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就說你撐不了幾天就會跟秦铮哥合被窩的，秦铮哥這種男人，沒有幾個人舍得讓他一個人睡，還真讓我娘說對了！
”

　　田小慧說着一屁股坐上了炕。

　　她好奇地拍拍這裡，又拍拍那裡，又擡起腦袋看了看偌大的屋子跟屋頂，眼底盛滿了羨慕。

　　她在家裡都是跟侄子侄女擠在一張小床上，别提多難受了。

　　最苦的是，家裡屋子不夠用，她和侄子侄女的小床就擺在堂屋裡，來個人就能看到，讓她一點點的隐私都沒有。

　　葉芸和秦铮的屋子就很好，獨立的，炕還這麼大！

　　要是她也有個這屋子就好了！

　　“看夠了？
”

　　葉芸眼見田小慧一直歡喜地打量着她和秦铮的屋子，拿起炕上的笤帚随手掃了掃，翻身上了炕。

　　她昨晚沒睡好。

　　有點累，懶得應付田小慧。

　　躺在炕上，葉芸的雙腿還挂在炕邊，她閉上雙眼假寐，忽然身邊的棉被一沉，耳邊傳來了田小慧淺淺的呼吸聲。

　　“葉芸，秦铮哥啥時候回來？
”

　　突然響在耳邊的聲音讓葉芸心頭一震，她一睜眼，驟然看到田小慧一張放大的臉！

　　她眉心忍不住猛地一跳，“田小慧！
我準你躺我的炕了嗎？
”

　　“嘿嘿，你就讓我躺一會兒呗……”田小慧厚臉皮地一笑，接着就毫不客氣地在葉芸身邊躺下。

　　她望着頭頂的梁木條條，滿足地長長歎了一口氣。

　　“不知道有多久沒躺過這麼舒服的炕了，也不怪我娘催我嫁人，家裡的确沒有我的地方了……”

　　她家一共三間屋。

　　爹娘一間，哥嫂一間，就剩下了一個堂屋，幾塊石頭一壘，放了幾張木闆，就成了她的小床。

　　“葉芸，你要是沒嫁給秦铮哥，說不定這些就是我的了。
”

　　“……”

　　葉芸合着雙眼，心想，就算我沒嫁給秦铮，那也輪不上你來嫁給秦铮，你怕是不知道秦铮有多搶手！

　　光是上輩子，找到她一個殘廢這裡的人就不少！

　　“唉……”

　　田小慧沒有得到葉芸的回複，郁悶地撇了下嘴，“行行行，你不搭理我，我知道我配不上秦铮哥，我沒你有文化，沒你長得白，沒你會做飯，秦铮哥就喜歡你這種身段嬌滴滴的，我這種大老粗他根本就看不上！
”

　　啊對，很有自知之明。

　　“但是葉芸你别忘了，我比你壯啊！
論生娃的話，你一定比不過我！
”

　　葉芸：？
？
？

　　她腦瓜子嗡嗡的，不耐地睜開雙眼，“你還有完沒完了？
”

　　“你心虛了？
”

　　田小慧嘻嘻一笑。

　　她隻說這一句還不夠，特意上下打量了一眼葉芸的身材，摸着下巴嬉皮笑臉地揣摩道：“雖然你也挺大的，但你體格子太弱了，不行……不行！
”

　　葉芸臉色一黑。

　　“哎呀葉芸？
你是不是害羞了？
你都嫁人了咋還能害羞？
我都不害羞！
”

　　葉芸：“所以你嫁不出去。
”

　　“我才不是嫁不出去！
我是為了等秦铮哥，不然我早結婚了！
”

　　“那你現在結一個？
”

　　“我、我……”田小慧突然說不出話，哼哼一聲，“我沒有喜歡的，結婚要有喜歡的人才去結婚，而不是想結婚了随便找個人結婚……”

　　她越說聲音越小。

　　“你說的很對，”葉芸認真地看着她，肅着臉道：“結婚這麼複雜的道理你都明白，那你為啥要拿生孩子這種事來跟我攀比？
難道你對女人的理解就是生孩子？
”

　　田小慧愕住，“那、那女的不都是要生娃嗎？
”

