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府。
顔文彬聽說顔怡雙獨自回來了,立馬去了她的院子。
“大姐姐他們都還沒回來,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
”
顔文彬進門就問,見顔怡雙不說話,走過去一看,發現她鼻子眼睛都紅紅的,一看就知道哭過,當即皺了眉頭。
“你又做什麼了?
”
聽到這帶着指責的話語,顔怡雙一下就火了:“五哥,你老眼昏花了,沒看到是我被欺負了嗎?
”說完,就趴在桌上抽泣了起來。
顔文彬默默的看着,并沒有出聲安慰,直到顔怡雙慢慢平複了下來,才緩聲開口。
“大姐姐的性子,這些年我看得清楚,她并不是個不能容人的人,尤其是這次還有董姑娘和蘇姑娘兩個外人在,若不是你做了什麼,她不會在外人面前折損顔家的臉面的。
”
顔怡雙神色一滞,抽噎着沒有說話。
見她沒有反駁,顔文彬确定了自己的猜測,轉頭看向顔怡雙的大丫鬟茶茜:“今天到底出了什麼事?
”
茶茜看了看顔怡雙,見她沒阻止,才低聲将在街上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聽了之後,顔文彬擡手揉了揉發脹的額頭,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向顔怡雙,深吸了幾口氣,最後還是沒忍住。
“你說你,我再三告誡你,不要去和大姐姐攀比,你為何就是不聽呢?
”
顔怡雙此時也有些後悔了,有些氣弱道:“我就是氣不過嘛。
”
顔文彬無奈:“你有什麼好氣不過的?
大姐姐和董家、蘇家小姐交好,礙着你什麼事了?
你和朱家、王家小姐玩得好,大姐姐可有來找你的不自在?
”
說着,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猶豫再三,還是将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日後......扮可憐博同情這樣小家子氣的做派,你最好還要不在做了。
”
聞言,顔怡雙愣了:“五哥,你在說什麼?
”
顔文彬沉默了一下,狠下心道:“那是小妾邀寵的手段,你是顔家的正經小姐,不該學這樣的做派。
”
顔怡雙愣愣的看着顔文彬。
五哥這話不僅否定了她,而且還否定了他們的生母林姨娘。
因為,在父親面前,姨娘一直都是這樣柔弱視人的。
見顔怡雙發愣,顔文彬歎了一口氣,苦口婆心的說道:“怡雙,咱們家眼看越來越好,日後你一定可以嫁到好人家做正室的,姨娘的那些手段,不适合你。
”
“雖說如今父親對我們不如以前那般疼愛了,可他到底是關心我們的,今天是大姐姐的生辰,他也知道大姐姐并不想帶着你出去,可父親還是在飯桌上開口了,目的就是想讓你跟在大姐姐後頭,學學她的行事做派,怡雙,你可不要辜負父親的一番苦心呀。
”
顔怡雙再次愣住,有些不确定道:“父親......父親還疼愛我們嗎?
他都好久沒考教過我的學問了。
”
顔文彬點了點頭:“當然,父親一直是疼愛我們的,隻是如今他越來越忙,空閑的時間少了,這才少了對我們的關注。
”
顔怡雙眼眶又開始發紅:“五哥,我想娘了。
”
顔文彬:“......是姨娘,日後不要在叫錯了。
”
顔怡雙眼中淚水無聲滑落,抿着嘴沒說話。
見此,顔文彬心裡不好受極了,可他沒辦法,他們是庶出子女,就隻能稱呼自己的生母為姨娘。
随着父親官職的升高,他接觸的世家大族子弟也越來越多,越發深切的體會到了嫡庶的巨大差别。
見識過别家庶子是如何被打壓,如何被排擠的,他由衷慶幸自己生在了顔家。
雖然從濟廣回來之後,大哥對他不如以前那般親厚了,可從未打壓過他,也沒有任何不讓他冒頭的意思,隻要他有本事,還是可以為自己闖出一片天地的。
大姐姐也是,雖然不怎麼好親近,可對他們這些弟弟妹妹,從來沒有過兩面三刀的做派,有事說事,隻要他們安分守己,她就不會多管他們,好也罷,不好也罷,憑他們各自折騰去。
可惜妹妹心氣高,一直沒看明白這事。
顔文彬想了想,對着顔怡雙說道:“等會兒大姐姐回來之後,你找個無人的機會,給她道個歉。
”
顔怡雙面露不願:“她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把我給遣送回來了,我還要向她道歉?
”
顔文彬:“今天的事本來就是你的不對,你也不想把這事鬧到父親面前去吧?
”
顔怡雙低頭不語了。
顔文彬歎了一口氣:“姨娘如今還在禁足呢,舅舅自從被父親卸了差事後,也一直空閑在家,今年鄉試能中舉還好,若是不能中......他能依靠的,就隻有你我了。
”
“可是,如果你我都不能在顔家立足,又如何幫扶姨娘和舅舅呢?
父親雖疼愛我們,可我們要一直不懂事,老是給他惹麻煩,他心中的那點疼愛又能維持多久呢?
”
顔怡雙低着頭,帶着哭腔:“我去,我去還不成嗎?
”
......
快要晌午的時候,稻花一行人說說笑笑的回來了。
對于在街上發生的事,李夫人在顔怡雙回來的時候就知道了,不過她并沒理會,這種小事,女兒能處理。
吃過午飯,蕭烨陽就和顔文凱幾人一起離開了。
稻花起身送人,回來的時候,在半道上遇到了磨磨蹭蹭要上前不上前的顔怡雙,頓時挑了挑眉,等她靠近,才問道:“有事?
”
顔怡雙擡眼看了看稻花:“......大姐姐,今天的事是我不對,你不要和我一般見識,我當時就是鬼迷了心竅,并沒有别的意思。
”
稻花默默的看了她一會兒:“其實你的所作所為,我并不在意,我也知道,你心裡對我意見很大。
”
“我......”
稻花沒給她說話的機會,繼續道:“今天派人送你回來,不是為了給你難看,隻是想讓你有個教訓。
”
“父親如今是甯門府知府,咱們作為子女的,在外的一舉一動都關乎着顔家的臉面,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為了你心中的那點小心思,在外人面前暴露出你我姐妹不和的事。
”
“也就董家和蘇家與我家相熟,若是換成了别的人家,不知會傳出什麼笑話來,你也不想咱們家成為别人茶餘飯後的笑料吧。
”
顔怡雙:“我......沒有對你意見很大。
”
稻花神色淡淡:“有沒有,你心裡清楚,你也不用在我面前故意示弱,我對你的要求不高,姐妹情深那一套,咱們就别來了,不過,在外人面前,咱們面上至少還是得過得去的,你說呢?
”
顔怡雙抿着嘴點了點頭。
稻花:“好了,你回去吧。
”說完,轉身就要走。
“大姐姐......”
顔怡雙急忙叫住人。
稻花回頭:“還有事?
”
顔怡雙欲言又止了一下:“......你會和父親說這事嗎?
”
稻花嘴角微勾:“這種小事就不勞父親廢心了吧!
”
看着快步離去的稻花,顔怡雙站在原地怔怔的出了一會兒神,良久後才嗤笑道:“我努力讀書、練字、學女紅、學規矩,就想着有一天能将大姐姐比下去,得到父親、以及家中長輩的認可。
可今天我才發現,我所在意的,大姐姐壓根都沒放在心上過。
”
大姐姐口中的不在意,她能看得出,那是真的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