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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四百四十章 難道是你爹?

辭天驕 天下歸元 7274 2024-10-28 09:53

  院長辦公署的門被敲響,書記送來了最後一批申請文章。

  這時候才遞交申請文章的人已經不多,大多是臨時決定湊熱鬧,書記官之前已經篩選過一遍,不中旳放在一邊,覺得尚可的放一邊,此刻不中的那裡一大堆,尚可的那一邊隻有一封,現在交來給容溥做最後審核。

  容溥拿起那篇文章,就看見了剛才還聽見的熟悉的名字。

  看内容,倒是一篇好文章,有着女子少有的格局和氣魄,最關鍵的是,中心議題是改革科舉和國子監,改革朝官體系,将女子納入選才範圍,以及對未來三十年如何培養和選拔女子人才的建議。

  中肯,實用,還非常契合皇太女目前的想法。

  可以肯定地說,這篇文章,到了鐵慈面前,肯定能取。

  但是現在,知道昨天下午和晚上發生的事後,在容溥看來,這女子便有心機深沉,投機之嫌。

  先是往太女身邊湊,探知她的想法,投上位者所好。

  再悄悄接近慕容翊,心思複雜。

  不管出于什麼動機目的,這樣的人都不能送到鐵慈身邊。

  他沒說什麼,将那篇文章擱下,正擱在不中的那一堆裡。

  書記官怔了怔,沒說什麼退下,對正在等候最後消息好做通知的文書搖搖頭。

  片刻之後,鐘聲敲響。
容溥和年紀最大的鳴泉書院山長同行在前,寬袍大袖的師長碩儒們随後,神色莊肅魚貫而出。

  所經之處,穿着各色衣袍的士子們分列兩側,長揖至地。

  論文大比審核結束,大比正式開始。

  講文堂四門大開,士子們席地而坐,蒲團從廳堂裡一直蔓延到廣場之下。

  鐵慈到的時候,容溥正在台上講話,他語速不急不慢,大袖當風,天生一段風流荏弱态度,台下女子都目光灼灼看他,他的眼神卻落在遠處,看見鐵慈遠遠過來,眼睛便亮了亮,“論文大比不求分出高下,唯才唯德是用。
望各位把持本心。
如有誰偏才嚴重,比如經義不行,詩賦卻極強的話,也可列入擢選之列,打架極強也可以”他看見鐵慈進門來,眼睛彎了彎,”以此緻敬皇太女殿下。

  衆人哈哈大笑。

  大家都知道皇太女不擅明經,别的課連拿三個優異,明經科卻是下下,還曾被罰站教室外頭過。

  論起打架,更是沒輸過。
獨鬥群狼,死蛇抽臉,生生幹出了一個校霸。

  慕容翊在鐵慈身側輕輕一聲嗤笑。

  容茶茶就是這樣,随時随地不忘記示好鐵慈惡心他。

  鐵慈給容溥做了個手勢,示意不要驚動别人,自己選了個角落坐下。

  擡頭看見上頭,三大書院有頭有臉的都到齊了,躍鯉更是很多熟人的臉,其中有沈谧,不過坐得很是偏遠。

  沈谧殿試得了二甲十名,本該進翰林院做編修,他卻上書陛下,請求回躍鯉書院擔任教授。

  願意放棄前程去做個老師,這在朝中絕無僅有,當時還引起了一波小轟動。

  陛下倒是很喜歡,和閣老們商量之後,還是給沈谧賜了一個七品翰林編修頭銜,翰林院給他留了位置,允許他帶着品級入書院,去做容溥的副手。

  這任命下達的時候鐵慈已經在去燕南的路上,在朝廷邸報上看見也沒說什麼。
文人是國家最重要的力量之一,書院這種後備人才基地是一定要掌握在手中的,但容溥這樣的人一直放在書院那叫浪費,将來他總要回來入閣,書院早點培養第二梯隊接班人也是應該的。

  但此刻看着,似乎沈谧和容溥關系并不太好?

