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花剛回府,就聽說韓夫人來了。
想到來人是大嫂的母親,稻花特意回房洗漱整理了一番才去了老太太院子見客。
進了老太太屋子才發現,不僅韓夫人來了,一起來的還有另外一位夫人。
李夫人看到稻花,當即笑道:“快來見過你韓伯母和房伯母。
”
稻花笑着上前行禮。
韓夫人笑道:“這就是怡一呀,果真是長得花容月貌。
”
稻花眉頭微不可見的蹙了一下,話是誇人的話,可如今京城裡關于她和蕭烨陽的流言傳得滿天飛,大多都說她狐媚勾引人,這個時候在誇她長得好,聽起來就有些不舒服了。
接下來,那位房夫人更是讓稻花感到不愉。
房夫人倒是沒說什麼不得體的話,不過目光卻肆無忌憚的将稻花從頭到腳都打量了一遍,這還不算,看完之後,還微微的搖了搖頭。
兩人都是慣會做場面功夫的,除了當事人稻花敏銳的感到不快,其他人都沒察覺,在韓欣然有意的帶動下,屋子裡的人都有說有笑。
之後,稻花又注意到那位房夫人用挑剔的目光看了她幾次,看得她心中惱火得不行,忍着不舒服陪坐了一會兒,就找借口離開了。
韓欣然見了,看了看韓夫人和房夫人,和李夫人說了一聲,跟着一塊離開了。
出屋之後,韓欣然就笑着說道:“大妹妹,你大哥新得了些好茶,要不要到我屋裡嘗嘗?
”
稻花不好拒絕,想着現在也沒其他事,便點頭同意了。
兩人途經花園的時候,看到了坐在亭子裡聊天的顔文修和房皓。
韓欣然當即笑道:“是你大哥和我房皓表哥,他們竟回得這麼早,走,我們過去瞧瞧他們在說什麼。
”說着,就拉着稻花走了過去。
房皓是韓欣然的表哥,稻花不好避而不見,跟着韓欣然去了亭子裡。
進了亭子後,稻花先是和顔文修打了招呼,然後才向房皓福了福身子:“房公子。
”
房皓立馬回禮:“顔大妹妹。
”
韓欣然笑着拉着稻花坐下:“大妹妹也太外道了,大家都是親戚,還叫什麼公子不公子的,你也随着我叫一聲表哥吧。
”
稻花看了一眼自家大哥,見他笑着坐在一旁,想到祖母屋裡的那位房夫人,心裡隐隐有了某種猜測,心裡沒來由的煩起來。
“大哥怎麼和房公子在一塊?
”
聽稻花并沒有改口,房皓眸光閃了一下,韓欣然臉上的笑容也有些凝滞。
顔文修笑着說道:“如今和我表兄都在翰林院入職。
”因為妻子的關系,這兩年他們來往頗多。
韓欣然接過話:“前段時間嬸娘也來了京城,這不,今天我母親就帶着她到咱家來串門了。
”
房皓看了看稻花,笑對着顔文修說道:“日後可要多加叨擾了。
”
顔文修笑道:“大家都是親戚,理當多走動。
”房皓見識廣,學問也不錯,和他很是聊得來,他也願意深交。
之後,韓欣然不斷的引着稻花多和房皓說話,稻花隻是禮貌性的回應一二。
大嫂的目的太明顯了,稻花見自家大哥竟不阻止,心中的煩躁又添了幾分,不過倒也不怪他,她和蕭烨陽的事,家裡就祖母和爹娘知道。
如今她身陷流言蜚語,他着急自己的終身大事,倒也可以理解。
可理解歸理解,卻不敢苟同,這種事,是不是應該提前和她說一聲呢?
還有,看剛剛祖母和娘的樣子,估計她們都不知道。
也許今天隻是臨時起意?
房皓見稻花對他很不熱絡,笑着問道:“顔大妹妹可是不記得我了?
