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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461規矩

盛寵之嫡女醫妃 天泠 9705 2024-10-25 15:32

  回到碧霄堂,南宮玥送詠陽和傅雲雁回了雲離院後,就去了外院書房,并叫來了朱興。

  南宮玥把今日馬市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隻聽得朱興一陣後怕,心想:若不是世子妃湊巧遇到,那批劣馬豈不是要被送去惠陵城了?

  世子爺出征在外,軍中事自然也有交代過,他們對于糧草、箭矢和兵馬的調度是盯的緊緊的,可沒有想到,這次居然在采購軍馬上出了纰漏。

  “世子妃。
”朱興抱拳,正色道,“屬下立刻就往軍營一趟,必不會再讓類似的事情發生。

  朱興表面上挂着管家的名義,實則還是軍中之人,此事由南宮玥一女眷出面并不妥當,交由他來辦是最好的。

  南宮玥微微颌首,“有勞朱管家了。

  朱興行禮後告退,南宮玥靜坐了片刻,提筆給蕭奕寫了一封信,吩咐百卉交給回事處送去惠陵城。
不多時,百卉就回來了,還帶回了一封方四老太爺的書信。

  于是,南宮玥就帶着書信,去了聽雨閣。

  方老太爺看過信後微微蹙起了眉,說道:“四弟風寒,暫時不能過來了。

  方四老太爺正是方家的族長,不久前,方老太爺曾寫信給他說了三房之事,想讓他來一趟駱越城一正家風。

  南宮玥眉梢輕挑,方四老太爺這個時候生病,是巧合,還是故意避免去怼上方家三房?
畢竟三房的小方氏現在還是鎮南王的夫人,或許是不想惹惱了鎮南王吧……

  方老太爺也是這般想的,他昏迷了十幾年,如今不禁感概方家已不是原來的方家了。

  “外祖父。
”南宮玥笑盈盈地說道,“您别急,若四老太爺真是風寒倒也罷了,不然,等再過幾日,他必會親來駱越城向您賠罪的……”

  方老太爺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南宮玥明快的笑容讓那絲淤積在他心裡的不快煙消雲散。

  他現在的日子是撿回來的,有外孫和外孫媳婦這麼孝順,還有什麼好強求的呢?
方家數百年的基業和榮辱,也不是他一個人的事……

  方老太爺微微一笑,心情明朗了許多。

  南宮玥推着方老太爺在院子裡走了一圈,陪着他說笑了一會兒,方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聽說今日在馬市發生了這麼精彩的事情,幾個沒有一同去的丫鬟有些惋惜地歎息不已。

  待南宮玥沐浴更衣後,便一邊聽着安娘回禀碧霄堂今日的一些大小事,一邊由着畫眉幫她絞幹頭發。

  不多時,鵲兒步履匆匆地來了,臉上帶了一絲奇異的興奮。

  她屈膝行禮後,就急切地禀告起來,臉上笑吟吟的:“世子妃,王爺申時三刻就回了府,立刻就去了正院……聽說,王爺也沒遣散屋子裡的奴婢,就對着夫人破口大罵起來,數落夫人的親戚丢了他的顔面,還數落夫人目光短淺,不懂唯才是舉,就知道每天幫扶親戚,還質疑夫人是不是也從中得了好處!
夫人賭咒發誓說她完全不知此事,還想為牛興隆推托,結果王爺更生氣了,讓夫人沒事多抄抄《金剛經》,也好靜心養氣……”

  南宮玥透過銅鏡看向身側鵲兒,含笑着問道:“王爺可有問起産業之事?

  “問了。
”鵲兒覺得自家世子妃簡直神機妙算,忙不疊說道,“夫人絕口不承認,後來還撲在迎枕上大哭大鬧起來,說是王爺冤枉了她。
王爺可能是被哭煩了,甩袖就走了。

  南宮玥微微颌首,小方氏這是想用一哭二鬧來換取鎮南王的同情和愛憐吧……這在從前或許還有用,可是現在,在鎮南王已心生懷疑并愛意漸退時,再用這招,恐怕就沒有這麼好的效果了。

  懷疑已生,就會漸漸發酵,直到無可挽回。

  現在還不急,等到申賬房把賬本都“整理”妥當,才是了結這一切的最好時機。

  鵲兒還在繼續說道:“……王爺一走,夫人就在那裡一直摔東西……”頓了頓後,她意味深長地說道:“看來啊,明日齊嬷嬷就要來拜見世子妃了!

  畫眉和幾個小丫鬟互相看了看,都是掩嘴笑了,畫眉故意恭維鵲兒道:“以後,奴婢可要叫鵲兒姐姐一聲神算子了!