  身邊幾個士子正在交頭接耳。

  “今天沈院監也來了。

  “他不是一向和院長大人不對付麼?
今兒可不要又總是唱反調。

  “說起來這兩位不都是太女嫡系,怎麼會關系不好?

  “就是因為都是嫡系,親信,要搶着在太女面前表現,彼此關系才會不好啊!
沈院監來書院,據說是來奪權的,容院長當然不樂。

  “嘿,這叫不叫争寵?

  “對了,聽說沒?
說是太女随行官員都已經回到盛都了,但是并沒有看見太女,有說太女故技重施,離開了南巡隊伍,微服私訪去了。

  “啊,那不會來咱們這兒吧?

  “我覺得有可能,如此盛事,書院又算她的嫡系”

  “啊太女真要能來就太好了,那我就此行不虛了!

  “我覺得不太可能,海右可不順路。

  “那可不一定”

  話題已經岔了開去,一群士子紛紛興奮地加入讨論,也沒人擡頭對剛坐下的兩人多看一眼。

  鐵慈目光掃視一圈,在等候比試的士子圈裡,看見不少女子,但是,沒有看見簡奚。

  她有些意外,也并不算太意外。

  如果換成昨日,她也許會過問一下,但此刻,她沒說什麼。

  她坐在角落,聽着上面師長考問,方懷安第三個上場,形容莊肅,看得出來很得那些碩儒喜歡,考問環節也表現果然出色,隻是算數方面弱了些。

  數算這一科,本就是躍鯉書院才開設,自從皇太女數算優秀的傳說出來,策鹿鳴泉等書院才開設,一時跟不上也是自然。

  但話雖這麼說,等到雙胞胎上場時,鐵慈忍不住想,果然不愧是傳說中的六邊形選手,數算也十分了得。

  鳴泉位于最富庶的中州,當地商埠雲集,多出巨商,楚家也不例外,是當地大鹽商,商賈世家出來的子弟,數算都是必備技能。

  有意思的是,六邊形選手相對弱一點的,竟然也是明經,老二白行楚在被考校大學中的一句時,生生背錯了,那自己覺得自己出題放水的鳴泉大儒恨鐵不成鋼地瞪着他,白行楚還苦着臉道:“牛師,這一段太拗口了,黃聖人為什麼不能好好說話”

  底下哄堂大笑。

  這話有點大逆不道,但由着雙胞胎老二那一張天生娃娃臉和天真表情說出來,隻讓人發噱。

  很多人都想到當初皇太女在明經課堂上,連五經要解都敢質疑,生生把老師怼到啞巴的往事。

  鐵慈自然也想到了,忍不住對雙胞胎多看了兩眼。

  上頭考官們在評分,她注意到,果然容溥打高分的,沈谧必然打得不高,容溥打低分的,沈谧反而會溫言勉勵,兩人更是全程無眼神交流,不合之态十分明顯。

  這不免引得台上考官和本地學政們頻頻注目。

  鐵慈也微微蹙起眉。

  簡奚在講經堂外的道路旁徘徊。

  沒有等到可以參加的通知,那就是申請沒有通過。

  她有點詫異,她的課業是十分紮實的,文章經常被師長貼在牆上供同窗品讀,還從未遇見過文章不通過的情形。

  許是這次人才濟濟,她的文章不入躍鯉院長的眼吧。

  心中難免有些失落,想要進去學習觀摩,又提不起勁兒來,徘徊半晌,決定還是回去好了。

  正要轉身,忽然頭上一痛,她一摸,頭頂咕噜噜滾下一個果子。

  簡奚擡頭,就看見樹上一雙白靴子在晃啊晃。

  一張臉從濃蔭間探出來,問她:“想進去,為什麼不進去?

