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病房出去,南初面對着牆壁,擡起手擋住了眼睛。
她的心很痛,有什麼東西刺得她的心支離破碎。
對于洛家的虧欠,她一輩子都換不清。
她對不起太多人,萬死難辭其咎。
一直以來,為了洛家的人,她覺得自己遭受什麼都是罪有應得。
然而事實是,不管她如何去補償,都無法去彌補他們失去的萬分之一。
就比如,她年幼的弟弟,已經半年沒有再見到自己的父親了。
而他們的父親生死未蔔,或許曾經的那次見面,對他們來說就是永别。
“姐,”洛止盈走過來牽住她的手,“我們去看看爸爸吧。
”
南初放下手,看着妹妹強顔歡笑的臉,“嗯。
”她點了點頭。
洛止盈看着洛南初的眼睛,她的眼睛有點發紅,她并沒有哭,隻是隐隐有水光。
她想起半年前,洛南初跟傅庭淵離婚的那天,洛南初去找傅庭淵要手術費,她從醫院跑過來接洛南初,洛南初把她送回了學校,然後告訴她接下來一切由她處理,讓她安心上課。
她告訴她傅庭淵同意交手術費,最後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她已經跟他離婚了。
洛止盈還記得那天的景色。
那是桐城的十二月的冬天,樹葉都掉光了,天氣是陰沉的。
洛南初穿的很單薄,纖細的身上隻披了一件棕色的風衣,她遙遙站在冬風裡,風衣的衣擺輕輕的被風卷起,在她身後獵獵作響。
她的臉被凍得蒼白,眼睛隐隐有着紅色,但是,她并沒有哭。
她的姐姐,很堅強,從小到大,似乎都沒有任何事情能打倒她。
她說由她處理,那麼,她就一定能處理好。
而事實就是如此。
洛家破産,她在學校上課,洛南初在外打工補貼家用,除卻沒有以前的奢華生活,日子好像跟過去也并沒有多少差别。
隻是今天見面,洛南初看起來較往日削瘦了許多,臉上的嬰兒肥盡數褪去,臉部的線條越發利落幹淨。
“姐……”洛止盈看着彼此牽着的手,欲言又止。
“怎麼了?
”洛南初按了電梯的樓層數,聽到洛止盈的聲音,偏過頭看向她。
“我一定會紅的。
”洛止盈看向她,“等我紅了,姐你就不用這麼辛苦賺錢了。
”
洛南初笑了,伸出手摸了摸洛止盈的臉,“我妹妹這麼漂亮,怎麼會不紅?
如果止盈不紅,那一定是那些觀衆沒眼光。
”
洛止盈握緊她的手,輕輕地笑。
*
洛君天在重症病房裡昏迷。
洛南初站在門口,對着洛止盈道:“止盈,你去看看爸爸吧。
”
洛止盈看向她:“姐,你不進去?
”
洛南初笑了笑,搖了搖頭:“我沒臉進去看他。
”
“姐!
”
洛南初擺了擺手,“我真的不進去了。
我在這邊等你,你看完了出來,我送你回學校。
”
洛南初堅持,洛止盈沒有辦法,她咬住嘴唇,眼睛卻紅了,低低的道:“姐,爸爸不會怪你的……”
洛南初别過頭,“嗯,我知道。
”
她當然知道他們都不會怪她。
但是,她無法原諒自己。
永遠也無法原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