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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九章 告狀

  傅璟佑走的第三天,縣裡就送來之前賣稻花魚的錢。

  傅璟佑不在,過來還是胡志遠。

  條子收據都有,刨除運輸消耗,六畝地1300多斤的魚賣了152塊。

  賀家堂屋,賀宏進和馬計分員站在桌邊數錢對賬。

  院裡院外都是伸長脖子打量的人。

  152塊!

  聽起來好像不多,可是大河村裡,一輩子沒親手摸過那麼多錢的人,比比皆是。

  賀家大桌子上,幾分、幾角的毛票堆成了小山。

  外面打量的人見了喜形于色,又把陸淼誇出了花。

  去年雖然沒掙什麼錢,可是保本兒了,家家戶戶也分了魚吃。

  今年不光保本,還大賺一筆!

  人人都說得虧小六媳婦兒會支招,換了别人,誰能想到這個法子?

  有些個心思活絡的,更是當場算起賬來。

  今年魚苗比去年的便宜,六畝地本錢投了54塊錢。

  152塊錢扣除成本,餘下錢都是賺的。

  隊裡分一分,每家每戶都能分上小兩塊錢呢!

  趕上年景不好的時候,年底分完口糧,餘下工分都未必能兌到兩塊錢。

  大河村不少人都覺得,稻花魚打理輕省,即将要分到手的兩塊錢,就跟白得的一樣。

  “小六媳婦兒真本事!
還得讀多了書有文化的,眼光就是不一樣!

  “可不是,人家娃也養得好呢!
你是不知道,村裡私底下有多少大爺婆婆稀罕!

  “……”

  “……”

  賀宏進手裡留了54塊錢,留着做來年的本錢。

  餘下的,當天就跟馬記分員挨個對賬,挨家挨戶分了下去。

  社員們喜氣洋洋拿了錢,嘴裡念着陸淼好,心裡想法也堅定起來。

  這個稻花魚的副業行當,還是可以搞一搞的!

  差不多的時間裡,徐堯腦袋纏着紗布繃帶,也從縣裡回來了。

  如傅璟佑所說,徐堯膝蓋骨被打出了問題。

  又是一路磨磨蹭蹭從縣裡走回來的,到隊裡時,徐堯受傷的那條腿的繃帶上,已經滲出了血迹。

  這事兒徐堯幹得不好,也不地道,但這次也讓他吃了不小的苦頭,人險些磨去了半條命。

  徐堯回生産隊,賀宏進也沒讓他歇,直接讓人把他叫去了賀家。

  那天晚上鬧得大,徐堯和棗花衣衫不整地從稻草垛後面出來,大半個生産隊的人都看見了。

  棗花娘想法已經落定,徐堯是非娶她姑娘不可了。

  賀宏進轉述了棗花娘的意思,徐堯一開始還不肯。

  徐堯并不是真的想結婚,實在是生活又苦又累,沒有盼頭。

  隊裡的姑娘、小媳婦兒多得是,他随便勾搭幾個,日子就能好過不少。

  指望不上吃肉,說點甜言蜜語偶爾混幾個雞蛋吃吃,還是沒問題的。

  再說,真要結婚,他也不可能跟棗花結。

  一來,棗花屬于長相踏實一類的樸實女孩,她不漂亮。

  二來,棗花家裡除了棗花,就是棗花娘。

  棗花娘有接生的授意,每回給人接生,也能得一些豐厚的好吃。

  可光會接生有什麼用?

  又不是天天都有孕婦給她接生。

  一家就兩個弱勞動力,過去娘倆在生産隊裡幹活兒,養活自己都緊巴巴的。

  他就是娶媳婦兒,也是沖着改變現狀去的,可不是上趕着給人做牛做騾子的。

  要他跟棗花結婚,填補棗花家的壯勞力空缺?

  不可能!

  徐堯态度堅定,就兩個字:

  “不娶。

  “那天我也沒做什麼,就正常在打谷場壓谷子……是棗花喊有蛇,我就過去看看!
我那是幫忙!
是做好事!

  “你們惡意揣奪我就算了,把我打成這樣,還要我跟棗花結婚!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徐堯憤憤不平,喋喋不休。

  都這個時候了,還在想着甩鍋。

  賀宏進能依他嗎?

  “鄉親們是沒什麼文化,可也容不得你當傻子!

  賀宏進沉下一張臉,直接放了狠話:

  “這婚結也得結,不結也得結!

  徐堯氣得頭上的傷一陣抽搐發疼,義憤填膺吼道:

  “你們這是逼婚!
是黑暗勢力!
我要去告你們的狀!

  “去,你要去就去!

  賀宏進拍桌冷笑:

  “看公社和縣裡是會判你的流氓罪,還是判鄉親們的不是!

  “流氓罪”三個字,猶如懸在頭頂的閘刀。

  徐堯一下子變了臉色,也不敢再辯。

  賀宏進面露嘲諷,十分看不上徐堯的為人,可木已成舟,有的事已經沒有回頭的餘地。

  棗花日後的日子,真的看她自己争不争氣了。

  唉……真叫人愁得慌。

  賀宏進黑臉皺起,面露不悅,把後面的章程簡單跟徐堯說了一下。

  比如結婚的安排,以及扯結婚證的事雲雲。

  徐堯不情願,結婚證的事,更加不願意。

  可他也清楚,他幹的這事兒觸犯了衆怒。

  如果不照依,賀宏進真的很有可能會上報!

  到那時候如果真的鬧大了,就算沒判罪,也會在他的檔案上留下印記!

  那他以後還怎麼回城?

  回城了又怎麼工作?

  徐堯心裡恨得厲害。

  局勢所迫,他又不得不按照棗花娘和賀宏進的意思去辦。

  徐堯和棗花婚事被迫進行。

  陸淼暗戳戳打聽了一下。

  聽見棗花和徐堯成功扯了結婚證以後,這件事陸淼就沒再關注。

  再說另一件事。

  有關于稻花魚和養娃的事兒,隊裡社員們一誇再誇。

  陸淼在家聽馬甜棗的轉述,一開始沒啥。

  聽得多了,人就有些飄了,真覺得自己是不是什麼帶娃能手。

  結果當天下午馬甜棗一走,陳桂芬過來做晚飯。

  陸淼幫着在一旁打下手擇菜,現實直接一逼鬥甩在了臉上。

  起因還得從教馬甜棗認字開始說起。

  最近馬甜棗過來得頻繁,隔兩天陸淼就給她用拼音在報紙上标記出一塊闆塊來。

  加上她自己寫寫畫畫為傅璟佑做準備,筆和本子每天都用。

  趕上這回陳桂芬來得比之前早,陸淼把大寶二寶放進籠椅,挽起袖子就去幫忙了。

  完全忽略了房間靠窗戶的長桌上,那瓶沒來得及扣蓋子的墨水瓶。

  放在平時也沒什麼,壞就壞在這次的籠椅離桌子太近,半截本子又支棱在桌沿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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