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默認 第775章 女人幫助女人
袁儀行禮道:“我既求上門來求醫,定然一切都聽王妃娘娘的。
至于治好治不好……那是豆豆的命,也,是我的命。
對娘娘,無論結果如何,我們母女也隻有感激。
”
一番話說得既動情又明理,讓唐竹筠對她越發刮目相看。
因為她見過了太多因為遭遇不幸而喪失理智的病人和家屬。
不是要責備什麼,隻是覺得袁儀這般,實屬不易。
沒想到的是,有些事情,比如豆豆的身世,她并不想探究,袁儀卻主動說了出來。
“……有些話,雖然娘娘可能不需要,但是我還是先說明白,免得日後娘娘覺得,所幫之人謊話連篇,不值得幫助……”
袁儀請唐竹筠和任盈盈去了隔壁說話。
她坐在臨窗官帽椅上,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被窗戶割裂的光影搖曳在她蒼白的臉上,照出了她眼底深深的恨意和怅惘。
“娘娘或許聽說過,我年少時候喜歡過王爺……”
晉王确實是她豆蔻年華時候的春閨夢中人。
“說來您可能不信,那時候王爺在蕭家,處境并不好。
可是我貪戀他容顔和氣質……”
唐竹筠“撲哧”一聲笑了。
沒想到啊,晉王也要靠臉吃飯。
這個袁儀,可真是個妙人。
這段過往,自己已經知道,如果袁儀遮遮掩掩,含糊其辭,那她肯定不舒服。
但是袁儀開誠布公地說開,那也不算什麼事了。
這樣唐竹筠就可以心無芥蒂地給豆豆治病了。
不管是通透還是為女兒着想,袁儀都是個十足聰明的人。
唐竹筠心裡非常舒服。
不僅僅因為袁儀的識趣,還因為袁儀讓她生出了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身為女人,愛的時候熱烈,放下的時候釋然。
這世上,任何男人都不值得讓人放下尊嚴,放下底線去追求。
晉王已經娶妻生子,她坦然和他妻子相對,說起往事,也從容淡定。
女人就該這樣啊!
男人和愛情并不是全部,不屬于自己,那就算了。
可是接下來的故事,卻很悲傷。
袁儀道:“我确實心悅王爺良久,但是說為了王爺不嫁也遠遠談不上。
鎮南王府情況複雜,不足為外人道也,想要和我聯姻的那些,都是些歪瓜裂棗,所以我頂住壓力,能反對的就反對,不能反對的就私下做手腳……”
哪有那麼多深愛?
在好好活着都成為奢望的時候,愛情更是不敢想象的奢侈。
想都沒工夫想。
尤其晉王當初,連一眼都沒有多看她;少女萌動的愛意,能有多持久?
“我父王最信賴和倚重的謀士叫範春,我父王多倚重他呢,”袁儀臉上露出嘲諷之色,“就是連去寵幸哪個妾室都聽他的……他們甚至還一起……”
唐竹筠:“……”
任盈盈:卧槽卧槽!
所以古人天天挂在嘴邊的“禮義廉恥”,果然是騙人的嗎?
“範春看上了我,給我下了藥……”
世上沒有那麼多幸運,沒有那麼多挺身而出的英雄。
唐竹筠聽到這裡已經是出奇憤怒了:“你可是郡主!
而且不是一直深受鎮南王寵愛嗎?
”
“在冷宮中,就算公主,不也一樣讨好那些太監嗎?
”
被人遺忘才是最大的罪。
“我咬了自己舌尖,咬得滿嘴血,可是我不能死,甚至不能去告訴父王,因為那樣,父王可能直接讓我嫁給那個老鳏夫了。
”
“而且我失寵,對我大哥的世子之位,是緻命的打擊。
”
“我甚至不能告訴大哥和弟弟,因為他們會為了我喪失理智。
”
“更可怕的是,我發現我小日子推遲了很久……我懷孕了。
”
“我想打掉這個孩子,但是範春知道了,威逼我把孩子生下來。
”
“……而且,我當時也需要這個孩子,來擺脫範春對我的觊觎,否則他會一直騷擾我。
”
“于是我對外說,我想嫁人了。
”
“在我們那裡,女子嫁人之前一年要上繡樓,吃喝拉撒自有人進出伺候,但是不能再下樓。
”
“我借着這個機會,把孩子生了出來。
”
“去年,老畜生終于被我弄死了。
我親手,一刀一刀剮了他!
我甚至,手都沒有抖……”
這個故事,讓唐竹筠和任盈盈,長久說不出話來。
“豆豆是那個老畜生的女兒,可是也是我的女兒。
”
“我知道身為女子,父母不愛有多難,決意不讓她重蹈覆轍。
即使她天生殘疾,我也會供養她……卻萬萬沒想到,上天對她如此嚴苛……”
袁儀泣不成聲。
她怎麼會惦記着晉王?
她為這個女兒,心都操碎了。
風花雪月,對她來說早已是奢侈。
哭了一會兒,她總算平靜了下來,道:“這樣的恥辱,我一個人承擔已足夠。
所以我大哥和三弟,都以為豆豆是我丫鬟的女兒……”
任盈盈見她帕子完全哭濕了,把自己的帕子遞給她,又輕輕拍了拍她肩膀,無聲撫慰。
從來沒有一刻,她像現在這般被觸動。
這些女子,無論尊卑,都活得如此壓抑而不幸。
這個倒黴的時代!
“糖寶,”任盈盈看着唐竹筠,目光是從所未有的認真,“倘若有一日,我們能為她們發聲,為她們争取,哪怕隻改變一小部分人的命運,我想我也能吹一輩子了。
”
個人實在渺小,但是人活一世,總要掙紮,總要留下什麼。
這種對女性絕對壓迫的時代,她們應該發聲,應該幫助被苛責被虐待,深陷苦難之中無法自拔的女性。
而唐竹筠如果能當皇後,會是女子權力最好的推動者。
糖寶,去做!
我,跟了!
這世上的女子,不是隻有争寵這一件事情可以做,不是隻有相夫教子,指望男人良心這一條路可以走。
她們受了傷害,應該可以站出來勇敢指認,應該有人幫她去懲罰作惡的人,而不是成為她們一輩子無法驅散的陰影和原罪。
曾經有人為她們的地位發聲和争取,那現在,該她們來為另一些人努力了。
唐竹筠沉默良久。
半晌後,她問袁儀:“範春年紀多大?
比你父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