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看去，王秀剛想伸脖子看看房間裡是什麼樣的，洗浴室那邊便傳來了往外走動的聲音。

　　王秀忙收回目光，望向主家母子兩個，帶着些許不解的喊：

　　“小陸姐……”

　　陸淼和煦點頭，拿了兩盒雪花膏給她：

　　“這個你拿去跟香草一人一盒，現在天幹，馬上又要冷下來了，手和臉就容易皴，日常裡幹完活兒有事沒事的就想着抹一抹。
”

　　原先在鄉裡的時候，陸淼用的雪花膏多是一兩塊錢一盒的。

　　後面畢業參加工作，手裡有了穩定收入，她用的雪花膏價格區間便在五到八塊錢。

　　再後來搗騰了廠房小院，家裡衣食無憂，雪花膏一類的日常護膚品便又更上一層樓。

　　現如今陸淼用的是英國牌子的夏士蓮。

　　往前隻能在友誼商店買，今年百貨大樓裡也上了貨，标價十二塊錢一盒。

　　王秀沒用過這個雪花膏，但是在百貨大樓裡看見過。

　　眼下一看外包裝的小紙盒，王秀就認出了東西。

　　不說這東西有多貴重，王秀不敢收。

　　就是每天在這宅子裡又吃又拿的，王秀也不好意思收。

　　“不不，小陸姐，上回中秋你給的蛤蜊油，我那裡還剩好些呢！
都是夠用的，我抹那個就行！
”

　　王秀推辭不敢要。

　　小柏川牽着媽媽，先是看看秀秀阿姨，又仰頭看看媽媽。

　　最後從媽媽手裡抽出手，小家夥接過兩盒雪花膏走向王秀：

　　“秀秀阿姨要，媽媽給的，秀秀阿姨就要！
”

　　柏川踮起腳尖，努力捧着兩個小盒子往王秀口袋裡怼：

　　“秀秀阿姨，這個可香了，你拿回去後，我以後就還要你抱哦！
”

　　陸淼晃晃腦袋失笑，順勢再次勸道：

　　“拿着吧，這個比蛤蜊油好用。
”

　　王秀看看陸淼，又低頭看看小金疙瘩。

　　原本還想推辭來着，但聽了小金疙瘩的話，王秀心裡多少明白點了什麼。

　　便接了東西摸摸柏川的小腦袋，沖陸淼笑道：

　　“那我就拿着了，謝謝小陸姐！
”

　　陸淼搖搖頭讓她不要在意，不過也溫聲的又囑咐了一句：

　　“想着給香草一盒。
”

　　不值得多少錢的東西，刨除其他因素，明面上能一碗水端平就一碗水端平。

　　省得保母之間私下再起什麼龃龉，回頭再影響到家庭氛圍也不值當。

　　王秀笑着點頭應聲：

　　“哎，我知道了小陸姐！
”

　　陸淼“嗯”聲颔首。

　　之後兩大一小三個人，便又去了樓下。

　　另一邊，東長安街的胡同小市場裡，許香草正好跟另外幾個姑娘碰上頭。

　　柏川不怎麼依戀許香草後，許香草被安排外出采買的次數便日漸增多。

　　附近前後街、前後胡同一圈兒的人家，大多身世背景不凡。

　　家裡請了保姆幫傭的人家，也大有人在。

　　許香草往外跑的次數多了，就也認識了幾個同樣幹保姆工作的小姐妹。

　　許香草是好享受又張揚的性子，早把自己在哪家大宅子裡工作的事情宣揚開了。

　　同是做保姆的其他年輕姑娘，對她就沒有不羨慕的。

　　加之日常碰面吃了她些零星好處，那些姑娘漸漸的對她便也恭維起來。

　　許香草很享受這種被人簇擁追捧的感覺。

　　正巧同行的姑娘裡頭，有人見她籃子裡買了大條的豬肉，忍不住道：

　　“香草姐，你家今天又買這麼多肉了！
”

　　許香草勾了一下唇角，慢悠悠道：

　　“這點兒豬肉算什麼？
前兒我們家還吃了海蝦和八腳魚呢，手巴掌這麼大的蝦，你們見過沒？
”

　　一衆姑娘搖頭連連，有人好奇問：

　　“還有長腳的魚呢？
我還從來都沒聽說過！
”

　　姑娘們相互對視，确認彼此都沒見過後，一個個的稀奇不已，都希望許香草能多給她們講講。

　　許香草卻很瞧不上她們這副沒見過世面的土老帽的樣兒。

　　傲慢的撇撇嘴角，許香草翻了一記白眼，敷衍道：

　　“下次吧，家裡今天還有事兒呢，請你們吃根冰棍兒我就該回去了。
”

　　“請吃冰棍兒？
真的假的？
”

　　甭管真的假的，姑娘們一下被調轉了視線。

　　有人開始道謝道：

　　“謝謝你香草姐，你真好！
真闊綽！
”

　　許香草得意哼了一聲。

　　雖然那會兒出來的時候才跟王秀掰頭過一回。

　　但外出采買的活兒，沒人比許香草更清楚其中的好處。

　　主家人條件優越，日常采買隻要報的賬不離譜，就根本不會發覺出有什麼問題。

　　什麼兩分錢的老冰棍、兩三毛的紅綠豆冰棒和花臉雪糕等。

　　許香草偷摸的，全部都吃過。

　　這回在外面充闊氣請了小姐妹們幾根老冰棍，成功享受一番追捧，許香草才心滿意足的回家去。

　　到家還沒進廚房，許香草就被陸淼喊住了：

　　“都買了些什麼？
”

　　陸淼邊問，邊走近許香草往籃子裡看。

　　許香草以為她要查賬，忙道：

　　“小陸姐，這個點兒外面沒什麼東西，我就買了兩斤豬肉，是在個人攤子上買的，價格要比肉聯鋪上的貴幾分。
”

　　“貴”的幾分錢，平她請人吃冰棍的開銷正正好。

　　陸淼看了眼籃子裡的豬肉，見肥瘦相間，品質不錯就沒多說什麼，隻吩咐道：

　　“這肉分兩份，一份燒紅燒肉，一份剁成泥拌點生姜水捏成肉丸子，我記得家裡上回摘的冬瓜還剩半個，你用丸子和冬瓜燴一碗湯出來，其他看家裡時蔬還有哪些，或炒或拌的，也都弄幾份。
”

　　“哎！
”

　　許香草心裡打鼓，應聲後忙跑去廚房忙活。

　　也許是心虛，做飯的時候許香草倒沒再敢偷工減料使什麼花樣。

　　她飯做好時，陳向東的車正好停到宅子前門。

　　陸淼先招待陳向東坐下喝茶。

　　隔了一會兒看手表，覺得時間差不多了，考慮有些事不方便當着其他人的面說，陸淼便起身帶陳向東往樓上去。

　　同時，陸淼又喊了王秀和許香草，讓把飯菜一起端上樓。

　　王秀應聲行動起來，去廚房分裝擺盤。

　　許香草則看了眼唐梅的臉色。

　　見唐梅沒說話，許香草便也跟在王秀身後去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