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太子府上。
正院裡,甯承徽正在坐着。
她已經是七個多月的身孕了,如今整個人豐腴了一圈。
不過倒也不算很胖,自有一番珠圓玉潤的樣子,其實挺好看的。
此時,太子妃坐在上首,擺手叫人都出去。
“妹妹這些時候不大出來,身子不适麼?
要有不适,還是要說。
”
“多謝姐姐。
”既然屋裡沒人了,她就叫了姐姐:“隻是月份大了,夜裡有時候腿抽筋,睡不好。
白天又總是缺覺。
姐姐免了我請安,我就偷懶不愛出來了。
”
“原來是這樣。
”太子妃點點頭:“哎,可惜我命不好,不然……我也就該懂得這些的。
”
“姐姐不要傷心,日後自然是會有嫡出子女的。
姐姐生的,才是這府上尊貴的嫡出子嗣。
我們生的,隻是庶出的。
能得姐姐幾分照顧,就是他們有福氣了。
”甯承徽道。
她自己就是庶出的,自然知道,嫡出的人喜歡聽什麼話。
果然這話,太子妃是愛聽的。
不過,她卻不接話,隻是又道:“你我,都是甯家的女兒。
甯家有你我做了太子的人,可家裡總有人不肯甘心。
這不是。
你的嫡親妹妹,成了七皇子妃。
”
甯承徽是二房庶出,七皇子妃甯氏,是二房嫡出。
說起來,她們倆才是至親姐妹。
“姐姐……縱然七皇子妃與我同父,可我是太子殿下的承徽,總不會站錯地方。
隻是……家中長輩實在……有您做了太子妃,無論如何?甯家的未來就有了保障,卻還要這樣……”
“自然是家裡?想要更保險,可殊不知這樣首鼠兩端,搖擺不定,才是大忌!
為今之計,也隻有你我姐妹團結一心。
總歸?要保住我們自己。
”太子妃這話?說的不是假話,确實情真意切。
“姐姐?您但凡有吩咐,我定然聽您的。
什麼都好?日後隻看着姐姐。
以您馬首是瞻。
”甯承徽道。
“好妹妹,我如今心裡的苦悶,也隻能與你說說了。
你要真心是這樣想的?那我可就放心多了。
你我姐妹一心?如今有有了甯氏血脈的子嗣。
自然是要屹立不倒的。
”太子妃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有沒有淚痕無所謂?但是姿态是做足了。
等甯承徽回到了明月閣?輕歎一口氣。
紅豆給她解了外頭的衣裳:“承徽怎麼了?
太子妃娘娘是不是責罵您了?
”
之前她也不得進去,所以并不知說了什麼。
“沒有。
隻是……”她伸手摸着肚子?低頭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許久後深吸一口氣:“隻是這孩子?我是……保不住了。
”
“啊?
”紅豆大驚:“承徽您說什麼呢?
這可七個多月了啊!
”
“你想哪裡去了?我是說……這孩子。
怕是要養在正院裡的。
”甯承徽道。
紅豆這才松口氣?随即又皺眉:“殿下快回來了……”
“回來也無用,我一向不得寵?懷孕都算是上天庇佑。
太子妃小産,我是甯家的人,這孩子……就是太子殿下?也是會願意叫他養在正院的。
”甯承徽咬唇。
“承徽您……您要想法子啊。
奴婢……奴婢怕啊。
孩子養在嫡母跟前是好事,是……是恩典?可……可您……”
要是,太子妃要留子去母呢?
“别怕,不會。
這是個好時機。
”甯承徽又深吸一口氣:“我不得寵,可我姓甯。
我還有用。
”
她悲哀一般摸着肚子:“隻是可惜我的有用,也不知能到何時。
”
“您……您也不是那種無能的人,為什麼不想辦法呢……”紅豆流淚道。
“傻紅豆,我要是想辦法一時留住這孩子在我面前,我能保護他長大麼?
既然姐姐要他,就給姐姐。
姐姐需要一個孩子。
隻要是甯氏和舒氏的孩子就好了。
”
“可要是以後太子妃娘娘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呢……還能善待您的麼?
”
甯承徽沒說話,隻是輕輕摸着肚子。
她想,這一胎,太醫的意思是,八成是男胎了。
既然是男胎了,太子妃就該滿足了吧?
甯氏和舒氏的孩子,一個就夠了不是麼?
若是有第二個,也不該是太子妃娘娘來生了。
生孩子這種事,如進鬼門關,太子妃娘娘身份貴重,受不得這個苦楚。
正院裡,太子妃喝着茶:“奶娘看,她是不是情願?
”
何氏笑道:“甯承徽是個聰明人,她定然是情願的。
您今日的話,她聽懂了,知道您也要保住她的。
有什麼不情願?
”
說實話,如今的後院女人,并沒有把生一個孩子送出去這件事看的多麼嚴重。
尤其是做妾的。
“我就是欣賞她這份聰明,懂事,知道退讓。
我當年不同意她進府,是我娘勸我。
說我會需要她的。
果然,我娘有先見之明。
如今,她可真是有用。
日後,我倒也不至于容不得她。
您以前說的是,畢竟是甯家人。
進了這個門,她的依靠隻有我。
既然是這樣,我用她的時候,她也該是有用的。
”
“是啊,娘娘放心,這一胎定是男胎。
是不是嫡長子沒要緊的。
殿下不也是行五的兒子麼?
隻要是嫡出的就尊貴了。
”
何氏這話,自然是勸太子妃,她自己要生嫡子,倒也不必追求是不是長子。
反正,是嫡子就尊貴,生在什麼時候都是一樣的。
太子妃自然樂意聽,笑了笑:“還是多勞奶娘為我操心。
”
“奴婢自然是一心隻為您。
”何氏笑道。
她先有一子一女,可惜兒子在十歲時候夭折了,兩年後,女兒也病故。
她也寒了心,索性斷了與夫家的關系,就一門心思伺候太子妃。
自然一心一計,隻為她想。
她自己的下半生也全靠太子妃了。
太子妃拉她的手:“奶娘來看看我的新首飾吧。
”
這一如小時候一樣的話語,叫何氏心裡很是溫暖。
便與她一道去内室裡看首飾去了。
無非是一個想要些溫情,一個想要撒嬌罷了。
今時今日的地位下,太子妃又稀罕什麼首飾呢?
畢竟也都隻是内事府送來的東西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