”
稻花看了看他:“我記得的,你除了是我大嫂的表哥,還是我梓璇表姐婆家的五叔。
房皓笑了笑:“顔大妹妹認識我可能是因為親戚的關系,可我認識顔大妹妹卻是在幾年前濟廣發生瘟疫的時候。
”
聞言,顔文修和韓欣然齊齊看了過去。
房皓繼續笑道:“那時我也在濟廣赈災,因為和郭總督有來往,所以知道顔大妹妹以身犯險進城救兄的事,我記得當時我聽說這事的時候,是特别佩服顔大妹妹的勇氣的。
”
稻花愣了愣,随即淡笑道:“那都是多年以前的事了,我都不記得了。
”說着,站起身,“大哥、大嫂,我還有事,就不耽誤你們招待客人了,我先走了。
”
見稻花離開,韓欣然看了一眼房皓,連忙跟了上去。
“大妹妹!
”
離開了花園,稻花停下腳步看向叫住自己的韓欣然。
韓欣然見稻花神色不太對,想到她素來伶俐,應該猜到了她的目的,便問道:“大妹妹,你覺得我表哥這人怎麼樣?
”
稻花蹙着眉頭,聲音有些冷眼:“大嫂,這事你有和母親說過嗎?
”
韓欣然搖頭:“今天我母親和房嬸娘來了急,我還沒說呢。
”
稻花呼了一口氣,語氣有些沖:“大嫂,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很多時候好心會辦壞事,我的親事,你不知會我娘一聲,你覺得她會怎麼想?
沒有一個婆婆會喜歡兒媳婦擅自插手自己女兒的親事的。
”
韓欣然愣了一下,沒料到稻花反應會這麼大,心中也有些不舒服:“我沒想擅自做主,今天隻是讓你們見一見,在這之前,我也問過你大哥,你大哥并沒有反對。
”
“房皓是我表哥,知根知底,家世、人品都......”
稻花實在不願聽到這些,擡手打斷了韓欣然:“大嫂,不管房公子有多好,我和他都不可能的。
我的親事自有祖母和爹娘做主,你就不要跟着瞎操心了。
”
看着直接走開的稻花,韓欣然真的有些生氣了,回到自己院子後,忍不住向韓嬷嬷抱怨了一句:“大妹妹那性子真是該好好改改了,我好心為她,不領情也就算了,沖我甩臉色算怎麼回事?
”
韓嬷嬷:“姑娘快别生氣,想來大姑娘也是被外頭的流言蜚語給煩了心,加之姑娘家提到自己的親事都多有羞澀,這才露了臉色。
”
韓欣然歎了口氣:“我是當嫂嫂的,自然不會和她真的一般見識。
我是真替她着急,今年她就十七了,這個年紀還沒定親的姑娘可真的不多了,偏偏她和小王爺還傳出那麼些個流言蜚語,這親事就更難了。
”
韓嬷嬷遲疑了一下:“姑娘,你說大姑娘和小王爺有沒有可能......”
韓欣然搖了搖頭:“顔家門第擺在這裡,皇家怎麼可能會同意?
”
韓嬷嬷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韓欣然:“與其想那些夠不到的,還不如現實一點,房皓表哥的為人你我都是知道的,家底厚,人也能幹,難得表哥不介意外頭那些流言蜚語,雖說比大妹妹大了個幾歲,可年紀大也有年紀大的好處,表哥穩重、體貼,大妹妹嫁給他,絕對是享福的呀。
”
韓嬷嬷:“......姑娘,這事你在心熱也沒用,你得和夫人商量。
”
韓欣然:“我知道的,這不是今天母親和嬸娘來得突然嗎,我沒找到機會說。
不過,相公知道表哥屬意大妹妹後,不也沒反對嗎,再加上公爹對表哥也頗為贊賞,我這才想着先讓大妹妹和表哥接觸接觸的。
”
與此同時,老太太院子。
和韓夫人、房夫人聊着聊着,李夫人也漸漸覺察到了不對勁兒,兩人不管說什麼話題都能扯到女兒身上。
帶着考察未來兒媳心态在談話的房夫人突然問道:“剛剛我瞧着顔大姑娘好像是才從外頭回來?
