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天氣一直不好。
遠在軍營裡的直親王已經開始預備回京了。
這裡的庶務還是如往年一般,交給武威将軍董鄂氏恩惠。
年羹堯,李少華宋南保協理軍務。
“本王回京之後,就有勞諸位了。
”直親王拱手。
帳子外頭,風雪肆虐,這裡的天氣是一貫的不好,到了這幾天更是不好了。
“王爺隻管放心回京,有我們呢。
”恩惠笑着:“隻是王爺千萬記得,回來的時候給咱們帶些京城裡的好酒。
這西北的酒好是好,隻是有時候太烈了!
”
“成,宮裡的玉泉酒本王弄不來,那上好的老白幹還是能弄來的!
再給你們弄些竹葉青!
那個喝了好!
”
“那就多謝王爺了!
”幾個笑着道。
“辛苦諸位,今日就先散了。
明兒你們随我巡視一遍,後日我就回京了。
”直親王道。
衆人應了,各自散了。
出了這裡之後,直親王和恩惠就先走了。
這裡是軍營裡的大帳,他們自然有住處的。
李少華也急着回了這裡臨時的府邸。
宋南保和年羹堯相攜。
這也不奇怪,他們住得近。
隻是到了年羹堯的住處,年羹堯就笑着邀請:“南保兄,這天氣還是去我那喝點?
”
“這天氣,走吧。
”宋南保笑道。
、
等坐在了爐子前,脫了大氅,叫人都出去了。
兩個人才不做戲了。
“計劃好了?
”宋南保用鉗子扒拉了一下火盆子裡的炭火,叫炭火燒的更旺。
“南保兄,你知道麼,我其實一直不太清楚,你為什麼要參合這個事?
”一直以來,年羹堯都不是很信任宋南保。
他們認識很多年了,當年打蒙古,也是一起立功受封的。
後來,宋南保無意中看見了年毅與二皇子的人接觸,是他主動來找年羹堯的。
“我與年兄所圖的一樣。
我宋南保沒有家室拖累。
”宋南保淡淡的。
“沒有家室拖累,也就沒有把柄。
其實你這樣的人……也不好捉摸的。
”年羹堯也笑。
“年兄隻需知道,要是我有意與你作對,就不會等如今了。
”宋南保皺眉。
年羹堯,着實是個謹慎的人。
“你說的也是。
”年羹堯點頭,一副了然的樣子。
“計劃好了,恕我……不能都告訴你。
隻是到時候,還望你能壓制的住李少華。
他素來受直親王信重。
”年羹堯道。
“其實有個問題,我也想問年兄。
”宋南保坐直身子看着年羹堯:“年兄是想叫這江山改姓?
還是隻想要個從龍之功?
”
“哈哈哈!
南保兄,你太看得起我了!
江山易主本就是難事,你要江山改姓,那是不可能的。
我年羹堯雖然野心大,可是也不是個白日做夢的人。
”
端看明朝,苟延殘喘的多少年?
便是皇上沒了,皇子全沒了!
還有宗室!
愛新覺羅氏的子孫那麼多,除非都殺了,才有可能君臨天下!
他沒那麼天真!
“既然隻要一個從龍之功……你如今對皇上效忠不也一樣?
”宋南保自嘲一笑:“我也不是說教,畢竟我自己也是個有野心的。
我隻是好奇。
”
“以後南保兄就知道了。
”年羹堯端茶,搖搖頭:“從龍之功,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
“開弓沒有回頭箭。
既然你安排好了,我聽你的就是。
”宋南保堅定:“隻是,事成之後,求你替我保全一人。
”
“哦?
這才是你的目的吧?
你想要誰?
”年羹堯這幾年裡,給他金銀,給他美人,自然知道,他對美人沒什麼興趣。
“葉恒。
”宋南保輕輕的念出那個名字。
這些年,他無數次做夢夢見這個少年。
隻是,一次也不敢說出口。
也不知他如今在哪!
但是,如果葉家出事了,他會出現的吧?
“皇貴妃的弟弟?
”年羹堯挑眉。
随即大笑:“哈哈哈!
老兄,你也算是安了我的心!
”
确實,除非颠覆葉家,否則,葉家的公子如何能成為他的禁脔?
“南保兄,你放心!
隻要事成,你這個願望我一定幫你達成!
”年羹堯舉着茶杯,與宋南保的茶杯碰了一下。
而另一邊,年羹堯的另一個心腹,年福也已經在京城活動起來了。
富察氏這個棋子,雖然沒有發揮最好的作用,總還是要用的。
并且如今看來,她的作用還是不容小觑。
想在園子裡動手,年羹堯就不得不用她。
雖然說,年貴人也在,可是如果有外人,年羹堯還是舍不得自己的妹妹的。
或者說,沒到動年貴人的時候呢。
直親王回京的時候,正是臘八。
京城裡年味十足,雖然今年有災,可是百姓們隻要是又吃的,就要過年。
隻是往年裡富裕些,今年貧瘠些罷了。
九州清晏裡,直親王拜見了四爺。
四爺笑着叫人扶起他:“大哥又是兩年不曾回京了。
辛苦大哥了。
”
“皇上說哪裡話,皇上信重臣,是臣的福氣,就是肝腦塗地也是在所不惜的。
”直親王忙道。
“快别說這些,回來就好,西北苦寒,這一路辛苦了吧?
大嫂和孩子們可好?
”四爺笑問。
“勞皇上垂問,都好,都好!
皇上瞧着也是極好。
”直親王笑道。
“嗯,朕也好,咱們兄弟都好,走吧,估摸着他們都候着呢。
朕是有皇貴妃管着,不能多喝酒。
大哥今兒是逃不掉的。
”四爺笑着,就親自拉着直親王往宴會上去了。
臘八雖然是家宴,可是今年因為直親王回來了,所以九州清晏擺了一桌,四爺的兄弟,子侄們團聚在一起。
倒是把女眷們丢丢在後頭了。
不過,這些人裡,注定有人是最後一次參加這樣的宴會了。
安定,熱鬧,歡笑。
以後還是一樣會有,隻是他們會永遠的退出曆史舞台。
直到被曆史的洪流沖散。
不再有機會了。
隻是眼下,衆人把酒言歡,一副歡喜的樣子。
外頭冰天雪地,屋裡大家笑的都一樣。
隻是,誰真的高興,誰強裝笑顔,誰隻是習慣,就無人可知了。
素來,人心最難測,何況是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