  可不就是嗎?
東西都摔光了,總不能讓屋子裡空蕩蕩的吧?

  鵲兒得意地挺了挺胸膛。

  正如她所言,第二日南宮玥這才剛從攸甯廳回來,齊嬷嬷就不負所料地來了。

  “見過世子妃。
”齊嬷嬷禮數周到地對向南宮玥行了禮,形容中卻帶着一絲淡淡的倨傲,“禀世子妃,夫人屋子裡的東西有段日子沒換新了,夫人看得疲了,想要換一些物件,特命奴婢過來取對牌開庫房。

  齊嬷嬷一說,屋子裡的鵲兒、畫眉她們暗暗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忍俊不禁。

  鵲兒眨眨眼,意思是,從今日起,你們就可以改口叫我“神算子”了!

  南宮玥心裡亦覺得有些好笑,客氣地對齊嬷嬷道:“不知母親要些什麼物件,還請嬷嬷列張單子,憑單子去庫房領用。

  列張單子?

  齊嬷嬷的臉色不太好看,往日裡她替小方氏領用物件一向都是直接帶人去庫房随便挑,挑完後再讓庫房記冊子。
偏偏剛剛她去庫房拿東西的時候,新任的劉嬷嬷硬是表示要世子妃給了對牌才能開庫房,任她好說歹說就把着鑰匙不肯放,無奈之下,她才會來碧霄堂,可沒想到,世子妃竟然還讓她列單子?

  世上哪有這樣的兒媳婦,世子妃簡直沒把夫人這個婆婆放在眼裡!

  她越想越惱,夫人數次惹得王爺不愉,如今地位岌岌可危,而世子妃卻漸漸在王府站穩了腳跟,甚至還掌起王府的中饋來,也難怪氣焰越來越盛,竟故意要為難自己!

  齊嬷嬷面色陰沉,語氣中透着幾分倨傲,強硬地說道:“世子妃,夫人從庫房領東西從來都是先領了,然後再讓庫房記錄在冊的!

  南宮玥淡淡地看了齊嬷嬷一眼,拿起一旁的茶盅,慢悠悠地用茶蓋移去茶湯表面的茶沫,沒有說話。

  但是她無形中散發出來的一種漫不經心卻令齊嬷嬷感覺憋屈極了,自齊嬷嬷随小方氏來到鎮南王府,因為她是小方氏的奶娘,小方氏跟前最得力的第一人,整個王府誰不敬她一分,這十幾年,她順風順水慣了,即便是之前側妃衛氏掌權,也不敢怠慢她,唯有世子妃……

  齊嬷嬷眸中閃過一抹陰霾之色,卻也隻能忍着。

  這時,鵲兒出聲道:“齊嬷嬷,夫人有夫人的規矩,世子妃有世子妃辦的規矩,如今世子妃奉王爺之命管家,自然要把事情辦好了,才能不負王爺所托。

  鵲兒一臉認真地說着,齊嬷嬷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心道:這是以王爺在壓自己呢!
……這還真是龍困淺灘遭蝦戲,如今一個小丫頭也敢這麼對自己說話了!

  鵲兒自然看出齊嬷嬷面色不愉,卻故作不知,又道:“還是齊嬷嬷忘了夫人想要什麼物件了?
那不如嬷嬷趕緊再回去問問夫人吧?

  齊嬷嬷心知若是自己就這樣兩手空空地回去,絕對會被夫人遷怒辦事不利!
夫人最近被禁閉在正院裡,就算是要發脾氣也隻能往院子裡的奴婢們發,最近正院裡的下人哪個不是夾着尾巴做人。

  齊嬷嬷深吸一口氣,硬聲道:“勞鵲兒姑娘費心了,夫人的吩咐,老身自然是記得的。

  畫眉“好心”地接口道:“齊嬷嬷第一次來,不知道世子妃的規矩,今日奴婢幫嬷嬷記下來就是。
”她說着,笑吟吟地磨墨鋪紙。

  齊嬷嬷隻能以此下了台階,忍氣吞聲地說道:“回世子妃,夫人那邊需要一套青花瓷餐具,一對青釉梅瓶,一幅觀音拈花圖,一個紅寶石梅壽長春盆景……”

  畫眉飛快地替她一一記錄下來,然後吹幹墨迹讓她按了手印,再把單子呈給了南宮玥。

  南宮玥看過後,讓畫眉去取了丙字對牌,連着單子交還給了齊嬷嬷。

  齊嬷嬷接過對牌和單子,随意地福了福身算是謝過,然後擡頭挺胸地走了。

  齊嬷嬷走遠後,畫眉有些心疼地歎道:“看來夫人昨晚摔的東西還真是不少……”否則怎麼會需要領用這麼多東西!

