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嬌嬌花了一上午時間,洗好了所有照片。
廢掉了五六張,其他的效果都很好。
江芝蓮非常滿意,各種角度,各種姿勢,她想要的效果全都有了。
“照片我們洗好了,謝謝老闆。
”
老闆是個儒雅的中年人,他看向站在門口的兩個女孩子。
一個豔麗張揚,一個樸素明朗,都是極有魅力的姑娘。
他實在猜不到兒子是為了哪個女孩子才來拜托他的,便開口問道:“你們誰是林清的女朋友啊?
”
江芝蓮莞爾一笑,“我們都不是啦。
”
老闆:“不好意思啊,是我唐突了。
”
江芝蓮:“沒關系的,那我們就不打擾了。
”
走出照相館,穆嬌嬌笑眯眯地看向江芝蓮:“林清是誰呀?
是不是你的老相好?
”
江芝蓮:“不是,就是之前買我魚醬的客戶。
城裡我也不認識幾個人,看他穿戴都是名牌,很有錢的樣子,應該會認識一些人,就試着問了問他。
沒想到他正好有個朋友是開照相館的,就給我地址讓我過來了。
”
挖不出有趣的八卦,穆嬌嬌轉而問道:“這些照片你打算怎麼用啊?
”
江芝蓮挑出兩張人影模糊,光線暗淡的,舉起來對着陽光看了看,“這兩張趁沒有人的時候貼到公'告欄上。
”
随後她把剩下的照片裝進一個牛皮紙信封裡,掂量了一下,還挺有分量的,“這些我準備塞到學校教務處辦公室裡頭去。
”
“縣重點中學,注重形象和口碑,一定會嚴查。
”穆嬌嬌豎起大拇指,贊道:“高明啊!
”
穆嬌嬌穿得太紮眼,不方便進學校,就先回去了。
江芝蓮揣着照片獨自去了縣一中。
開始進展得還算順利,偷偷地把照片貼到了公'告欄上,也成功地把信封塞進了教務處辦公室。
可冤家路窄,到底還是碰到了江燕。
也是奇了怪了,這麼大的學校,上千個學生,偏偏讓她們倆迎面撞上,真是令人迷惑的緣分。
“呦,這是誰啊?
讨飯讨到學校來了?
”江燕架着手,靠坐在窗台上。
江芝蓮冷笑,“又沒讨到你頭上,你急什麼?
”
“收發室大爺是怎麼回事,怎麼什麼人都往學校裡面放!
萬一出點什麼事兒,誰負責啊!
”江燕抖抖眉毛,擡頭瞄了眼班級的牌子,突然想起江幼婷應該就在附近的教室裡上課,便得意地勾勾唇,提高了音量。
“我想起來了!
這不是生物奇才江幼婷的姐姐嘛!
”
旁邊有人小聲問道:“江幼婷這名字有點耳熟啊,是誰來着?
”
江燕拿鼻孔出氣,“還能是誰,前陣子代表咱們學校參加全國生物競賽,隻得了二十分的那個loser呗!
啧啧啧,丢死人了!
”
江芝蓮心裡一顫,小姨家着火之後,她忙活着善後,忙活着處理各種問題,一時疏忽了幼婷在學校的情況,竟然不知道生物競賽已經比完了。
“怎麼?
你不是挺能說的嘛,怎麼突然沒話了?
替妹妹感到丢人了?
”
對方不配合演戲,江燕覺得自己一個人叫喚也沒什麼意思。
所以努力地煽風點火,試圖撺掇起江芝蓮的怒氣。
然而江芝蓮一點都不想搭理她,想想即将曝光的那些照片,就覺得沒必要。
跟一個蹦跶不了幾天的人,較什麼勁呢?
江芝蓮無心戀戰,轉身離開。
不料江燕突然抽風,跑進旁邊的教室,拿起一個垃圾桶追過去,咣當一下扣到了江芝蓮的頭上。
要不是這個小賤人,她怎麼會在國棉廠門口挨打?
她又怎麼會招惹上朱成才這種麻煩的廢物?
上次花掉了五十塊的積蓄,這次又被人敲詐了兩百五十塊。
為了湊這些錢,她陪了多少個男人?
想想就怒火攻心,還無處撒氣。
這下仇人既然自己找上門了,她能輕易浪費掉這種報仇的好機會嗎?
看到江芝蓮的狼狽相,江燕就有一種出了惡氣的快感。
江芝蓮不緊不慢地弄掉挂在頭發上的碎紙屑,抹掉粘在臉上的橘子皮,抖了抖身上的垃圾。
圍觀的學生盯着她看,鴉雀無聲。
江芝蓮目光淩厲,語氣微沉,“你看過《漢谟拉比法典》嗎?
