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雲淡風輕地笑了笑,“你覺得我現在開心嗎?
”
江芝蓮打量着他的臉,隻覺得他的眼睛、鼻子、嘴巴哪兒哪兒都長得特别好看,一下子看入迷了,竟忘了回答問題。
他回望她,失笑道:“我的表情有那麼難看懂嗎?
還是你眼神不好,看不清楚?
”
“分辨你開心還是不開心,高興還是不高興,是不用看表情的。
”
江芝蓮晃着腦袋,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嗯?
”孟青挑眉看她。
“隻用聽你說話就知道了啊!
話多,而且能開玩笑,就是心情好的表現……”江芝蓮被迎面吹來的大風嗆得咳了兩聲,她背過身倒着走了起來,“你現在的心情一定很好,屬于開心得在心裡跳舞唱歌的程度?
我說得對不對?
”
孟青嫌棄地瞥她一眼,“你後面有石塊。
”
“啊?
”話落,江芝蓮準确無誤地踩到石塊上,打了個趔趄。
孟青拉住她的胳膊,“小心點。
”
江芝蓮嗔怪道:“你為什麼不幫我看着點呀!
”
孟青松開她,“我提醒過你了。
”
江芝蓮:“我的腳都要踩到石塊了,你才提醒,這算哪門子的提醒啊!
”
“誰讓你反應慢。
”孟青說着放慢了腳步,悠悠道:“你後面還有石頭。
”
江芝蓮蓦然頓住腳,轉過身,擡眼一看,果然有一個拳頭大小的石頭,隻是離她至少還有十幾米的距離呢。
這未免提醒得也太早了點吧!
孟青收了收表情,“好好走,這段路不平。
也少說話,除非你喜歡喝風。
”
“哦……”江芝蓮老老實實地走了幾步,随後又忍不住開口問他:“你今天好像有點陰晴不定的,怎麼回事?
難道男士每個月也有那麼幾天嗎?
”
孟青:“……”
姑娘,你都在說些什麼鬼東西啊!
“哈哈哈哈哈……”江芝蓮用一串誇張的大笑掩飾尴尬的氣氛,可是效果似乎并不怎麼好。
孟青悶頭往前走,不再搭理她了。
一整天都陰陰的,雲層很低。
他們進山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
江芝蓮聽到嗚嗚的不明聲音,往孟青身邊靠了靠,緊張兮兮地問道:“這附近是不是有什麼兇獸啊?
”
“兇獸?
”孟青太陽穴直突突,每天怪詞兒還挺多的,“沒有兇獸,風的聲音而已。
”
江芝蓮抱緊自己,覺得眼皮一涼。
她眨眨眼,擡頭望天。
隐約中,她看到片片雪花飄飄灑灑而下,不禁欣喜地歎道:“又下雪啦……”
孟青停住腳,伸手接了幾片雪花,擰眉道:“雪下得急,咱們得快點下山。
”
兩人不禁都加快了腳步,江芝蓮倒不是擔心雪下大了路不好走,而是風聲太詭異,聽着着實瘆人。
下山下到一半,孟青突然拉住江芝蓮的胳膊,朝一條岔路口走去。
“怎麼了?
你幹嘛去?
”江芝蓮毫無心理準備地被扯住,心跳蓦然加速。
“噓,小點聲。
”孟青放輕腳步,一步一探地往一棵樹下走去。
江芝蓮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發現了一隻團起來的野兔,不知道是不是還活着。
雪下得越來越急,氣溫越來越低。
走着路還能産生一些熱量,不會感到太冷。
不過隻要一停下來,大風三兩下就會把人吹得透心涼。
野兔聽到響聲掙紮着想要逃跑,但蹦跶了兩下就停下來了。
孟青逮住它,查看了一番。
“有條腿被咬傷了,估計已經感染了,我得救它。
”
他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跟江芝蓮解釋。
隻是話音剛落,野兔就從他手中掙脫出來,一路跌跌撞撞地逃跑了。
孟青追上去,不料一腳沒站穩,歪了個趔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江芝蓮過去扶他,他擺擺手,呼吸沉重,“不用管我,先抓野兔。
它跑掉就活不成了……”
為了一隻不知道能不能救活的野兔,他們這倆活生生的人都要跟着冒生命危險嗎?
這到底值當嗎?