”
李夫人:“那丫頭去看她的小姐妹了。
”
房夫人面露不贊同:“顔夫人,你千萬别怪我多嘴,這姑娘大了,就該好好呆在後院,成天往外跑抛頭露面的,讓人看到了會說閑話的。
”
聽到這話,顔老太太和李夫人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韓夫人看到了,到底顧及這是小女兒的婆家,連忙笑着打圓場:“也是怡一這丫頭太過招人疼,弟妹一見了,就忍不住上趕着護上了。
”
想到至今未娶的兒子,房夫人心中歎氣,說實話,她真的不太喜歡顔家大姑娘,長得招人了,名聲又不好,可這是兒子頭次開口說想要娶親,她就是不喜,也得如了兒子的意。
“我是真心為怡一好,咱們都是做女人的,姑娘家的名聲有多重要大家心裡都清楚,如今怡一陷流言蜚語中,就更該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了,要不然,誰家敢上門提親呢?
”
聞言,李夫人連面上的禮貌都維持不住了,她的女兒,家裡人都沒說一句,哪裡輪得到外人來說三道四。
“夫人這話好沒道理,我的女兒好得很,用不着外人來可憐她,還有,我女兒兩年前就已經定了親,還請夫人莫要亂說話,以免損了我女兒的名聲!
”
屋外,顔文修和房皓剛準備進來,就聽到了李夫人這含着怒氣的話語。
房皓震了一下,快速轉頭看向顔文修:“顔大妹妹定親了?
”
顔文修凝眉,沒有回答,而是快步進了屋裡。
李夫人也懶得接待韓夫人和房夫人了,看到顔文修,直接道:“你嶽母好不容易來一趟,想來和欣然有不少體己話要說,你送一送吧。
”
看着明顯生了氣的李夫人,顔文修和房皓都有些意外。
顔老太太到底顧及着長孫媳婦的面子,開口道:“在屋子裡說了這麼久的話,兩位夫人估計也悶着了,文修好好陪你嶽母在院子裡轉一轉。
”
連祖母都趕人了,顔文修不再遲疑,笑着對韓夫人說道:“嶽母大人,小婿陪你到花園裡逛逛吧。
”
房皓也連忙扶上了自己母親。
等人出了屋子後,李夫人哼聲道:“這都是什麼人呀,我們家的女兒她們有什麼資格挑剔?
”
......
韓欣然聽到母氣和嬸娘被祖母和婆婆請了出來,連忙趕了過來。
顔文修見韓欣然來了,心裡惦記大妹妹的親事,便趁機離開去了老太太院子。
等顔文修走遠後,韓欣然才看向臉色都不是怎麼好的韓夫人和房夫人:“母親、嬸娘,到底怎麼回事呀?
”
韓夫人見周圍都是自家人,不客氣的說道:“你這婆婆家出身到底差了些,哪有她這麼待客的?
”雖說弟妹說的話是有些不妥,可作為主人家的李夫人也不該将場面鬧得這麼僵呀。
他們兩家是親家,日後還來不來往了?
韓欣然凝眉,婆婆雖出身商賈之家,可到底是她的婆婆,母親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前這樣說,讓她真的很難堪。
沒等韓欣然說什麼,房夫人出聲了:“皓兒,你也聽到了,顔家大姑娘已經定了親了,你就别再想着這事了!
”
房皓擰着眉沒說話,心裡不是很相信稻花已經定過親了,剛剛文修吃驚的樣子他也看到了,妹妹定親,當哥哥能不知道?
韓欣然驚住了:“什麼?
大妹妹定過親了?
我怎麼不知道!
”
韓夫人:“你婆婆親口說的。
”說着,擰了擰眉,“這事你一點都不知道?