  鵲兒在一旁笑嘻嘻地說道:“反正是王爺的東西,王爺不心疼,我們又何必替王爺心疼呢!

  南宮玥失笑地看了鵲兒一眼,可不正是。
反正是鎮南王的東西,小方氏愛砸就砸呗!

  這麼一想,畫眉也笑了。

  南宮玥沉吟片刻,又道:“鵲兒,你待會去庫房統計一下,這幾個月來,正院那邊從庫房裡取用了多少東西,又還回來多少?
”小方氏不是說換擺設嗎?
既然是“換”,那想必是有進就有出。

  “是,世子妃。
”鵲兒立刻意會地笑了,脆生生地應了聲,就辦事去了。
砸了這麼多東西,恐怕是有出無進吧!

  半個時辰後,鵲兒就拿了一張單子回來,臉上笑容滿面,看來很有些收獲。

  她給南宮玥行禮後,一邊呈上了那張單子,一邊好笑地禀道:“世子妃,夫人僅僅今年就領用了十五套餐具、茶杯,十二個大小花瓶,這些瓷器大都是有去無回,或者就是原本成套的餐具要麼缺了碗,要麼缺了碟,最後就隻能留在庫房裡積灰塵。
此外,字畫之類的領了十件,歸還了六件,還有其他的屏風、湘妃竹簾、玳瑁香爐、涼簟、玉筆洗等等的物件,基本上是一用就有一還……”

  很明顯,那些個能摔的、能撕的東西毀壞率最高。

  鵲兒不禁笑了,夫人如此敗家,也幸而鎮南王家底夠厚,可以夠她折騰!

  南宮玥微微眯眼,随意地掃視了單子一遍,心裡已經差不多有數了。

  正在這時,百卉挑開湘妃竹簾進了屋,然後屈膝行禮。

  南宮玥随手放下了手上的單子,看向了百卉。

  “世子妃,朱管家剛剛把奴婢叫去,說了那利家藥鋪的調查結果。
”百卉有條不紊地禀道,“朱管家打聽過了,這個利老闆是有些愛财,采購藥農的藥材時常常蓄意壓價,賣的藥也比别家貴上一些,可倒也不曾賣過假藥或者以次充好,再加上,他鋪子裡那個胡師傅制藥的本事委實不錯,所以藥鋪生意一直不錯。
朱管家還特意打聽了胡師傅的事,說那胡師傅是因為從利老闆那裡得了一本制藥的孤本,為此胡師傅三代都要為利老闆的鋪子做事……”說起這事,百卉的面上也有幾分歎息,那胡師傅還真是一個藥癡,為了一本書,不止賣了自己,連兒孫兩代也給賣了。

  頓了一下後,百卉繼續道:“朱管家還說,利老闆此人雖然貪小利,但偶爾也會做些‘善事’……”

  “善事?
”鵲兒的眉頭抽了抽,世子妃第一次在城外的小市集上遇到那利老闆時,她也在,實在想象不出那個幾乎算是惡意壓價的利老闆也會做善事?

  百卉的表情有些古怪:“朱管家與奴婢說了幾件事,說是有一次,有個老婦家貧,買藥還差兩個銅錢,但是家裡孫子又病重,跪在他家藥鋪門口,苦苦哀求利老闆問可不可以先欠着點……後來利老闆讓那老婦在他藥鋪裡做了兩日粗使婆子。
”怎麼說呢,兩個銅錢使喚人兩日有些過分,但是好歹也解了對方的燃眉之急,算是救了一命,“那老婦對他是感恩戴德,至今還不時去給他掃地、抹桌子。

  總而言之,這個利老闆雖然是個貪利的商人,但為人還算有些底線。

  南宮玥微微點頭,不怕商人貪利,怕隻怕為了利而置良心于不顧,這利老闆倒也還算可以相與的,就看這藥制得如何了。

  也罷,今日是該去取藥了,幹脆自己親自去一趟吧。
南宮玥想着,便要吩咐畫眉去問問傅雲雁和蕭霏要不要一塊兒去。

  畫眉這還沒出門,那兩人竟相攜而來,傅雲雁笑眯眯地說道:“阿玥,你今日要去拿藥吧,我們也要去!
你們再陪我到處逛逛,我要買些禮物好回王都贈人。
”她一邊說,一邊心裡計算着,阿昕、母親、父親、兄弟姐妹,還有希姐姐,怡表姐……這要買的禮物還真是不少。

  是啊,六娘和詠陽祖母很快就要回去了……南宮玥按耐住心頭的離愁别虛,含笑着應了:“六娘,你想去哪兒,我和霏姐兒就陪你去哪兒!

