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是在搭讪。

　　程英傑是真的覺得陸淼很眼熟。

　　像是在哪裡見過，但他剛才想了好一會兒，就是想不起來。

　　“以後有機會，我會去看看的。
”

　　陸淼唇瓣彎彎扣上鋼筆，輕輕擡睫，一雙漂亮眸子繁星點點，明亮又自信。

　　與之對視，程英傑微微怔愣。

　　她沒去過香港，那他說的那種熟悉感自然也就站不住腳了。

　　可能……

　　真的是錯覺吧。

　　程英傑和煦笑了下，沒太在這件事情上糾結。

　　剛才光顧着說話，桌上飯菜都沒怎麼動。

　　兩個主事兒的人收了文件合同，重新拿起筷子邊吃邊聊。

　　陸淼把控合适距離，委宛問起程英傑這次過來的采購方向。

　　表明如果有了解的區域，她或許可以适當給出建議。

　　兩邊之前合作過很多次，有信譽基礎，程英傑肯定是相信陸淼的。

　　加上陸淼又是本地的，肯定比他們外地過來的更了解這邊，程英傑就沒隐瞞，說了這次過來沒有明确的采購目标。

　　主要還是看實際情況，希望能拓展一下市場采購内容。

　　陸淼點頭，說這兩天有空帶他在京北各處有名的商業街轉轉，讓他看着參考。

　　程英傑立即抱拳感激不盡。

　　之後聊着聊着，就提到了他們在香港産業涉獵區域。

　　程英傑回應得比較含糊，但從隻言片語中，陸淼也摸到了一點底。

　　轉口貿易、珠寶、影視公司……

　　轉口貿易包含的内容比較雜，不太好定性，但香港有地區優勢，肯定是掙的。

　　再說能做得起珠寶和影視公司，本身資産肯定也是扛打的。

　　陸淼眼眸微微閃爍，心裡閃過很多模糊想法，卻并未在席間提起。

　　一頓飯慢慢吃慢慢聊，等從全聚德出去已經是晚上七點多。

　　約好明天見面的時間，陸淼直接送程英傑和麻頭回賓館休息。

　　兩人上樓時，陸淼給麻頭使了一記眼神。

　　麻頭雖然一臉狐疑，可等程英傑進入房間後，還是轉身快速下了樓。

　　到樓下果然就看見車還停在賓館門口。

　　他上前敲響車窗，下一刻，車門就從裡面被推開了。

　　麻頭躬身鑽進車裡。

　　同一時間，前頭副駕駛上的陳向東摸出煙盒，拍拍開車的小同志，讓跟他一起下車抽根煙。

　　開車的人是陸遠征安排過來的。

　　人過來不單單隻是開車，還負責看顧陸淼的安危。

　　心知車裡這是要單獨說話的意思，可開車的小同志還是回頭看了陸淼一眼。

　　陸淼點頭後，他才跟着陳向東一起下車。

　　“嘭——”

　　“嘭——”

　　兩聲關門聲後，車裡一下安靜下來。

　　麻頭抽氣感慨道：

　　“嫂子，還得是你們這種當幹部的，出門行事太有牌面了！
”

　　走哪兒都有車接車送不說，剛才一頓飯就是二十來塊。

　　他這兩年就算是小發了一筆，也不敢這麼造呢！

　　陸淼及時糾正他：

　　“我辭職了，已經不是什麼幹部不幹部的了。
”

　　“什麼？
”

　　麻頭瞪大眼睛：

　　“那麼氣派的工作，辭職做什麼？
嫂子，你也太草率任性了吧！
”

　　從事國家單位，雖然都是鐵飯碗，可幹部和普通職工可不是一個級别的。

　　麻頭簡直不敢相信，陸淼卻并未深入言語，隻說起正事道：

　　“喊你過來是要說點生意上的安排。
”

　　麻頭點頭，安靜下來等待她的下文。

　　陸淼道：“之前貨是先發到你手裡，然後再轉到港商那邊，你賺的是中間自己加價的部分，現在成立了公司，以後交易貨款都是直接打進公司戶頭上，就不能再跟以前那樣了。
”

　　“啊，這……”

　　麻頭愣了一下，幹巴巴抓抓後腦，大概明白是什麼意思了。

　　過去錢是先到他手裡，他抽走加價部分再轉彙到陸淼這邊。

　　現在成立了公司，每個環節都在逐步的往正規的方向發展。

　　他的那種牟利方式，大概漸漸地要被淘汰了……

　　而這樣一來，他也大概率要被邊緣化。

　　陸淼才跟港商接上頭就說這些話，麻頭倒沒覺得是卸磨殺驢。

　　他其實早就想到會有那麼一天。

　　丢了發财的路子，遺憾和失落肯定是有的，但也是沒辦法的事。

　　人要能夠互利才是人脈關系。

　　現在的階級情況和各方面條件都拉開得太大，會被淘汰也是常理。

　　“嘿……”

　　麻頭放下抓頭的手，幹巴巴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明白了嫂子。
”

　　“？
”

　　陸淼原本目視前方，細緻考量這個事情該怎麼安排。

　　麻頭忽然來這麼一句，她黑人問号的轉過頭。

　　一看麻頭表情，就知道他明白個鬼。

　　陸淼總結了一下措辭道：

　　“原來那種分成模式肯定是行不通的，這樣，你還負責廣州那邊的對接，公司這邊我算你兩份人力股，之後每個月或者每季度分紅，以彙款的形式打給你，你看呢？
”

　　麻頭驚了一下，再次瞪大眼睛：

　　“嫂子，你不是要我滾蛋的意思！
？
”

　　“……”

　　陸淼短暫失語，“我看起來應該不是那種會過河拆橋的人吧？
”

　　“不是不是，那肯定不是！
”

　　麻頭連忙搖頭。

　　陸淼道：“你跟向東他們一樣，算是早期第一批就跟在我們身邊的人，你們踏踏實實的，隻要不是自己不想幹，我就絕對不會随随便便地辭退你們。
”

　　廣州那邊還要個人盯着，麻頭過去就做的不錯。

　　除非他自己不想幹，要不然陸淼真沒打算要換人。

　　麻頭沒有說話，隻一個勁兒的點頭。

　　心事全寫在臉上，看表情就是被感動到不行的樣子。

　　“……”

　　陸淼微微歎氣，思忖以前怎麼沒發現他還有這樣一副缺根筋似的模樣呢？

　　說回正題，陸淼繼續道：

　　“我現在手裡有兩家公司，做品牌的那家公司給你一份人力股，另一家給你兩份。
先說好，公司目前剛成立，分紅模式賺的應該沒有你之前多，但勝在穩定……”

　　她緩了一口氣，繼續說：

　　“最近也有在拓展人手，等後續聯絡上更多的合作商，收入也會慢慢上來，你要是覺得行，我明天帶上合同，抽空我們簽一下。
”

　　麻頭颔首：“行的嫂子，我沒意見。
”

　　掙得少點就少點吧！

　　平時事情也不多，就是偶爾忙那麼一下，也不耽誤他做别的小生意掙錢。

　　有總比沒有強。

　　而且他雖然沒接觸過開公司的事，可以前倒買倒賣也有了解過湊錢入股的情況。

　　他嫂子這麼能耐，剛才桌上那幾個小玩意兒，随随便便就以五六百塊的價格賣出去了。

　　經營公司肯定也不在話下。

　　等以後公司經營起來，分給他的好處還能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