”
江燕:“……”
啥?
什麼法典?
大白天說夢話呢?
這人是氣糊塗了吧?
“沒看過不要緊。
”江芝蓮頓了頓,逼近江燕,“裡面有句話你肯定聽過,叫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以手還手,以腳還腳。
”
江燕擺着勝利者的姿态,“那你還呀,誰不讓你還了……”
話音未落,一口氣突然被堵了個結結實實,“唔……”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不由得往後退了兩步。
江芝蓮舉着拖把,狠狠地摁到了江燕的臉上。
剛剛提着水桶和拖把從樓上走下來的男同學,被突如其來的狀況吓出了驢臉。
“這個,這個是——是拖男廁所的墩布,髒水還沒倒,墩布也沒來得及沖洗呢……”
“簡直太棒了!
”江芝蓮扭頭朝他微微一笑,“謝謝你了啊,一會兒我幫你洗水桶、涮墩布。
”
男同學扭頭瞄了一眼墩布下的臉,隻覺得窒息。
也不知道是誰,這麼慘。
想起自己剛剛用這個墩布拖過污'穢不堪的地面,差點當場吐出來。
他朝江芝蓮擺擺手,“不,不用了,我自己,自己洗吧。
”
江燕怎麼躲,都躲不掉。
用手扒拉,也扒拉不開。
惡臭撲鼻而來,她睜不開眼,來不及思考摁在臉上的是個什麼東西。
就在她差點臭暈過去的時候,有人突然喊道:“老師來了!
”
江芝蓮立即丢下墩布,逃之夭夭。
離開前,她湊到男同學跟前,眨了眨眼,“下次再幫你洗墩布,麼麼哒!
”
男同學呆若木雞,聽見老師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頓時回過神來,撿起墩布,拎起水桶,小跑着下了樓。
圍觀的同學也早早地一哄而散了。
老師走過來時,隻看到江燕蓬頭垢面,一身惡臭地坐在地上。
“都複讀幾年了,還不消停。
行了,趕緊洗洗回去上課吧。
搞成這樣,成何體統,沒點學生的樣子。
”老師輕描淡寫地批評完,急匆匆地進了教室。
江燕不想讓人看到自己搞成了這幅德行,所以也顧不得哭,就一路朝宿舍狂奔而去。
跑到半路,她看到一堆人圍在公'告欄前面,竊竊私語,交頭接耳,各個滿臉興奮的吃瓜相。
議論聲隐隐約約地傳到了她的耳朵裡——
“那是背着書包的女生,是咱們學校的學生嗎?
也太奔放了。
”
“沒結婚就親嘴,好惡心啊……看他們摟得多緊,摟成這樣,不會懷孕吧?
”
“不脫'褲子,就不會懷孕。
”
“誰知道脫沒脫'褲子。
”
“你小點聲,别讓人聽着。
”
“男的看着不像是學生啊……照片沒拍到正臉,實在太可惜了,要不然我肯定能認出來是誰。
經常在這附近溜達的人,我基本上都認得。
”
“這是旁邊那個小學的操場吧,上次咱們不是去那兒開過運動會嘛。
”
“是哦,你眼神真好。
”
“……”
江燕越聽越不對勁,身上一陣陣發涼。
她不敢去看貼在公'告欄上的照片,生怕不好的預感得到驗證。
她堵上耳朵,目不斜視,徑直奔回宿舍洗澡換衣服。
一切收拾妥當之後,好奇心驅使她去看一看貼在公'告欄上的照片。
萬一不是她,豈不是白擔心了。
不要自己吓唬自己,江燕一路做着心理建設。
可當她親眼看到照片的時候,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勁爆的消息!
我剛剛聽說教務處收到一大沓照片!
”
“什麼照片?
是公'告欄上那兩個人的嗎?
”
“何止呀!
好幾個人呢,比公'告欄上的激烈多了。
全是豔照,天呐,這事兒傳出去,咱們學校麻煩可大了!
”
“你聽誰說的?
靠不靠譜啊?
”
“消息确切,你們就等着看熱鬧吧。
”
“今天我看報紙,上面說有個女的因為作風放蕩,直接判了死刑,連帶着抓了好幾十号人,不知道真的假的。
”
“報紙上寫的怎麼可能是假的。
”
……
江燕腳下發軟,眼前一黑,暈倒在草坪上,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