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梅大概跟江芝蓮有某種說不清楚的孽緣吧……
蓮花素食館開業,她帶着丈夫和孩子過來吃飯,榮幸地成為了第一個客人。
分店蓮花火鍋館開業不久,生意正溫吞的時候,她又帶着一家人過來光顧了。
上次,她不知道素食館是她讨厭的侄女開的。
這次,她依舊不知道突然冒出來的火鍋館,老闆竟然又是江芝蓮!
他們是午飯時間過來的。
陳翠紅這一天難得來的比較早,一上午都在前台整理賬單。
不過中午開始有客人來吃飯的時候,她突然有點肚子疼,就去了廁所。
一趟廁所一去半個小時,以為解完手之後,她還要梳梳頭、補補妝,一磨叽,就是老半天。
所以江梅來點菜付錢的時候,陳翠紅并不在店裡。
那時候江芝蓮也在後廚忙活,沒有到前廳裡露臉。
江梅之前跟學校的同事來這裡吃過一次,大概在半年前。
現在兒子放假了,看這一天天氣不錯,他們一家三口就去公園逛了逛。
玩完之後,中午便打算就近下個館子。
他們是貼着道邊走的,邊走邊聊天,江梅沒有特意擡頭看牌匾。
她通過大門,就能認出這家來過的館子。
隻是在看到賣饅頭的檔口時,她才微微地愣了一下,心想着國營飯店就是厲害,好點子多,也能張羅得起來。
進門的時候她看到了張經理,因為這個人氣質不錯,談吐很有文化的樣子,又帶着副眼鏡,江梅便對他留有了一些比較好的印象。
因而她并沒有發覺飯店已經換了老闆,還跟張經理友好而愉快地聊了幾句呢!
火鍋味道蠻好,配菜端上來時,看着也相當的有食欲。
小拌菜色香味俱全。
江梅吃得很開心,不過吃了沒一會兒,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眼花了。
使勁兒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
原來并不是眼花了……
天呐,這不是陳翠紅嘛!
這人消失了好幾年,怎麼突然回來了?
還是,早就回來了,隻是她沒有得到消息而已?
陳翠紅在省城經過幾年的熏陶,衣品和氣質跟當年在江家時有了大幅度的,質的提升。
雖然她現在買不起多麼高檔的衣服和首飾,跟在省城的時候沒法比,但是穿搭水平擺在那裡。
她用手頭的一百塊錢,還是把自己拾掇得挺像模像樣的。
江梅眯眼打量着陳翠紅,心中漸漸升起不悅的情緒。
“張經理。
”江梅朝張經理招了招手。
張勻屛微笑着走過去,“江老師,你還有什麼需要的嗎?
”
“不是。
”江梅偷偷地指了一下陳翠紅,壓低嗓音問道:“那個人是你們這兒的前台啊?
”
張勻屛朝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點了點頭,“是啊,你們認識嗎?
要不要我把她叫過來?
”
“不用不用。
”江梅連連擺手,“我跟她不熟,你不用跟她講我在這兒。
”
“好的。
”張勻屛心想,不講一會兒紅姐自己也會看到,講不講也沒有什麼差别。
“我上次來的時候,前台還不是她呢,最近換的人?
”江梅小聲詢問。
張勻屛:“是,最近換的。
”
“對了,你們這現在怎麼隻賣火鍋了啊?
”江梅一臉不解。
張勻屛解釋道:“前陣子換了老闆,這裡現在是蓮花火鍋館。
”
“蓮花?
火鍋館?
”江梅頓時聯想到了什麼。
這兒該不會跟蓮娃有什麼關系吧?
張勻屛很快就給了她想要的答案,“春芳街蓮花素食館的分店,蓮花火鍋館。
”
“老闆是江芝蓮?
”江梅的嘴角不自主地抽了抽。
張勻屛保持着微笑,淡聲回道:“是她,江老闆。
”
認識陳翠紅的話,也認識江芝蓮,這挺正常的。
估計不是朋友,就是親戚。
不過,看起來,好像關系不怎麼好。
“原來這兒是表姐的店啊!
表姐真厲害!
