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母後，您什麼時候做女皇啊？
我都等不及了。
”寶兒搖晃她的手。

　　“别急，需要時間，需要機會。
”雁南歸摸摸她的頭：“寶兒等着看就是了。

　　女兒的貼心，叫雁南歸心情極好。

　　而寶兒也真心想要看。

　　她想父皇那麼喜歡母後，就算是在天上看到了，估摸也會一邊生氣一邊高興吧。

　　是，母後違背了父皇的心意，可她心裡很清楚，母後始終沒有想着要謀奪舒家江山，就算是她做了女帝，也不是謀奪。

　　雖然此時她也不知為什麼，隻是，就這麼想的。

　　景康四年年末，衛宵再度被召進京城。

　　鳳翔宮裡，他坐着等候太後娘娘。

　　雁南歸一般都住昭純宮。
不過要是見大臣之類的，她就來鳳翔宮。

　　反正新帝還沒皇後。

　　退位之前，也不會有了。

　　雁南歸穿一身绛紫色的裙子。
不像過去做皇後或者嫔妃的樣子，但是與太皇太後那種穿法也截然不同。
雖然四十多歲了，可并不見任何老态。

　　眼角雖然有些細紋，卻依舊看着不顯老。

　　她發髻簡單，用赤金首飾點綴。

　　“臣拜見太後娘娘。
”衛宵起身下跪。

　　“起來說話吧。
”雁南歸擺手。

　　“上回你回來，正是新帝登基，先帝出殡。
你我也沒空說話。
都是從府裡出來的，說起來你和丁敏，雲及，都算是老熟人了。
”雁南歸道。

　　“臣不敢。
”衛宵小心。

　　“有什麼不敢的。
我這個人的性子，你們幾個都清楚。
要做什麼就做什麼，沒必要裝模作樣。
”雁南歸接了茶。

　　屋裡隻留下了降香和白薇。

　　“娘娘心思坦蕩，臣自然佩服。
”衛宵心裡清楚，如今朝中形勢，可真是明白。

　　但是他被叫回來，說一點都不忐忑，也是假話。

　　“新帝登基快五年了。
”雁南歸看了他一眼：“雖說，新帝年幼，如今也不年幼了，該娶親了，也該親征了。
不少臣子，都是這麼要求的。
”尤其是程家的人，天天跳着腳就提這個。

　　可惜皇帝親娘根本不理會。

　　“不知太後娘娘的意思是？
”

　　衛宵心跳加速。

　　“老四老五都成婚了。
按說，新帝也該成婚了。
我之所以不着急，你也該知道為什麼。
”雁南歸道。

　　“臣……畢竟不敢亂猜，娘娘若是有想法，隻管吩咐吧。
臣定然為娘娘赴湯蹈火。
”衛宵道。

　　“為我赴湯蹈火？
我要江山你也赴湯蹈火？
”雁南歸問。

　　衛宵一愣，起身又跪下：“臣……臣願意。
”

　　心思不必說，他兒子喜歡七公主，他能如何？

　　“衛宵，我叫你進京，其實隻有一件事。
我要你穩住孟海疆。
一年内，不能生出任何亂子。
不管京城發生了什麼。
”雁南歸道。

　　“是，臣一定做到。
”

　　“做不到也沒關系，你要是做不到，我就叫我大哥，取代你的位置。
”雁南歸直接道。

　　“臣定能做到。
臣忠心太後娘娘。
隻是……臣有句話，想問娘娘。
”

　　“說吧。
”雁南歸看他。

　　“娘娘之後……是誰？
若是七公主，那再以後呢？
”衛宵也算問的直白了。

　　“我隻能告訴你，江山，還是他們舒家的。
朝代，還是大衍朝。
”雁南歸笑了笑：“這麼說，你明白了麼？
”

　　衛宵點頭：“臣懂了。
”

　　“既然懂了，就勸勸丁敏。
我看重你們幾個，不願意在他身後，親自對付你們。
”雁南歸道。

　　這個他，自然是先帝，衛宵心裡歎氣。

　　确實，這幾年，他們都沒想過，雲及能活着，還好好在新帝跟前做事。

　　還有被關起來的大皇子，也還活着。

　　衛宵很清楚，這是太後娘娘的寬容，也是她的底線。

　　過完了年，衛宵離開京城，回到孟海疆。

　　臨走的前一夜，他如年輕時候那樣，與丁敏喝酒。

　　兩個人相對，卻半晌無言。

　　最後，丁敏先笑：“我女婿，先帝二皇子，他是太後最忠心的兒子。
我舍不得女兒，還能如何？
”

　　衛宵歎口氣，搖搖頭。

　　也罷，他們都不是那種狠心絕情的人。

　　誰都有舍不下的人。

　　那還說什麼，就低頭吧。

　　很快，當年沒有反對，如今再反對，還有什麼用處？

　　晚了。

　　景康五年，景康帝退位，群臣叩請雁太後登基。

　　是有人不同意，可惜人不夠多，也不夠厲害。

　　很快，這些反對的聲音就被清除了出去。

　　京城再度血流成河。

　　太後繼位，已經是闆上釘釘。

　　南方謝園回到了南安州之後，也表示贊同。

　　北方就不必說了。

　　白鹿州雁南寄早就徹底取代了霍家。
霍将軍前年就告老還鄉了。

　　隻剩下爵位，沒了官職。

　　他倒是還留下一兒一孫，也不過是雁南寄手下了。

　　所以文官不同意還有什麼用處？

　　北宸殿裡，雁南歸坐在禦書房，聽衆人商議登基的事。

　　大家吵得厲害，無非就是定日子，以及如何改朝換代，以及年号什麼的。

　　雁南歸輕輕敲了一下桌子。

　　衆人就都停住聲音。

　　“改朝換代就不必說了。
依舊是大衍朝。
我就做皇帝，也依舊是他們舒家媳婦。
舒家這個舒沒多尊貴，但是天下人習慣了。
我雁家這個雁也沒多尊貴，不必換上去。
”

　　“娘娘的意思是……您……不取代衍朝？
這……這怎麼可以？
”

　　“女子都能做皇帝了，還有什麼不可以？
先帝對我不錯，我不至于謀算他的天下。
所以大衍還是大衍。
我的帝号也要從景字。
你們要搞清楚一件事，我是替他們舒家做幾年皇帝，不是要改朝換代。
”

　　衆人面面相觑，這真是沒想到。

　　但凡做皇帝的，哪一個不想以自己的姓氏改變天下？

　　這種……這真是不知怎麼說。

　　“娘娘的意思，臣明白了。
這樣也好，省的有些人不服氣，鬧出事來。
隻是這一來，娘娘就委屈了。
”以前的宋府丞，如今的戶部尚書宋大人道。

　　“無所謂。
無論如何，我也是女主登基，世人抹不去我的功績就是了。
”

　　“娘娘說的是。
”

　　“既然說了，就全說了。
你們說的那龍袍，我也不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