江芝蓮想不明白,可她還是無奈地“嗐”了一聲,拔腿跑去。
“注意安全,仔細看路啊……我隔一分鐘就會喊幾聲,你循着聲音找過來,别迷路了……兔子也會咬人的,你别讓它咬到了,小心一點,要拎着它的脖子……”孟青的聲音在她身後回蕩。
江芝蓮一邊跑一邊腹诽,神經病啊,這麼關心她,還讓她去追破兔子。
讓它自生自滅不好嗎?
大冷天的,深更半夜,還下着這麼大的雪,這是搞什麼呢啊!
受傷的野兔跑得倒是不快,但它明顯比人更擅長在雪地上奔跑。
而且坑坑窪窪的小路更适合小型動物活動。
江芝蓮深一腳淺一腳地追着,也不知道這小畜生是不是回光返照了,一蹦一蹦的還挺歡實。
不過在它歇氣的時候,還是被江芝蓮一把拎了起來。
“你個小東西,把我折騰得夠嗆!
我們冒着危險,費這麼大勁救你,你可得挺住啊!
千萬不能死了,知不知道?
!
”
江芝蓮看到兔子受傷的腿在不停地打着擺子,身上也一抽一抽的,看得她莫名有點心疼。
“哎,真是個小可憐。
”
她拎着它的脖子,把它抱在懷裡,按照原路跑了回去。
一路上她都能聽到孟青二傻子一樣的叫聲——
“追到了嗎?
”
“我在這兒呢!
”
“别跑太遠了。
”
“追不到就算了吧!
”
“喂,江芝蓮……”
“聽到我的話,你回一聲啊……”
……
江芝蓮聽得笑到岔氣,原來孟青還有這麼二缺的一面呢?
無意中被她解鎖到高冷少年不為人知的一面,這收獲滿滿的啊。
也不枉費她折騰這麼半天了。
“别叫了,我回來了。
”江芝蓮跑到他面前,看了他的腿一眼,“能走嗎?
沒受傷吧?
”
孟青皺起好看的眉頭,“我喊半天了,你沒聽到嗎?
”
江芝蓮:“聽到了啊。
”
“那你怎麼不答應一聲?
”孟青沒好氣,臉色臭臭的。
江芝蓮挑挑眉,眼角藏着笑,“大喊大叫的,太傻了。
”
孟青:“……”
那他在幹什麼?
一直在犯傻嗎?
江芝蓮往山下走去,“我也沒跑多遠,這不逮着兔子回來了嘛!
你兇什麼兇啊!
”
她談不上有多大的功勞,但也不至于出了力還要挨罵吧!
孟青站着沒動地方。
江芝蓮扭頭看他一眼,“怎麼不走了?
雪這麼大,一會兒路更難走了。
”
孟青哼道:“腳扭了,你過來扶我。
”
江芝蓮翻了個白眼,眼皮夾到好幾片雪花。
睫毛上濕漉漉的,被月光照得晶瑩透亮,襯得眸光如水,眼波流轉。
兩個人站在半山坡的雪地裡,目及之處都是紛紛揚揚的大雪,他們隔着兩米的距離對望了一眼,某種情緒瞬間騰起,又忽而落下。
誰都沒有捕捉到這一刻,就讓它這樣流逝掉了。
但是,在他們心裡,應該都記下了這一秒沒來由也沒緣由的心動。
江芝蓮回到他身邊,擡了擡自己的肩膀,“扶着我能走嗎?
”
孟青的手搭在她肩上,淡淡地開口,“走吧。
”
他們走得很慢,走得無比艱難。
野兔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好半天沒動彈了,江芝蓮有點不放心,開口問孟青:“它怎麼不動了,不會死了吧?
”
孟青:“不好說。
”
兩個人凍得聲音都開始發顫了,也沒了插科打诨的精神頭。
“再有半個小時就能下山了,你堅持一下啊。
”江芝蓮感覺到他每走一步都很吃力,估計他的腳扭得挺厲害,要不然落在她肩頭上的力道不會越來越重。
“我沒事。
”孟青停下來休息,他看着前面的路做了幾次深呼吸調整狀态,随後他拍拍江芝蓮的肩膀,冷靜地說:“你要是累了,就先帶着野兔回去,我可以自己慢慢走。
”
“能走個屁!
”江芝蓮沒好氣,“趕緊的,扶好了!
再不到家抱緊暖爐,咱仨就要凍成幹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