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保領着人向前一路疾行,越來越大的喊殺聲,讓他的心裡越發的沉重。
這樣大的聲音,想來人數不會少了。
宮中的禁衛軍,都散落在各處,倉促之間,能集合起來的并不是很多。
陛下,怕是危險了。
又向前走了一段,前面隐約可以見到不少踉跄的身影,朝着這邊奔來。
一群人中間,有一人背上還背着一個人,看那樣子,應該就是郡王和陛下無疑。
“快,迎上前去。
”張保忙喊道,一行人撒腿狂奔,終于同對面的人會合了。
“陛下,郡王,娘娘派奴才前來迎駕,請跟奴才前往親賢殿吧。
”
張保是皇後身邊的大太監,宮中人人都認識他,見到是張保,雲霖心裡松了口氣。
他背着父親一路狂奔,此刻已經是疲憊不堪了,身子晃了一下,有點要站不穩。
張保連忙過來,将永徽帝接過背起來,“殿下,快跟奴才走吧。
讓衛士們斷後,到了親賢殿,有宮門的守護,大家還能安全些。
”說着,也不等雲霖說話,便背着皇帝一路小跑的走了。
雲霖回頭,看向身後,離着大概能有二裡遠,沈鴻駿帶着一衆禁衛軍,正在且戰且退。
“表哥,一切都拜托給你了。
”雲霖心中暗暗祈禱,“但願大家可以堅持到援兵到來吧。
”
“走,去親賢殿。
”雲霖低聲說道。
一衆衛士跟在雲霖的身後,朝着親賢殿的方向奔去。
等着他們進了親賢殿的宮門,便回身将宮門用大木橫着攔住,并且找了不少東西,将門頂上了。
張保背着皇帝,一路來到了後殿,皇後正在後殿等着呢。
“娘娘,陛下到了,您快給看一下。
”張保說着,便輕輕的将皇帝放到了椅子上,這時哪裡還來得及去寝殿?
趕緊診治要緊。
沈甯嫣趕忙上前,給丈夫檢查。
秦文浩此時,已經面色蒼白、昏迷不醒,脈象也是很微弱。
沈甯嫣伸手在秦文浩的嘴邊抹了抹,将一些毒血沾在手指上,然後湊近了聞一下。
“壞了,是跟雲霖當時中的毒很相像。
”沈甯嫣面色有些發白。
這種毒,十分難纏,若是救治不及時,便是九死無生。
“快,藥箱,銀針。
”沈甯嫣喊道。
身後有人将銀針遞了過來,沈甯嫣便将銀針紮在了秦文浩身上的十幾處穴道上。
這種辦法,之前給兒子用過,就是将毒素封住。
等到事情結束,若是他們一家還安在的話,到時候再讓雲霓來給解毒就行了。
雲霖也跟了過來,“母親,父親如何了?
”他這一路背着永徽帝,也實在是累的不輕,深秋的夜裡,他卻是滿身大汗。
也顧不得擦汗了,一下子坐到了母親身側,喘着粗氣的問道。
“和你當時中的毒很像,恐怕隻有雲霓才有辦法了。
”沈甯嫣歎道。
“兒子已經讓陳平去請雲霓了,隻是此刻宮中大亂,也不知道陳平能不能将雲霓帶來啊?
”雲霖歎氣道。
“還有表哥和雲震他們,也不知道此刻都是什麼情形了。
”
親賢殿外的不遠處,沈鴻駿領着宮中禁衛,還有沈福等将領,正在奮死殺敵,同叛軍糾纏在一起,不肯讓叛軍再往前進一步。
沈鴻駿手中的刀,已然不是刀了,都跟鋸子差不離,這都是跟對方的兵器碰撞而磕出來的。
他的身上,也是無數的傷口,素白的戰袍,已經是血紅色的,上面也分不清是敵人的血還是自己的了。
對面的将領,并不是馬士龍,馬士龍已經被沈鴻駿砍成了重傷,無力追趕。
從乾元殿到親賢殿這一路上,沈鴻駿不知道砍死了多少人,此刻他已經殺人殺的眼睛都紅了。
腦海之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殺人,隻要是敵人,就别想活着。
不過,人的體力是有限的,長時間的戰鬥,已經讓沈鴻駿的腦子有些發暈了。
他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借着那疼痛,讓發暈的腦子恢複了清明。
眼下必須得堅持住了,隻要能夠等到援兵,困局便可解開。
如今能夠期盼的,就是雲震了,倘若雲震能夠帶兵前來,局面還能扭轉。
眼下分明就是一個計劃周詳的圈套,他們所有人,全都被算計進了這個圈套裡。
最怕的,就是這些并不是陰謀的全部,倘若這些人在别處還有接應,那麼,這一次,他們就全都懸了。
戰鬥到了此時,雙方都是疲憊的很,動作都有些緩慢了。
叛軍的兩千來人,這時也是損傷大半,禁衛軍的情形也不怎麼好,雖然不停的有别處的禁衛前來援救,但是這邊的損傷,也不小。
