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老者顫抖着嘴唇說道:“老子若是年輕二十歲,必要參軍去打逶寇!
”
厮殺很快結束,神機營将士殺盡逶寇,勝利返回,而此時春嬌再次出現,卻是一個靈魂狀态。
一身白衣,長發及腰,卻是漂浮在半空,跟随在志明的身後。
下一幕劇情就是志明發現了春嬌,一人一鬼再次相見。
這種從所未見的荒誕劇情簡直刷新了所有觀衆的認知,可是現在卻沒人提出質疑了。
不知不覺中他們都被劇情節奏帶動了心情和情緒,看着那一人一鬼的相會,在一彎明月下互訴衷腸,又惹得不知多少女子流下了淚。
從此之後志明率隊剿滅逶寇,春嬌默默跟随,從此開始了一段詭異而甜蜜的人鬼之戀。
故事的最後,志明身受重傷,春嬌用盡全部的鬼力救活了他,可是最終自己卻緩緩消散于天地間。
志明伸出手要去抓住她,卻隻能眼睜睜看着她離去。
春嬌在飛入幕布之前的最後時刻露出了一個笑容,那麼凄婉動人,那麼滿含不舍。
樂聲再起,悲怆激昂卻又隐含着滿滿的希望。
“春嬌!
”
随着志明的一聲顫抖的呼喊,幕布落下,全劇終了。
這一笑成了落幕前的最後一個記憶點,深深刻在了每個觀衆的心中。
場中一片寂靜,所有人呆呆看着已經空空如也的舞台,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有人大喝一聲:“好!
”
這一聲仿佛驚醒了旁人,于是叫好聲接連響起,震耳欲聾。
《人鬼情未了》,這場沒人看好的新戲,一夜之間成了全城百姓熱議的話題。
唱腔?
念白?
角兒?
去他娘的!
誰在乎那個?
當天觀看演出的總人數撐滿了劇院的最高人數限度,幾千名觀衆回去後幾乎全都陷入情緒中難以自拔。
他們有被春嬌志明那小清新的甜蜜戀愛感染的,有被逶寇屠村時的悲憤帶動怒火的,還有為最終人鬼不能走到一起而怅然的。
觀衆們都還記得志明的那句台詞:此生我都隻要你,無論是生是死。
一語成谶,竟從此成了畢生遺憾,令人唏噓。
林止陌回宮了,隻是在臨走時讓酥酥轉告了後台所有演員一句話:全員通過考核,從今日起,他們便是京城歌舞劇院首批正式演員。
後台一片歡呼,還有喜極而泣。
有從此擺脫奴籍身份的歡喜,有被陛下認可的歡喜,卻更多的是因為今天的首次登台被所有觀衆認可的歡喜。
第二天的大武周報上,頭版頭條就報道了《人鬼情未了》的演出盛況,且言明将在明日起每隔兩日持續加演。
昨天去看過的觀衆已經成了這出新戲最好的宣傳者,街頭巷尾到處可以聽到關于戲中的劇情和表演,包括那位台州客商突然暴起痛哭差點擾亂表演的事,以及台上的角兒們竟然都是來自樓子和教坊司。
報道的下方附上了一行粗體字,将陛下賜白薇改名為紫薇,碧荷坊的靈官改名爾康......
陛下禦賜藝名,這是何等殊榮?
不知多少人羨慕,卻沒人知道這其實是出自林止陌的惡趣味。
景陽宮中,薛白梅再次紮起了許久未見的雙馬尾,正在院子裡笑吟吟的看着面前的林止陌。
“聽說昨兒的戲很是成功?
”
林止陌傲然擡頭:“朕之出品,必屬精品!
”
薛白梅白了他一眼:“所以你搞這麼一出弄得大張旗鼓的,是為了要增兵?
”
林止陌笑了,增兵的意思不是給邊關或是某個地方增派兵力,而是要給軍中增補兵力,兩者是有區别的。
小小的一出戲,看起來每次觀衆隻有幾千人,但是這種新奇的物事并不隻是新奇那麼簡單,林止陌要的是一種最直接有效的手段――宣傳。
用最直觀的表演帶動百姓的情緒,不用自己張貼公告發下聖旨,就能讓百姓自發的去做些什麼。
比如這出戲的目的就是像薛白梅說的,增補兵力。
大武天下如今内亂是平了,可是西北的大月氏哪怕正在内亂,早晚也将還是會成為大武的心腹大患。
按照如今大武的兵力儲備,真要到了爆發全面戰争的那一天,幾乎是擋不住的,這還是撇開雙方軍隊實力的差距來說的。
所以林止陌在很早之前就有了個這個計劃。
征兵,或是募兵,都并不是優選。
當兵為的是保家衛國,保他們自己的家,衛他們自己的國,那總要讓百姓主動的,富有積極性的來投軍報國吧?
撲的一聲,林止陌在薛白梅腦門上輕輕敲了一下。
“就你機靈。
”
薛白梅捂着腦袋扮了個鬼臉:“我隻是懂你,大武如今雖然看起來内患漸除,可根本問題卻還是沒有解決,你的子民沒有鬥志,血都不是燙的,你這皇帝陛下自然也是很無奈的。
”
林止陌愕然了一下,苦笑道:“你這何止是懂我,簡直是我肚子裡的蛔蟲了。
”
薛白梅愣了愣:“什麼是蛔蟲?
”
“就是......”
林止陌剛開口說了兩個字,忽然一小片冰涼落在了鼻尖上。
下雪了。
“呀!
”薛白梅也發現了,驚喜地跳了起來。
這是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也是她腿疾治好後的第一場雪。
“别看了,回屋去,免得凍着。
”
林止陌将她一把抱進了殿内,薛白梅再不滿也隻能噘着嘴認了。
沒辦法,林止陌的所有紅顔之中屬她的體質最差,甚至連單薄的顧清依都不如。
她趴在窗台看着外邊的雪越下越大,如鵝毛一般飄飄灑灑落入天地,不到半個時辰便将院子鋪上了一層淺淺的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