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
”
小方氏俏臉一白,一方面是因為四哥方承令一家前景堪憂,另一方面則為着鎮南王的不留情面……可是她已經失去诰命,決不能再失去鎮南王的寵愛了。
不然,她在鎮南王府根本難以立足,難道以後要讓她在衛側妃的手底下過日子不成?
“王爺!
”
小方氏微微提起裙擺追了上去,她的丫鬟明眸緊張地跟了上去,叫着:“夫人,小心!
慢點走!
”
小方氏已經顧不上了,加快腳步去追鎮南王,“王爺!
”她從後方一把拉住了鎮南王的的手,試圖哄回鎮南王,“您聽妾身一言……”
鎮南王今日可謂是丢盡了臉,一向好面子的他此刻根本不想再聽到小方氏的聲音。
“夠了!
”鎮南王不耐煩甩袖,卻不想正好揮在了小方氏的胸口,小方氏一個踉跄就朝後摔了下去……
“夫人!
”明眸發出歇斯底裡的尖叫聲,撲了過去,想要扶住小方氏,但還是晚了一步,或者說半個手掌的距離。
她眼睜睜地看着小方氏一屁股摔倒在地,雙眸微微瞠大。
下一瞬,就聽小方氏捂着肚子,痛苦的低喊着:“我的肚子!
好痛,我的肚子!
”
“夫人,您怎麼樣?
”明眸忙蹲下身查看小方氏的狀況,就看到小方氏的裙擺上染上了點點紅梅。
她整個人愣住了,然後發出更凄厲的叫聲,“快叫大夫!
夫人見紅了!
”
鎮南王在一旁愣了一下,對着一旁方府的丫鬟怒吼道:“還不快去叫穩婆,再把城裡的名醫都給本王叫來!
”
“是……王爺!
”丫鬟們慌亂地去了。
後方的屋子裡的方承訓是面如土色,心中懊惱不已:這一次,為了四弟一家子,他們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妹妹肚子裡的說不定是個兒子,要是能生下來,鎮南王必定會大喜,這麼一來,妹妹的地位也就能更穩固了。
有兩個兒子做靠山,還能與世子有一争之力,偏偏竟……
他暗暗祈求這個孩子務必要保住!
屋子裡的其他幾位方老爺都是面面相觑,剛才鎮南王這随手一推,衆人都看在了眼裡,照道理說,他們身為小方氏的娘家人是該上前為小方氏撐腰,可偏偏對方是鎮南王啊!
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去數落鎮南王啊!
更何況,鎮南王并非是有意的,誰都知道鎮南王府子嗣不昌,小方氏這次若是小産,最難過的人也許除了小方氏以外,就是鎮南王了,誰又會傻得這個時候去觸鎮南王的黴頭,一個個都是裝聾作啞。
一時間,隻聽得小方氏的痛呼聲、呻吟聲時不時地在庭院中響起,整個安甯居亂成了一鍋粥,有人把小方氏擡走,有人去請穩婆,有人去傳令廚房去燒熱水,有人趕緊去把府裡供奉的何大夫找了過來……
等安甯居的喧嚣平靜下來後,已經是一炷香後,經過今日這一番折騰,體虛的方老太爺疲憊不已,蕭奕陪着他回了内室,很快就入睡了。
留了竹子照顧方老太爺,蕭奕去了他和南宮玥暫住的小院子。
“阿奕……”南宮玥正在院子裡,一見到他便面色有些複雜地迎了上來,方才方家議事,她一個外孫媳婦也不便參與,就暫時回避了,可沒多久,就得知了安甯居裡竟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
其實早在回駱越城當日敬茶的時候,南宮玥就注意到小方氏可能有了身孕,但是既然對方諱莫如深地不提,南宮玥也懶得去求證。
對她來說,小方氏是否有孕,根本就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卻不曾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如今,孩子能否保住隻能看天意了。
蕭奕揉了揉南宮玥的發頂,想說什麼,卻聽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伴随着氣喘籲籲的女音:“世子妃……世子妃……”
來的是兩個丫鬟,其中一個是小方氏的貼身大丫鬟明眸。
她們正要往院子裡闖,就被百卉攔住了。
一見到明眸,南宮玥對她的來意,心裡已經隐隐有數了。
南宮玥向百卉使了個眼色,把兩人放了進來
“見過世子爺,世子妃。
”明眸深吸一口氣,忙給兩位主子屈膝行禮,然後才焦急地說道,“禀世子妃,夫人見紅了,現在血崩不止……”
蕭奕眉頭一皺,也猜出明眸來這裡找南宮玥的意思了,冷聲道:“那你還在這裡做什麼?
還不趕緊去請大夫!
”
明眸早知道這一趟不會那麼順利,急忙又道:“回世子爺,世子妃,夫人出血不止。
穩婆無能為力,府裡的何大夫不擅婦科,王爺派人去府外請的名醫到現在還沒來,所以王爺這才命奴婢來請世子妃去給夫人診治!
”
明眸一鼓作氣地把王爺給擡出來壓南宮玥,本以為南宮玥還會推托,卻不想南宮玥爽快地說道:“我這就命丫鬟去取藥箱,與你一起過去。
”她說話的同時,百卉就匆匆地去取藥箱了。
明眸有些錯愕,但随即便慶幸地暗道:果然,世子妃就算再與夫人不對付,也不敢違抗王爺的命令。
蕭奕還想說什麼,可是南宮玥一個眼色便制止了他,含笑地對着他眨了眨眼。
就像明眸剛才說的,是鎮南王請自己過去給小方氏診治,并非是小方氏提出……看小方氏這一胎瞞得這麼緊,分明就是防着自己和蕭奕。
以小方氏多疑的性子,敢讓自己給她醫治嗎?
