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芝蓮得到孟青的消息,連夜給崔曙光打了電話,又通知了尤飛。
第二天一早,一行四人浩浩湯湯地來到了梁進的辦公室。
不巧的是,梁進接到臨時通知要去開一個緊急會議,他們隻好到休息室裡等待。
一進休息室,看到穩坐在沙發上喝茶的兩個老熟人時,江芝蓮露出了迷之微笑,“陳廠長,陳夫人,這麼巧呀!
”
陳建軍敷衍地朝四個人點了一下頭,算是盡了禮數。
随後他架起腿,拿起手邊的報紙,嘭一聲展開,做作地抖了抖,擺足了架勢,默不作聲地看了起來。
陳夫人掃了一眼門口的人,最後視線在崔曙光的身上停留了一會兒。
休息室裡有一圈沙發,江芝蓮拉着孟青坐到了陳家夫婦的正對面。
崔曙光和尤飛也跟着坐下來。
這時陳管家推門而入,徑直走到陳建軍身邊站定,俯身耳語了幾句。
江芝蓮看到他手中拎着一個鼓鼓囊囊的黑色手提包,便知裡面裝的肯定是人見人愛的鈔票。
一個年輕的小幹事進來倒茶水時,江芝蓮向他詢問:“梁主任什麼時候能開完會呀?
”
小幹事謹慎地回道:“這不好說,按照往常的慣例,可能還得一個多小時吧!
”
江芝蓮和氣地笑了笑,“哦,謝謝你了啊。
”
“不用客氣,有什麼需要的,都可以叫我。
”小幹事倒完茶水,就離開了休息室。
陳建軍從報紙的上端瞟了江芝蓮一眼,輕蔑地哼笑一聲,倨傲地開了口,“勸你們别費事了,見到梁主任了也沒什麼用。
我知道資料是你們偷去的,但是那些資料,也說明不了什麼問題。
最多我們再接受一次質檢,麻煩一點罷了,傷不到我們什麼。
”
江芝蓮剛剛還在猶豫,要不要唠點什麼來打發時間。
現在陳賤人主動求虐,她一定要全力奉陪呀!
這種時候,跟陳建軍互怼沒什麼意思。
他是怎麼想的,怎麼計劃的,她都心知肚明,直接怼無趣又沒勁。
而且這個人的一系列做派實在令人作嘔,她都不願意跟他對話了,那麼就換個好玩的策略吧!
江芝蓮偏過頭,朝孟青俏皮地眨了眨眼,壓低嗓音道:“太無聊了,我去逗他們玩玩。
”
孟青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憋什麼壞呢,估計又要有大戲可以看了。
滿屋隻有陳管家一個人是站着的,按說他跟陳建軍年紀相差不多。
雖然一主一仆,但畢竟是沾親帶故一個家族的人,沒必要把身份和地位表現得這麼明顯吧?
不管怎麼樣,反正江芝蓮有點瞧不上陳建軍這種高高在上的傲慢樣。
當過飛行員,眼睛就能長到天上嗎?
在夫人面前,在梁主任面前,不還是得乖乖地低頭賠笑嘛!
媚上欺下、欺軟怕硬的人,在江芝蓮眼中都是不可回收的垃圾。
跟陳建軍一比較,陳管家就顯得可愛多了。
這位大叔就是年少無知的時候誤入歧途,跟錯了人,否則肯定會是個挺不錯的助手。
雖然能力不是那麼的出衆,但作為一個什麼問題都能處理的多面手,已經相當不賴了。
江芝蓮坐到陳管家旁邊那個被人冷落的長條沙發上,拍了拍身邊的空位,招呼道:“陳管家,過來坐呀!
咱倆唠兩毛錢的!
”
“不用了,謝謝。
”陳管家面無表情,聲音裡不帶一絲個人情緒。
可是,他的内心卻在瘋狂地叫喊着:不要搭理我,千萬不要找我講話!
我不過是一隻無足輕重的小蝦米,不要拿我逗悶子,我的處境已經很艱難了……
然而,江芝蓮并沒有接收到他釋放出來的信号。
“陳管家,你要不要跳槽呀?
”
“……”陳管家欲哭無淚,生無可戀。
可是話已經問到他頭上了,他也不能裝聾子,隻好迫于無奈,淡淡地回了一句,“沒有這個打算。
”
“你還是趕緊打算打算吧!