雙方眼下,幾乎剩下的人差不多了。
如今他們拼的,就是這顧子精氣神,一旦這點兒精神勁兒散了,那麼戰鬥随之就結束了。
沈鴻駿抖擻精神,一邊舉刀架住對方砍過來兵器,一邊高聲喊道,“弟兄們,咱們再堅持一下,援兵應該很快就會來了。
弟兄們,咱們的背後,是大周的君主,此時此刻,我們就是拼盡了最後一滴血,也絕對不能讓陛下出事。
諸位,拼了吧,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拼盡最後一滴血。
”
沈鴻駿的話,很是鼓舞士氣,一衆禁衛軍全都打起精神來,跟對方繼續糾纏下去。
很多人的兵器都因為磕碰而變鈍了,砍在對方的身上,無法給與對方緻命的打擊,無奈之下,隻得再用力的多砍幾下。
這樣,無疑就是在浪費時間,而戰場之上,眨眼的工夫,就有可能發生太多的變數了。
遠遠地,傳來了巨大的聲響,好像是有無數的人向着這邊趕來。
仔細聽聽,好像并不是同一個方向。
東方,南方,還有西方,都有喊殺聲傳來。
這樣的暗夜裡,根本就無法分辨出從哪一方來的才是援兵,而哪一方來的是勾魂催命的使者。
沈鴻駿也無法判斷,他隻能顧着眼前了。
手裡的帶着鋸齒的刀,不停的揮動着,朝着面前的人砍去。
刀砍在了對方的肩膀處,可是因為已經鈍了,并不能一擊斃命。
隻是砍出了一個傷口而已。
沈鴻駿用力的想要抽回刀,而這時,左側忽然一柄刀砍過來,沈鴻駿隻好閃身躲避,卻躲得不夠利落,胳膊被大刀砍中了。
劇痛從左臂傳來,沈鴻駿卻緊咬牙根,将手裡的刀抽回來,然後直接劈向了左側那個偷襲者。
那人剛剛也是碰運氣,此刻真正面對沈鴻駿時,卻是根本招架不住,幾下之後,便被沈鴻駿給砍了一刀。
沈鴻駿這時,已經感覺不到身上的疼痛了,他的眼中和腦中,隻有眼前這些讨厭的東西。
他發了瘋一般,揮動着手裡的刀,又沖向了另外一人。
這時,喊殺聲越來越近。
然後,就見到對面這些叛軍一個個露出了微笑來,聽聲音便知道,這是他們的援兵到了。
沈鴻駿有些心灰意冷了,眼下這些人,他們都對付不了,敵方再來人,隻怕是自己這邊,頃刻之間,便要被碾壓過去了。
“就是死,也不能讓他們越過去。
”沈鴻駿高喊一聲,然後又沖向了敵方。
渾身鮮血的沈鴻駿,如同殺神一般,從戰鬥開始到現在,死在他手中的人,不知凡幾。
對面的叛軍,在面對沈鴻駿時,心裡都用上一種畏懼感,一種此人不可戰勝的感覺。
雖然援兵已然來到,可是面對着沈鴻駿一往無前的氣勢,這些人還是忍不住想要往後退。
喊殺聲來到近前,果然是東南的叛軍,看樣子人數很多。
隻是在這宮城的窄巷之中,人數衆多反而施展不開,他們也隻能一步一步的向着親賢殿逼近。
禁衛軍都已經是疲憊不堪了,而新來的叛軍,卻要比他們強很多。
這樣的交鋒,無疑是一面倒的。
眼看着禁軍一片片的倒下,沈鴻駿知道,他們這一次,恐怕是沒有機會了。
蓦地,從東面一條巷子,沖出來了好多的士兵來。
這些人,直接就跟叛軍打到了一起,很顯然,這是援兵。
沈鴻駿精神一震,因為他認出來了,這些人領頭的,正是雲震。
是雲震帶援兵趕到了,他們有救了。
“弟兄們,援兵到了,援兵到了。
”沈鴻駿高喊道。
雲震這時,也聽到了沈鴻駿的呼喊,他高喊道。
“大将軍,陛下和郡王如何了?
末将率領兩萬士兵趕來,天福已經帶着其餘人,抄這些人的後路去了,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殺過來的。
”
雲震的話,就像是久旱之後的甘霖,讓衆人絕望的心裡,又生出了無限的期盼。
剩下的那些禁軍,這時也打起精神來,同敵人周旋到底。
而新來的援兵,這時已經沖向了叛軍,就在這皇宮中的各個街巷中,同敵軍拼死厮殺。
雲震揮動着手中的大刀,直接沖向了沈鴻駿的方向,敵人的阻擋,對于他來說根本就可以無視。
手中的大刀,沉重無比,奮力揮動起來,迎面的敵人根本不是對手,幾乎是沾上就是個死。
他一路橫沖直撞,來到了沈鴻駿的身邊。
“将軍,我來晚了。
”看着渾身鮮血的沈鴻駿,雲震愧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