這麼快又開了一家飯館。
而且還是這麼好吃。
”彭浩文口中塞滿了食物,吃得一臉滿足的樣子。
“你吃你的,少說話!
”江梅瞪了兒子一眼。
兒子剛閉嘴,丈夫彭春龍又開口了,“原來是蓮娃的館子啊!
她在吧?
你叫她出來一下吧!
我都挺長時間沒見着她了。
”
“叫什麼叫?
!
你見她幹啥?
這些菜還不夠你吃的啊!
”江梅考慮到旁邊有外人在,也怕引起站在前台的陳翠紅的注意,所以把嗓音壓得很低,盡力保持着一個人民教師穩重而理智的形象。
“上次在素食館吃飯,蓮娃還送了我一瓶酒呢!
她這都開分店了,這小姑、小姑父和表弟來了,不得給點優惠,再送瓶好酒啊!
”彭春龍笑呵呵地說道。
“你這點出息!
”江梅對這個男人真是恨鐵不成鋼。
結婚前還覺得他挺有上進心的呢!
後來才發現,真就是一坨扶不上牆的爛泥。
不過就這樣也算平安無事地過了十幾年了,江梅對丈夫早就沒有了任何的期待。
現在她就指着兒子過日子,所有的念想和期盼都放在了兒子的身上。
因而對丈夫,也就寬容了許多。
江梅無奈地輕歎一聲,往丈夫那邊探了個身,小聲地開口問道:“你想喝什麼酒?
我給你買!
”
“幹什麼自己買呀!
”彭春龍不滿地嘟嘟囔囔道:“明明有免費的可以喝,叫蓮娃過來一趟不就得了。
實在不行,讓蓮娃她媽拿瓶酒也行啊!
你這人,真不會過日子。
”
江梅登時瞪圓了眼珠子。
她不會過日子?
!
那這十幾年,快二十年的日子是怎麼過的!
這個沒良心的狗男人,為了一瓶破酒,什麼屁話都敢說!
這要不是在外頭,她早就拳腳伺候了。
“大哥想喝什麼酒,我送你一瓶。
”張經理為人圓滑靈活,見這種情形,趕忙開口打圓場。
“不用了,你别聽他胡扯。
”江梅氣得脖子根都紅了,“張經理你忙你的去吧!
有事兒了我再叫你。
”
“好,你們慢用。
”張經理客氣地招呼了一句,便轉身離去。
江梅見人走了,立馬壓低嗓音罵了起來,“你能不能不要出來丢人,就一瓶酒,至于嘛!
咱們雙職工,工資待遇都不錯,缺這點錢嘛!
你個大男人,能不能别小氣巴拉的!
人出門都想賺面子,你倒好,恨不得把臉往地上摔!
”
“面子能當飯吃啊?
”沒了免費的酒喝,彭春龍老大的不樂意,“你在學生面前擺點譜就行了,回家别跟我呼呼喝喝的。
我是你男人,你心裡有沒有點數了!
哪有女人這麼跟自個男人說話的。
”
江梅嗤一聲,“你倒是有點男人的樣兒啊!
”
“行了行了,當着兒子的面吵什麼吵!
”彭春龍說完,開始埋頭吃菜。
江梅看了兒子一眼,把提到心口的那口惡氣,緩緩地咽了下去。
一上午的好心情頓時被破壞殆盡。
沒滋沒味地吃了一會兒,桌旁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呦,還真是你啊!
”陳翠紅居高臨下地站着,看向江梅的眼中有股子睥睨天下的味道,“梅子你怎麼胖了這麼多啊!
歲數大了容易發福,你還是少吃一點吧!
看這臉上的肉都快耷拉下來了。
”
江梅嘴裡塞了一大口海帶,還沒嚼爛呢,聽到這一句,下意識直接全給吞掉了,噎得差點倒不上來氣。
她緩了兩秒,才開口說道:“我吃多吃少,是胖還是瘦,關你什麼事啊!
你管得可真寬!
”
陳翠紅挑了挑眉梢,“都是女人嘛,以前還是一家人。
我好心提醒你,你怎麼這種态度呀!
好心被當成驢肝肺了呢!
真是不識好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