”江芝蓮語重心長地說道:“看你累的,頭發好像又沒了不少呢!
瞧瞧這頭頂,眼見着就要秃了呀!
”
陳管家頭皮一陣發麻,表情越來越僵硬,“到歲數了,頭發掉的是有點厲害。
”
“跟歲數沒有關系,你看——”江芝蓮指了指崔曙光的腦袋,“崔廠長比你小不了幾歲吧?
他那一頭濃密的烏發,黑亮黑亮的,多漂亮呀!
頭發長得好,襯得人多精神多帥氣啊!
如果不是知道你們倆的歲數,我這乍一看,還以為你是人家的老大哥呢!
太滄桑了,這樣不行。
”陳管家:“……”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好傷心,他自閉了!
江芝蓮瞟了一眼倍受打擊的陳管家,毫無同情心地繼續說道:“身體還是最重要的,人生還是要多享受的,你說是吧?
又不是老黃牛投胎轉世,你别太任勞任怨了,太蠢!
”
陳管家:“……”
在傷口上撒鹽的痛,也不過如此了吧……
太紮心了!
江芝蓮拍了拍陳管家的手臂,“萬一富強拖鞋廠哪天倒閉了,你失業了,記得過來找我,我可以給你安排個職務。
工資肯定沒有現在高,但工作量絕對會比現在少很多。
歲數不小了,不用那麼拼,回去好好考慮考慮吧!
”
陳管家不知道說什麼好,就沒做聲。
接過話頭的是一直沉默不語的陳夫人,“小江,做人要懂得适可而止。
别以為我們是文明人,就不會動手打狗。
”
江芝蓮撇撇嘴,這是惹急眼了?
一向莊重的陳夫人也開始不帶髒字的罵人了?
厲害厲害,有進步呢!
“打狗還是挺危險的,小心被咬呀!
”江芝蓮揚眉輕笑,“你弟弟應該深有體會,你抽空跟他多聊聊,估計很快就會打消這種愚蠢的想法。
”
陳家跟梁進合作多年,坐在一條船上生死與共,陳夫人對他們的關系非常有信心。
所以,她并不打算跟江芝蓮計較一時的長短。
讓跳梁小醜多蹦一會兒吧!
現在蹦得越高,一會兒摔得越慘。
江芝蓮不知道陳夫人是怎麼想的,她既不關心也不在意,她隻想靠逗悶子耗掉這段等人的無聊時光。
“陳夫人啊,我看你男人不太行!
我真誠地建議你,考慮一下改嫁吧!
我看崔曙光崔廠長就挺不錯,妻子病逝十好幾年了都沒另找,你機會很大的!
”
江芝蓮說着朝崔曙光眨了眨眼,崔曙光看了半天戲,也有點技癢。
此時接收到可以開始表演的信号,他立馬進入狀态,深情款款地望向陳夫人,明目張膽地抛了一記媚眼。
陳夫人不為所動。
然而陳建軍看到這一幕,卻坐不住了。
這挖牆腳挖得是不是也太明目張膽了點!
挖完管家,挖媳婦,這也太目中無人了吧?
!
他就在旁邊坐着呢!
看不見?
江芝蓮當然看得見,而且火眼金睛的她看得還格外清楚,“哎呀,陳廠長你這臉色不大好啊!
烏雲蓋頂,看來命中有一大劫!
别覺得我迷信,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燒香拜佛,臨時抱個佛腳也好!
求個庇護,死得不會太慘!
”
陳建軍氣得攥緊了雙手,把報紙都戳出了兩個大窟窿,他咬牙切齒道:“誰死得更慘,一會兒就見分曉了!
”
江芝蓮嘿嘿一笑,“嗐,這不等人等得實在無聊,我跟你們開開玩笑,活躍下沉悶的氣氛嘛!
你們咋這麼無趣呢!
”
陳夫人握了握陳建軍的手,“别理她,越搭理越來勁。
”
陳建軍一肚子罵人的話,礙于身份吐不出來,生生被憋出了内傷。
江芝蓮回到孟青身邊坐好,臉上挂着勝利者的微笑。
看陳建軍吃癟的小樣,簡直不要太爽!
你讓無辜百姓穿毒拖鞋,你往我的醬裡摻有毒的污水,罵你兩句,都算輕的。
給你找口頭上的不痛快,隻不過是個前奏。
打臉的主旋律還在後面呢!
陳建軍,你等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