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 賊人
言珠珠手指頭還未碰到穗穗。
便被人從身後掐住了手腕。
整個人都被言漢生提了起來。
“誰是賤種?
誰要滾出去?
穗穗是我女兒,她就該住最大最好的房子,穿最好的衣裳,就該被一家護着。
憑什麼要搬出去?
”言漢生厲聲罵道。
“她又不是言家人,她該滾出去。
她就是個賤種,不知道爹娘是誰的孽種。
”
“快把房子讓給爺爺奶奶,讓給我爹娘,不然讓爺爺奶奶打死你們。
”言珠珠氣紅了眼,憑什麼言穗穗過的這麼好。
這兩個月,家裡衣服沒人洗,家務沒人做。
全都要娘洗,甚至還要她做。
以前都是林氏做的!
“你們就是給咱家做事的,你們憑什麼住這麼好的房子?
她就是個無媒無聘的女人,隻能伺候我們!
”言珠珠指着林氏大喊道。
言漢生氣得渾身發抖,狠狠一把就将她推回了老陳氏身邊。
“我倒是不知道,我在你們心中是這樣的人?
你們到底有沒有拿我當大哥,拿我當大伯!
”言漢生這次是真的氣寒了心。
“小小的孩子都能說出這種話,這些年,我到底是有多糊塗!
害的莞娘跟我過了這麼久的苦日子。
”言漢生後悔啊,他不該對老宅還有任何期望。
小陳氏面色谄谄的:“大哥,别聽小丫頭片子胡說。
她還是孩子,不懂事兒呢。
”
言老頭面色微沉:“都是一家人,跟個孩子計較什麼。
”想起那句讓爺爺奶奶住,言老頭眼睛微閃。
“是啊,都是一家人。
”
“辛苦做工的是我,打獵賺錢的是我,賺回來的錢給二弟娶媳婦,給三弟讀書。
帶大孩子的是莞娘,洗衣做飯都是莞娘。
養穗穗的是莞娘,收了三百兩銀子的卻是你們。
”
“家中吃的最差,住的最差,也是莞娘,和我的孩子。
這就是一家人嗎?
”
“為言家付出幾十年,如今連任何一個小輩都敢對我的娘子指鼻子瞪眼,這就是一家人?
”這些話,哪是一個六歲孩子能說出口的。
必定是大人在耳邊時常念叨,才能記下來。
“爹,人心都是肉做的。
兒子盡孝了半輩子,已經不欠你的了。
”言漢生語氣漸漸平靜,甚至眼底都多了幾分冷漠。
言老頭臉色一沉。
他敢拿捏大房,就是指着大兒子對老宅還有感情。
他那大兒子最是愚孝,隻要拿捏住他,一切都好辦。
可如今大兒子眼底沒了期盼,沒了孺慕,隻有平靜,甚至都沒有半分恨意。
他反而有些心慌。
“老宅也太不像話了。
二媳婦三媳婦,可都是老大一家娶回來的。
言秀才當年連盤纏都沒有,還是花的穗穗的錢呢。
”
“這是把老大将當傻子使呢。
”
“還不是偏心。
老二嘴皮子厲害,會哄人。
老三會讀書,老大老實憨厚,當然羊毛隻薅他一家。
”有人撇了撇嘴,人群中議論紛紛。
今兒搶了不少言家喜糖,自然樂得說好話。
“大哥,爹從來不是這麼想的。
”老三穿着一身青衫,一副讀書人的模樣,站在言老頭身後。
穗穗撇了撇嘴。
當然不是這麼想的,因為得利的是你。
“莞娘進門時,你年紀還不大。
你的衣裳都是莞娘洗的,莞娘一針一線縫的。
這些年,你媳婦對莞娘可有半分敬重?
可有當她是長嫂?
”
“老二,你媳婦還是我和莞娘做工掙錢替你讨回來的,你可有管過小陳氏?
連言珠珠都能對莞娘出口羞辱,想來也知道結果了。
”言漢生不是傻,他隻是不願跟家人計較。
可如今不斷的撕開那層遮羞布,才發現對自家人有多殘忍。
言老二抿了抿唇:“大哥,她沒讀多少書,是個粗俗婦人。
我讓她給你跪下賠罪吧,大哥别怪爹娘。
”
說完,一腳踢在小陳氏膝蓋上。
小陳氏噗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
“你這該……”小陳氏還想怒罵,可一擡頭,便瞧見丈夫血紅的眼睛,霎時一 驚。
衆人唏噓不已。
穗穗卻是盯着二叔的手腕處:“二叔,你手臂受傷了嗎?
”
林氏眼神一凝,幾個孩子目光也冷冷的看了過去。
王癞子那日夥同賊人闖入言家,言明咬了對方手臂一口,靠近手腕的位置。
言二叔摸了摸手腕,笑着道:“上個月被開水燙傷,這大夏天不容易結疤,現在還未好呢。
”說完便拉了拉衣袖,遮住了手腕。
言漢生眼前一黑,深深的看了眼自己的親弟弟。
那日村長召集人手去黑風寨。
要求每家每戶出一個。
老宅那邊,爹年事已高。
三弟讀書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老二來求他,希望大哥能替自己去。
他留在村子裡巡邏。
他應了。
所以那一夜,言家去了兩個大男人,留了一屋子婦孺。
“我替你去黑風寨,我讓你巡邏時,替我多照看家裡。
那一夜你在做什麼?
”言漢生聲音像是淬了毒,呼氣都帶着怒。
“大哥,那日家裡難道發生了什麼事?
那夜娘高熱,我替她請大夫去了。
”言老二頓時站直了身子,一臉緊張的看着他。
林氏笑着道:“哪有什麼事,你大哥是不放心家裡。
”林氏瞥了眼他遮掩的傷口,能看出是燙傷,可位置與當初言明咬的位置一模一樣。
這一個月,她也極少碰見二弟。
似乎很少出門。
“行了,你弟弟們又不是犯人。
養你弟弟又怎麼了?
他們發達了,還會忘了你?
”
“老娘把你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我說什麼了?
”老陳氏哭着鬧,當初就不該娶林氏這個攪家精進門。
要不是她,大兒多聽話。
“奶奶,你可要少說話。
等會又打雷了。
”穗穗眨巴眨巴眸子,笑眯眯的看着老陳氏。
老陳氏渾身一涼,頓時縮了縮脖子。
這死丫頭邪性的很,怕是個禍害。
至今她都無法忘記被雷劈的那一幕。
“丢人現眼的東西,這大喜的日子來鬧事,吃飽了撐的。
吃不下就回去!
”村長放下茶碗,一臉失望的看着言老頭。
越老越糊塗!
他也怕這群傻子,激怒了小穗穗,又要被雷劈。
那他将來死後,可沒法見祠堂裡的老祖宗了。
言家老宅,一個個心性都養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