起,穩穩的挂在了半空中。
這大概不叫雙腳離地,而叫四腳朝天……
王隘:“君莫邪!
你個老不死的!
你玩不起!
有本事放我下來!
”
然後他就被吊的更高了……
衆供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發現自己的待遇還不錯。
罷了,我們還是不鬧了吧。
“想不到我等也有今天啊……”
看着還在瘋狂罵街的王隘,謝家供奉無奈的搖了搖頭。
挂着就挂着吧,反正他用不了多久就出去了。
畢竟方才那個叫龍七的小子說了,太子妃讓他關照關照自己呢。
果然,還是要跟對人啊。
說起來,他到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擡頭,這謝老太爺剛看向旁邊的牢房,臉色便不由的一暗。
因為他赫然瞧見,旁邊牢房的崔老太君正陰沉着臉,那張原本慈祥溫和的臉龐也因此扭曲,醞釀着一抹詭異的笑。
然而這樣的表情僅僅持續了一秒,便随風而逝。
“同是天涯淪落人,謝二哥也不必這般瞧着老身吧……”
崔老太君望着謝老太爺,神情再度溫和下來。
一時間,這謝老太爺都覺得剛剛那一幕是自己的錯覺,要不是自己太累了,就是這地牢裡太暗了。
“沒什麼,就是人老了,總會恍然想起些舊事。
想當初,你差點兒便跟了那老不死的。
可看看他如今的樣子,沒跟倒是好事。
”
在謝老太爺的記憶中,崔老太君也曾名動京城,溫婉賢淑又不失大家典範。
不僅如此,還曾是老劍仙的記名弟子,被無數門閥新貴眼紅。
這般算來,她跟君莫邪雖然是你玩你的我玩我的,但也勉強算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了。
畢竟據他聽聞,崔家和老劍仙是有那個想法的。
至于這件事為何沒成,便要牽扯到那場動蕩天武的變故了……
當時他在外雲遊,知道的也不甚清楚,畢竟這都是别人家的事嘛。
“哈哈哈哈哈,老婆子人老珠黃多年,哪兒還能對那老東西有想法。
倒是便宜了這個爛人,居然得了那讓人羨豔的駐顔之術。
說來,這可真是老天無眼啊……”
崔家老太笑了笑,說話的語氣卻十分诙諧。
也是,這麼多年了,誰還記得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啊。
謝老太爺搖搖頭,倒是自己太過清閑,盡想些有的沒的了。
一夜之間,京城門閥炸了。
王家連夜集議,門閥世家紛紛趕來。
幾十名供奉一同外出,近百暗衛貼身跟随,可最後這些人卻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他們消失了也就罷了,連帶隊的君霖也在回來時倒在屋外,至今高燒不退,嘴裡一直喊着胡話。
怎麼可能?
王沖等人面面相觑,根本無法接受這個詭異的事實。
好在他們還有一個人可以詢問,那就是完好無損的樓英。
而據樓英說,他們隻是擅離隊伍,從另一個方向追逐沈三罷了。
期間不是沒遇到沈三,可每次都被沈三與君卿打退,隻能看着她們逃之夭夭。
至于君霖等人到底發生了什麼,樓英是真的說不上來。
因為當他找到君霖的時候,那條小巷子裡便隻剩君霖一個人了。
再後來便是他帶着君霖歸來,君霖暈倒在了王家門前。
王沖:“這,這怎麼可能……”
無力的跌坐在椅子上,一向很有主見的右相王沖,此刻心裡也亂了套了。
此計乃是王家與君霖提出的,大家免不了會抱怨他們,再加之那些供奉都是各家長輩,在族中有着極高的地位。
總之就是找不到這些人,他們王家就麻煩了……
而且失蹤的隻有供奉麼?
還有他們各家培養的精英暗衛啊。
這些都是門閥的家底兒,是短時間根本無法積蓄的财富。
在門閥們慌亂期間,有不少人找上了左相謝祁。
不為别的,就為樓英的情報中提到了君卿。
既然君卿跟沈三是一夥的,那她一定知道供奉們身在何處吧?
此刻,這一衆人哪兒還顧得上懷疑謝祁,猜測他是否與君卿合謀啊。
隻要能找到線索,得知自家長輩的下落,他們什麼都不想追究了。
然而,當謝祁把君卿叫來時大家才知道,君卿知道的東西并不比他們多多少。
真的不是她君卿想對沈三表忠心,所以故意隐瞞什麼,而是她一路跟着沈三前進,根本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
實不相瞞,她還以為是君霖眼看抓不住她們,所以選擇收隊不追了呢……
如今聽門閥衆人一說她才知道,原來是她把問題想簡單了。
果然,沈三可真是不簡單啊。
一時間,未得到任何消息的門閥們隻能幹着急,至于明日上元節的那些計劃,他們哪兒還有心情理會啊。
不僅搞不了破壞了,他們還得老老實實的參加,在太子面前陪好笑臉。
畢竟他們也是聰明人,他們不覺得對方會殺人,因為屍體哪有人質香啊……
轉身随自家爺爺離開王府,樓英與君卿對視一眼,彼此守口如瓶。
樓英沒說他遇到過沈三和君卿,君卿也沒道樓英故意放走她們的事情。
也許這就是聰明人之間的友誼,既然打不過,那我們就加入吧。
次日清晨,寂靜了一夜的武京再度蘇醒,與其說是蘇醒,不如說是沸騰。
因為今日是一年一度的上元節,是天武最不可錯過的聖會。
為了今日的熱鬧,昨夜不知有多少人提前收攤準點睡覺,由此給了一場大戲安然落幕的機會。
“嘻嘻,姐姐這衣裳真好看!