  不多時,兩輛青篷馬車就出了王府的東街大門,先往城南而去。

  一路上,傅雲雁時不時地挑簾往外看着,看到有趣的鋪子,就令馬車停下,東買一些,西購一些……

  待她們的馬車抵達利家藥鋪時,另一輛原本空着的青篷馬車就被她裝了一半的貨物。

  南宮玥三人一下馬車,夥計立刻笑容滿面地迎了上來,态度比之前還要殷勤了好幾分。

  南宮玥早就猜到以那利老闆的精明程度必然會猜出自己的身份,因此也不意外,由着那夥計引她進了内堂。

  “世……夫人,”利老闆熱絡地搓着手迎了上來,讨好地笑眯了眼,“請請請,藥都好了。
其實夫人您哪需要親自來,派人來舍下說一聲,草……我親自給您送去不就成了!

  說話間,那胡師傅捧着一個梨花木的盒子來了,他也不多說什麼,隻是當着她們的面打開了盒子,隻見裡面整齊地擺放了十個青花瓷瓶。

  百卉取出其中的一個瓷瓶,呈給了南宮玥。

  南宮玥打開瓷瓶,先是聞了聞,又倒出了幾顆藥丸,看了看顔色,臉上露出滿意之色,笑着對那胡師傅道:“胡師傅,術業有專攻,你這藥制得不錯。

  胡師傅知道南宮玥是個懂醫的,喜不自勝,像是得了莫大的誇獎一般。

  他遲疑了一瞬,還是抱拳問道:“世子妃,您這解暑藥的方子委實妙,也不知道是誰人所創?
可否讓草民也用這方子制藥?

  一旁的利老闆的臉一瞬間僵硬了,心道:自家這胡師傅雖然手藝好,但委實不通人情世故啊,人家世子妃微服出巡,自然是要隐瞞身份,胡師傅就非要道破人家的身份!
……還有這讨要方子的事,雖然之前他也聽胡師傅提過一次,但是待他想明白世子妃的身份後,早就放棄這念頭了,沒想到胡師傅居然還敢跟世子妃提!

  利老闆有些緊張地看着南宮玥,南宮玥微微一笑,道:“不過是一張方子,又是于民有利的事,胡師傅你盡管用便是。

  “多謝世子妃。
”胡師傅誠惶誠恐地謝過。

  利老闆暗暗地松了一口氣,他就說嘛,世子妃大人有大量,必然是不會與他這種小人計較的!

  南宮玥一一查看過後,讓百卉把幾個瓷瓶收起,便看向了利老闆,道:“利老闆,還是這種解暑藥,你再給我制一萬丸,需幾日?

  “十日足矣。

  南宮玥思忖道:“那我五日後先讓人來取五千丸可行?

  利老闆忙不疊應道:“當然當然!

  兩人很快說定了下一批解暑藥的細節,百卉把上一單的餘款給結清了,又重新給了這一單的定金。

  随後,幾人便就在利老闆的恭送中,上了青篷馬車。

  車轱辘緩緩滾動起來,傅雲雁興緻勃勃地說道:“阿玥,阿霏,接下來我們去買什麼?
我還沒買普洱呢!
對了,我記得南疆的紫皮石斛和火腿也很不錯吧?
”她越說越是興奮,蜜色的臉龐上精神奕奕。

  蕭霏也被傳染了情緒,提議道:“六娘,那我們接下來去祥南街吧?
那裡有不少鋪子,吃穿住行,一應俱全。

  傅雲雁自然點頭。

  說話間,馬車調轉方向,往城東南的方向而去……四周越來越熱鬧,人流喘息不絕,街道上也喧阗聲不斷。

  在傅雲雁的提議下,三人幹脆下了馬車沿街逛了起來。
布匹、銀飾、茶葉、火腿、各種幹貨……若非有些東西不方便儲藏,她們幾乎以為傅雲雁要把半個駱越城都搬回王都去。

  第二輛馬車不一會兒就裝滿了,可是傅雲雁還意猶未盡,又吩咐一家鋪子的老闆把一箱子的編織地毯送去鎮南王府。
老闆一聽是王府,趕緊應和,點頭哈腰地把她們送出了鋪子。

  看看外頭的太陽開始西下,傅雲雁正要提議回去,卻見蕭霏的眼神有些不對,順着她的目光看去,這才發現原來隔壁是一家清幽的書鋪。

  “阿霏,我們去書鋪看看如何?
”傅雲雁很是體貼,她笑眯眯地一手挽起了蕭霏的胳膊,另一手挽起了南宮玥,大步流星地朝隔壁走去。

  “六娘……”

  話還沒說完,蕭霏的注意力就被書鋪中的動靜吸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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