  簡奚猛地擡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太刺眼了。

  對方冰雪般的一張臉,眉目深邃,一頭銀發,在朝陽之下,簡直光芒四射。

  簡奚從沒見過這樣美且特别的長發,思緒忽然發散,心想如果是半夜看見這樣的一片白,會不會以為見鬼。

  想了一下不會,鬼沒這麼美。

  這銀發如綢流瀉,華美燦爛,像是上天的恩賜。

  上頭的女子仿佛這才注意到自己的銀發,手忙腳亂在樹上撈了一頂黑色假發給戴上了。

  簡奚這才認出這位有一面之緣,是上次一拳打倒登徒子的那位俠女。

  俠女一溜煙地下樹,問她:“為何不進去?

  簡奚勉強笑着搖搖頭。

  俠女也不多問,拉着她道:“走嘛,進去看看熱鬧,來都來了!

  簡奚身不由己地被她拉進去,人們注意力都在台上,也無人注意到兩個女子悄悄溜了進來,坐在了最後面。

  俠女摸出兩張白色的紙,上面流動着一些晶瑩的液體,散發着幽幽的香氣,她分了一個給簡奚戴上,道:“這室外太陽烈,莫要曬傷了我們嬌嫩的肌膚,幹脆做個面膜吧。

  簡奚聽不懂她怪裡怪氣的話,想要拒絕,已經被那面膜一把拍在了臉上,冰涼的液體泡上了臉,險些讓她窒息。

  台上此時正有人轉過頭來看着台下,目光在人群中轉過一圈,又收了回去。

  鐵慈此時注意力都在台上,因為李蘊成上台了。

  鐵慈倒沒想到這位也來參加論文大比,他并不在三大書院就讀,但想到這家夥手不釋卷的癡迷程度,不想錯過這盛事也正常。

  李蘊成果然不愧是世家貴胄子弟中最會讀書的人,經史子集讀得紮實,詩詞歌賦也來得,數算也通勾股,實務經濟更是因為随着她燕南走一遭,回答得非常切實有見地,在場的師長們頻頻點頭,底下有人不斷喝彩鼓掌,有一處顯得特别喧嚣,鐵慈看過去,在簇擁的人群中央,看見那位曾經被她給扔出去的嬌滴滴的李家偏支小姐。

  這位小姐顯然很以李家嫡支公子的才華為榮,親自鼓着掌,還讓身邊侍女也大力鼓掌,手腕上一大串首飾丁零當啷地碰撞響亮,十分招搖。

  李小姐一邊招搖一邊顧盼自雄,不防目光一轉看見了鐵慈,鐵慈笑吟吟對她颔首,李小姐認出她,臉色頓時變了。

  再看一眼台上和大儒們談笑風生的遠房堂哥,頓時膽氣又壯,對着鐵慈冷冷一笑。

  鐵慈報之以親切微笑,李小姐的臉色眼看更難看了,轉過頭去,對身邊丫鬟道:“這世上竟然有如此做作之人!

  鐵慈:“”

  來人啊,拿塊鏡子送給李小姐!

  也許是她的存在,讓李小姐敗了興緻,她安靜了好一會。
直到祁佑上台。

  這位躍鯉書院的風雲人物的人氣顯然非常高,人一站出來,底下就是一陣歡呼聲,祁佑也和别人做派不同,微笑不斷揮手,姑娘們塞手絹,來者不拒,樂在其中。

  鐵慈記得師父說有種天賦之能叫社牛症,這位想必就是此種翹楚了。

  祁佑今日一改之前邋遢,長發高束,穿的齊整,沒穿躍鯉的制服,相反穿了一身黑衣,他生的颀長,側臉的線條利落,鐵慈看着他的背影,沒來由地有點眼熟。

  直到慕容翊在她身邊翹着唇角,點評:“東施效颦”。

  她才想起這打扮和風格像慕容翊。

  看來還真是慕容翊的鐵粉了。

  祁佑上台時,李小姐便直起腰來,神情得意地看了鐵慈,看得鐵慈莫名其妙,心想這難道是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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