”
“胡說,還是妹妹最合這水綠之色,晚上定能覓得如意郎君。
”
“姐姐讨厭!
”
……
“公子,我打探到了打探到了,吳小姐今兒個會随奶娘出門,除了奶娘隻帶一個人丫鬟!
”
“真的麼!
那,那你覺得本公子送什麼好?
扇子?
香囊?
花燈?
哎,愁死了真是……”
……
“聽說了麼?
此番太子将随武帝陛下祭天,還會攜那未來太子妃一通遊街呢!
”
“未來太子妃?
那沈家三小姐?
”
“可不是嘛。
我爹說了,如今太子的風頭都快蓋過睿王咯。
别的不說,看誰來遊街就知道。
你們還不知道吧,昨夜睿王一病不起,連祭天都不去了。
”
“哦?
難道是被氣病了?
啧啧,這般一對比,那樓大小姐倒是可惜了。
”
“也沒什麼可惜的吧,他們說了,太子毀容後可吓人了。
”
……
街頭巷尾,一衆身着華衣的百姓議論紛紛。
上元節不止是新年結束,更是人們心中真正的七夕節。
畢竟七夕之時女子是不能随意出門的,但在這一天,這一切都不是問題。
賞燈遊街,共看滿天星辰,同望火樹銀花。
當然,也共同思念着,彼此想思念的那個人。
如果說夜晚是上元節的狂歡,那麼白天就是社畜的地獄。
太子府内,喬樂睡眼惺忪。
看着鏡中憔悴的自己,以及那雙每分每秒都在呐喊自己還想睡覺的眼睛,喬樂真的不想去祭什麼天,更不想去街上遊行。
然而,她想也得想,不想也得想。
沉香:“我郡主這麼漂亮,今兒個一定能讓武京人眼前一亮的。
”
喬樂:“他們眼睛亮不亮,跟我有什麼關系。
”
一邊被沉香搗鼓,喬樂一邊無力的抱怨道。
這些人覺得她好看也好,不好看也罷,她又不會因此多出一塊肉來。
與其期待這些有的沒的,還不如仔細看看她的眉心火呢。
自打昨兒個嫖完君卿,她的金火已微微泛紫,有了更進一步的希望。
真不知道等金火徹底化為紫火,她的能力又會有什麼變化。
沉香:“把衣服拿來。
”
眼見妝容已成,沉香立刻吩咐人把準備好的衣服首飾取來。
不管她們郡主怎麼想,她今兒個都必須把郡主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單手托腮,喬樂安靜的等待。
可等着等着,她卻忽聞府外一陣喧鬧,仿佛有什麼大事發生。
其實太子府選址很好,地界兒大不說,府内還清雅幽靜。
畢竟是主角家,除了沒修完的缺點外全是優點。
所以按理說,喬樂應該聽不到的……
可奈何她白嫖了君晏太多技能,一不小心太厲害了,把這順風耳也給嫖來了。
喬樂:“外面怎麼回事?
”
聽喬樂這一問,那候在院子裡的周全立刻答道:
“回太子妃的話,是恭王一家回京了。
”
喬樂:“恭王?
”
顯然,自打來了武京,喬樂不是在修太清宮,就是在建購物廣場。
偶有清閑,還得随君晏進宮,跟沐鸢出門。
說白了,除了這幫子親戚和貧民窟衆人,她還真不認識幾個人。
于是乎,也不知是為了增長知識,還是覺得化妝穿衣太無聊,反正喬樂聽起了故事。
這個故事大概要追溯到百年以前,第四任武帝君馮的身上。
話說這君馮一表人才風流倜傥,出口成章妙筆生花。
他是一個風流才子,更是一位超級藝術家……
咳,這個藝術家來自喬樂的擅自補充。
畢竟人一生愛好琴棋書畫,日常吟詩作對好不風雅,這般人物,不是藝術家是什麼?
可是吧,并不是所有藝術家都能叱咤風雲,擁有高山流水令人羨慕的一生的。
比如梵高,比如李煜……
畢竟藝術這種東西在治國面前,就好像乞丐餓了要吃飯,你卻非給他寫字畫,讓他體會高雅一樣。
乞丐不懂字畫,更不知如何懂它,他隻知道他餓了,你給他寫字還不如給他個饅頭呢。
很顯然,君馮是個好藝術家,卻不是一個合格的君主。
怎麼說呢?
你但凡努力一點點,也不至于被稱為史上最廢武帝,最後被迫退位隐居道觀,過上了看似清淨,實則失敗的老年生活啊。
當然,有人會說人家是退位讓賢,并非實力不濟。
但這種話,隻有傻子才會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