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華盯着穗子的視線太過灼熱,于敬亭率先發現。
不動聲色地擋在穗子身前,隔絕他看穗子的視線。
“她怎麼在這?
”樊華問。
“學校有人工傷,我過來看看,樊廠長這是——?”穗子明知故問。
樊華聽她問這個,明顯松了口氣。
他還不知道于敬亭已經趁着他做化驗時,順口問過大夫,還以為穗子夫妻都不知道他的病情。
“我媳婦最近着涼了,我給她拿點藥,這就要回去了。
”
穗子看于敬亭跟他要走,不由得一腦門問号。
樊華不大可能坐她男人的拖拉機過來,那為什麼是于敬亭跟着?
借口送他們跟了出去,這麼一看,穗子黑線。
于敬亭開車!
開汽車!
!
她現在去舉報,來得及嗎?
“廠裡的老師傅病了,我代一天班,放心,之前他教過我怎麼開。
”
“啥時候!
我為啥不知道!
”穗子炸毛。
“上個禮拜啊,你去學校開會,我學了一下午。
”
“!
!
!
”
學了一下午,就敢開汽車上路了?
還無照駕駛?
穗子現在就想大義滅親,找交警舉報他。
于敬亭敢開,樊華敢坐,穗子提心吊膽的看着汽車開走,慶幸路上車少,他怎麼開都沒事。
不過,樊華竟然讓于敬亭陪着看病......穗子垂眸。
看來她男人,已經很順利的打入樊華身邊了。
給領導開車,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事兒,這是非常特殊的群體。
雖然職位隻是個小司機,但是話語權卻不小,還有各種渠道資源。
這年頭也有種說法,領導有多大,司機就有多大,任何人都不敢輕視給領導開車的。
于敬亭跟着樊華,能得到更多的資源認識更多的人脈。
依照他的能力,很快就會把這些都利用起來。
穗子用了一點時間,在心裡默默贊美了她老公,能力出衆、頭腦靈活、能屈能伸......
願把世間一切榮光都加在他的身上。
直到他晚上關燈啃她一身牙印前,他都是她心裡最完美的男人。
王萌萌的檢查結果出來了,正如穗子說的,腦震蕩,問題不大。
剛醒來時說了些胡話,幾個小時後就恢複正常,隻要再留在醫院觀察一晚就沒事了。
王萌萌對着校長就是嘤嘤嘤,對着穗子就是嗷嗷嗷。
她非得堅持,是穗子排擠她,導緻她受傷。
“主任,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我,可是再怎麼樣,咱們同事一場,你怎麼能這樣害我呢?
”
王萌萌躺病床上抹眼淚。
病房裡除了她,還有别人,聽到這邊的動靜,紛紛側目。
校長心裡樂開了花,明着勸架,實則火上澆油。
“王兒啊,你現在大難不死,得靜養,千萬别生氣傷了身子,有什麼事咱們回去說,你可别當着這一屋子人說,好像咱們夜校多不團結似的。
”
“我要揭穿她的真面目,校長啊,我太難了。
”王萌萌捂着臉哭。
穗子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握着水果刀,不疾不徐地削蘋果。
這倆人一唱一和,穗子冷眼旁觀。
“你有啥委屈,跟我說說,我雖然是校長,但絕不會偏袒主任。
”校長的表情管理失控了。
嘴角止不住地上揚,一想到能惡心穗子就樂得不行。
“她聯合所有辦公室裡的人排擠我,是,我就是小小的職工,可咱是光榮的勞動人民,現在已經消除了剝削和壓迫了,她級别比我高,就欺負我?
”
王萌萌頭上纏着紗布,又是拍床單,又是攥拳頭。
慷慨激揚煽動情緒,帶了一手好節奏。
病房裡其他人開始議論紛紛,對着穗子指指點點。
離着穗子近的病床上躺着個老太太,聽到這事坐起來,對着穗子露出嫌棄的表情。
“你這小同志,年紀輕輕,怎麼一腦子剝削别人的危險思想?
”
“官僚思想要不得!
”
王萌萌聽到衆人讨伐穗子,眼裡閃過得意的光,使勁擠了幾滴眼淚出來。
這造型,這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被穗子害得家破人亡。
穗子依然不說話,專注削蘋果。
“陳兒啊,雖然你是咱們學校的辦公室主任,可你這樣不團結同事,拉幫結派孤立弱小同事,這可不行啊。
”
校長大帽子扣下來,要把穗子徹底打壓。
“感謝上級對我的信任,我願意接受群衆的監督,如果我工作中有錯誤,我願意承擔一切責任——但我怎麼記得,她是工作時間跑出去,被冰摔倒的?
”
穗子頭也不擡,宛若手裡的蘋果是一顆藝術品,精心雕琢,從容不迫。
“我,我那是被你欺負的沒有活路了!
校長,是她先欺負我的,我現在渾身都疼,她平日欺負我的時候可多了,一件件我都記得!
”
“你頭受傷了,還記得?
”
“你欺負我的事兒,我一輩子都記得!
”
穗子勾起嘴角,那她就不客氣了。
“今天晚上八點,是哪位老師教語文課?
”
王萌萌靜止。
“李老師和哪位老師調課了?
”
“趙老師是什麼學曆?
”
“王老師懷孕後期,誰來代課?
”
“我現在一周要講幾節英語課?
”
“你是學校的前台老師,這些都是你本職工作,你連這些都不知道?
”
穗子一連串發問,問的王萌萌頭暈眼花。
剛剛是裝疼,這會是真疼了。
工作的事兒,一問三不知,私人恩怨雞毛蒜皮記得清清楚楚。
“我撞到頭了,我記不得了——再說,這些事,我不信你都記得,你是大主任,你把工作都交代給我們了,你知道個屁?
”
穗子削好蘋果,完整的一根皮,相當漂亮。
“李老師跟劉老師換了課,趙老師是夜校學曆最高的教授,課講得極好。
王老師懷孕後期有三個月的空檔,找不到替補老師,可能需要我來頂替到找到老師為止。
”
在王萌萌驚詫的表情裡,穗子把蘋果遞給她。
“年輕不是工作不努力的借口,抱着校長叫一百遍哥哥,都不如認真工作一天,校長,你也這麼認為吧?
”
“王老師教得是俄語,小姑娘你身兼辦公室主任還要教英語,俄語也會?
”
一道聲音插進來,校長和穗子都愣了。
誰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