　　“誰規定的？
”

　　“我……你看哪個女人不生娃？
”田小慧說不過她，氣得一揮手道。

　　葉芸嗤聲一笑，“田小慧，生不生娃取決權在你自己，你想生就生，你生十個八個也是你的自由，但這不能成為你炫耀的資本，太可悲！
”她說到這，目光更加認真，一字一頓道：“你也是上過幾天學的人，知道我這話是什麼意思吧？
”

　　田小慧一頭霧水。

　　話她是聽懂了，可哪家的姑娘不成婆娘？
哪家的婆娘不生娃？

　　田小慧倏忽看向葉芸，壓低嗓音一本正經地問：“那嫂子，你是不打算給秦铮哥生娃了嗎？
”

　　“……”

　　五秒後，忍無可忍的葉芸一腳把人從屋裡踹了出去——

　　“田小慧！
我煩你夠夠的！
”

　　說完，葉芸又一腳把田小慧踩掉的一隻布鞋也踢了出去，怒不可遏地嘭一聲摔上了屋門！

　　田小慧光腳站在門口，懵了。

　　竈棚底下，秦香娥也呆呆地看着這一幕，手中緩緩燃燒的燒火棍，跳躍的火苗似乎在為被趕出來的田小慧歡呼喝彩，這是咋了？

　　“咳……”

　　老太太動作緩慢地搬起小馬紮，揣着拐棍，從堂屋門口一步步挪到了西屋門口。

　　歹命，家裡要打仗了哦~

　　約莫十一點多。

　　葉芸在屋裡小小睡了一覺，睡醒之後發現秦香娥竟然已經做好了綠豆糕。

　　饅頭也早已出鍋，放在木箱裡保溫，就等着她去賣了。

　　今天東西比較多。

　　細面窩窩比較占地方，所以秦香娥把物件都綁在了二八大杠後頭，但這樣一來，就沒有她坐的位置了。

　　“我去借個二八大杠！
”

　　田小慧興沖沖地蹿了出去。

　　沒一會兒的功夫，她竟然真的借來了一輛二八大杠。

　　這可把秦香娥感激壞了。

　　秦香娥還尋思感謝一下田小慧，結果田小慧騎着二八大杠到了坡下，張嘴就道——

　　“姑！
今兒你就别去了！
我跟俺嫂子趕集去！
”

　　“啊？
”

　　秦香娥沒想到田小慧會這麼說，愣了兩秒，六神無主的眼神詢問地看向了葉芸。

　　葉芸：“……”

　　沒辦法。

　　按照田小慧的脾性，她不可能把二八大杠讓給秦香娥。

　　“他媳婦，那你們路上可小心點兒……”秦香娥也看出田小慧的意思，連忙叮囑道。

　　葉芸點了點頭。

　　之後，她騎着二八大杠下了坡。

　　路過田小慧時，她隻瞥了一眼，田小慧立即腳蹬子一踩，興高采烈地跟上了她的車速。

　　葉芸：“……”

　　路上，叽叽喳喳。

　　到了地方後，葉芸照常掀開一半的面布，身邊仍舊是叽叽喳喳。

　　“嫂子，香娥姑也會做綠豆糕，是你教的嗎？
”

　　“綠豆糕裡為啥放糖？
”

　　“一斤綠豆放多少糖？
”

　　“為啥還要蒸兩遍？
”

　　“為啥為啥……”

　　一個個為啥在耳邊打轉兒，葉芸腦瓜子嗡嗡發懵，令她在涼爽的五月有了一種中暑的眩暈感。

　　不行，她非得找個機會把這姑娘甩掉不可！

　　丫的。

　　倒是不黏秦铮了，改黏她了！

　　“田小慧，你能不能消停下？
”

　　“嫂子，為啥要消停下……”

　　“……”

　　葉芸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感覺肺管子要氣炸了！

　　忽覺她背後一涼。

　　葉芸敏感一怔，扭頭，循着第六感敏銳地朝身後望去。

　　可是，人群來來往往。

　　不遠處，暗巷裡一處隐蔽的雜物堆後，一雙飽含恨意的雙眼正透過陰暗狹小的縫隙死死地盯着葉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