”
韓欣然沒有回答,突然想到了先前撮合表哥和大妹妹時,大妹妹表現出來的排斥,原以為是羞澀,沒曾想會有其他原因。
“你這孩子,我問你話呢。
”
韓夫人見韓欣然沒回答自己,有些不悅。
韓欣然心裡正亂着,看了看韓夫人和房夫人:“母親、嬸娘,我這邊還有事,你們先回去吧。
”說着,看向房皓,“有勞表哥送一送母親。
”
房皓看着韓欣然:“欣然表妹,若是顔大妹妹真的定親了,還請告知我一聲。
”
房夫人見兒子還不死心,心裡氣得不行。
韓夫人見女兒就這麼把自己打發了,心裡也不舒服得很。
韓欣然把他們送到了門口,在韓夫人上馬車的時候,想了想,還是說道:“母親,日後若有什麼事還是提前派人來說一聲,你今天和嬸娘突然登門,讓女兒很是措手不及。
”
韓夫人愣了愣,随即冷笑着說道:“你還真是有了婆家就忘了娘家啊!
”說着,就甩下了車簾,吩咐車夫離開了。
看着遠去的馬車,韓欣然心裡很是受傷,擡頭将眼中的淚水憋回去後,才轉身回了府。
......
平親王在莊子呆了兩天,親自督促着下人制了一批胭脂,就慢悠悠的回了城。
平親王一回府,馬氏就殷切的将各種重傷兩人的流言添油加醋的說給了他聽,聽得平親王眉頭直跳。
就在平親王發火要叫人将蕭烨陽找回來的時候,宮裡來人了。
乾清宮。
“皇兄,你找我?
”
相較于别人的局促,平親王在面對皇上的時候,倒是随意自在得很。
皇上擡眼看了他一眼:“舍得回府了?
”
平親王笑呵呵的将幾盒包裝精緻的胭脂遞給了安公公:“皇兄,這些都是我新研制出來的胭脂膏子。
”
皇上斜了他一眼:“烨陽和顔家女的事聽說了嗎?
”
平親王哼了哼:“都傳得漫天飛了,臣弟當然知道了。
皇兄,那顔家女那般不檢點,你可千萬不要别縱着烨陽那小子,真讓他娶了那狐媚之人。
”
皇上放下折子:“烨陽和顔家女的事,朕兩年前就知道了,他們在一起雙方的長輩都知道,和那些流言可不一樣。
”
平親王驚訝了。
皇上繼續道:“真要說起來,是你兒子先招惹人家姑娘的,如今蔣家到處散播流言蜚語,姑娘的名聲毀了,你這做父親的,說說該怎麼辦吧?
”
平親王被問住了,想了好半天才說道:“要不,就讓那顔家女給烨陽做妾?
”
皇上看了看平親王,心中想着,舅舅要是知道小九讓他唯一的徒弟做妾,估計會很想狠狠教訓他一番吧。
“顔家女可是朕親封的縣主,北疆不穩的時候,顔家又捐糧又捐藥,現在,你要讓人家女兒做妾?
”
平親王不說話了:“那皇兄覺得該如何?
”
皇上笑了笑,将早就拟好的賜婚聖旨遞給平親王。
平親王接過聖旨看了後,感覺被套路了,忍不住說道:“母後那裡......”
皇上淡淡道:“流言蜚語是蔣家傳出來的,蕭烨陽作為皇子皇孫,毀了人家姑娘的名聲,自是應該負責的。
”
平親王這人是很會看顔色的,此刻,皇上雖是在和他商量,可他能看得出,皇上已經決定了,知道自己在反對也沒用,便點了點頭。
“那小子自己要娶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姑娘,日後遇了事可别來找本王哭訴!
”
皇上看着他:“你如今的王妃不也是門不當戶不對的。
”
平親王面露尴尬:“烨陽怎麼能和我比呢,我有皇兄可以依靠,他呢,他有什麼?
有個哥哥吧,還鬥得跟個烏眼雞似的。
”
皇上搖頭不說話了,烨陽和蕭烨辰鬧成現在這般,他這個弟弟要負全責。
宮裡頭發生的事,各家都十分的關注,當傳旨太監拿着聖旨直奔顔家時候,消息靈通的人家就都知道了。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
茲聞戶部侍郎顔緻高之嫡長女顔怡一娴熟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衆,太後與朕躬聞之甚悅。
今平親王之子蕭烨陽,适婚娶之時.......擇良辰完婚,欽此!
”
當稻花從太監手中接過聖旨時,皇上給蕭烨陽和升平縣主賜婚的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傳到了各家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