自己若是不去,隻會讓自己和蕭奕兩人背上不孝之名,而去了,便是占了先機,任誰也說不出什麼來。
反正最後的結果也是一樣,何樂而不為呢?
蕭奕立刻也明白了,笑着說道:“阿玥,我和你一起過去。
”說着,他也沖南宮玥眨了下眼。
是啊,他的臭丫頭最“孝順”了,自然是要聽父王的吩咐的!
這時,百卉取來了藥箱,蕭奕和南宮玥便随着明眸去了鎮南王和小方氏暫住的客院靜水閣。
鎮南王正焦急地在庭院中走來走去,一看南宮玥和蕭奕來了,便忙不疊吩咐道:“南宮氏,快進去給你母親看看!
”
南宮玥恭敬地應下了,和百卉一起進了屋,而蕭奕自然是留在了院子裡,無趣地與鎮南王大眼瞪小眼。
“阿奕……”
鎮南王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本來還想誇蕭奕總算還有點良心,記着小方氏的養育之恩,過來看她,可是話還沒出口,就聽屋子裡傳來了小方氏歇斯底裡的叫聲:“讓她走!
還不讓她走!
你們難道看不出來嗎?
她這是來害我的!
……”
小方氏的怒斥聲一聲比一聲凄厲,一聲比一聲尖銳,仿佛見了鬼一樣。
鎮南王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随着小方氏的斥責,臉色越來越難看。
自己拉下臉去請了南宮氏過來,偏偏小方氏竟然如此不領情。
她想得未免也太多了,南宮氏身為兒媳難道還膽大包天到敢害小方氏這個婆母?
!
就在這時,隻聽院外傳來小丫鬟焦急的聲音:“卓大夫,請往這邊走!
”很快,就見一個發須潔白的老大夫随着一個青衣丫鬟匆匆地進院來。
老大夫一輩子都沒見過鎮南王這樣的貴人,戰戰兢兢地欲作揖行禮:“見……見過王爺!
”
鎮南王根本不耐煩和他說話,示意丫鬟趕緊帶老大夫進屋去給小方氏看診。
内室自有穩婆在,大夫不過去診個脈,開個方子罷了。
于是,老大夫進去了,南宮玥和百卉出來了。
南宮玥緩步走到鎮南王跟前,福了福身道:“父王,兒媳盡力了,可是母親,母親……她……”說着,她為難地咬了咬下唇,一副她已經竭盡全力的模樣。
鎮南王揮了揮手,沉聲道:“這也不怪你,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
他心想:這個兒媳婦雖然有的時候和蕭奕一樣有些忤逆,但在大是大非上還是很懂事的,也不算太糟糕。
南宮玥又恭敬地福了福,然後低眉順目地站在蕭奕身旁,兩人暗暗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不一會兒,一個小丫鬟就又步履匆匆地從屋子裡出來了,拿着方子匆匆去抓藥。
喝了藥後不久,小方氏的血崩終于止住了,但孩子最終沒能保住。
得了禀報後,鎮南王亦松了口氣,表情複雜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臂,心裡歎了口氣:許是這個孩子還是與自己無緣吧,也怪小方氏,懷了身孕也不告訴自己,才會弄成這樣。
這一日對方府來說,注定是不平靜的一夜,小方氏暫居的客院燈火通明直至天明!
次日一大早,族長方四老太爺和幾位族老都陸續來到了方府,事情的經過他們都已經說了,在拜會了方老太爺後,當即決定開祠堂。
于是,就在同一日,方承令一家的名字被從族譜上塗去了,從此以後他們就不再是方家人,生死都與方家無關。
而與此同時,由方家宗族出面,報官除了方世宇的秀才功名,他往後便是一個白身,并終身不得參加科舉。
原本除功名并非一兩日之事,可官府得知了鎮南王就在方府,立刻速辦速決,這才報上去沒一會兒,方世宇便已沒有了功名。
到黃昏時分,一切都已成了定局。
由方家族長出面,責方承令一家在明日的申時之前必須搬離方府。
這一連串的打擊幾乎将方四夫人壓垮,而方世宇卻仿佛失了魂似的,什麼反應也沒有。
指望不上兒子,方四夫人隻能求族長、求族老、求方老太爺……足足跪了一天一夜,卻換不來任何人的同情。
次日未時過半,那些個膀大腰粗的婆子們就開始來趕人了,她們當着方四夫人的面清點了她的嫁妝,從值錢的良田、鋪子、現銀、首飾等等到不甚值錢的衣裳、木櫃、火盆、桌椅什麼的,連這些年折損的臉盆、木箱等都給一一補償了新的,然後讓方四夫人按了手印,表明隻許他們一家子帶走這些嫁妝,其他方家的銀子、首飾一律都得留下,那些被縫在丫鬟的衣物和鞋子裡的銀票都被婆子們搜了出來!
方承令當初隻是三房的庶子,因而方四夫人的娘家也非大富大貴之家,嫁妝不過區區三十二擡,能有什麼好東西,豈能與方家這可以敵國的富貴相比。
方四夫人哭鬧不已,對此,婆子們隻是皮笑肉不笑地道了聲“得罪了”,就以半強迫的姿态把方承令這一家子從姨娘、庶子、姑娘到他們貼身侍候的奴婢都給扔出了方府,甚至連躺在病榻上昏迷不醒的方承令都被安放在一扇破門闆上被人擡出了府。
唯有方世宇的小厮墨硯,得了一百兩銀子和一張賣身契,就此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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