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妃對你，很好。
”

　　“廢話，那還用說。
”嫣然道，“不過你别和我比。
”

　　“嗯？
”

　　崔小球忍不住想，難道嫣然要說，她不是親生的，他是親生的？

　　結果卻聽嫣然道：“我母妃天下第一的好，你非要和我比，那就是自尋煩惱。
”

　　崔小球：“……”

　　“嗐，這要是别的什麼東西，我分你點也行。
可是娘，真的沒辦法分給你。
”

　　“其實也能的……”

　　“啊？
你要認我母妃當義母嗎？
”

　　崔小球：“……”

　　嫣然道：“好像也可以哈。
這樣，等我母妃來了，我給你探探口風，說不定有戲，我母妃是挺喜歡你的。
她總是誇你……要是成了，我還得喊你一聲哥哥呢！
”

　　雖然崔小球大她兩歲，但是多年以來，她都習慣了現在的稱謂。

　　“不用了，我沒有那個心思。
”崔小球哭笑不得地道。

　　他隻是，因為婚事而煩惱。

　　其實也不是。

　　婚事這些，隻要他想，都能有辦法解決。

　　他煩惱的是母親拎不清。

　　“哦。
”嫣然道，“那你回去好好和你娘說呗。
其實我覺得，你娘挺聽你的話。
”

　　崔夫人就是個最典型的後宅婦人。

　　專心伺候婆婆，相夫教子，随着兒子長大，對兒子的依賴之心也漸重。

　　大概心裡，還想着多年媳婦熬成婆，等着享兒媳婦的福。

　　但是對自己兒子，那肯定是一萬分的好。

　　崔小球不想再提這些糟心的事，便笑着點點頭。

　　——目标已明朗，不管這條路有多難走，都沒有半途而廢，臨陣退縮的道理。

　　“我娘對我很好，但是總想着讓我和她娘家的親戚，親上加親。
”

　　嫣然道：“……反正在我們家，那肯定不行。
我娘說，生傻子。
”

　　崔小球悶聲道：“便是生天才，我也不肯的。
”

　　“你表姐不好看嗎？
”

　　“我沒仔細看過，我攏共也就見了她兩三次。
”

　　“那還沒有和我熟呢。
”嫣然道。

　　她就沒好意思說，親戚多了有什麼好處，認都認不過來。

　　“那自然沒有。
除了你，我也沒有什麼相熟的女子了。
”崔小球道。

　　不過有些話，适可而止就好。

　　他不能說得太直白，否則怕嫣然接受不了。

　　他适時地轉移了話題，道：“王妃娘娘算起來，也快到京城了吧。
”

　　“快了。
”嫣然高興起來，“今年能在京城一起過年了，就是可惜幾個弟弟還留在邊城。
”

　　過年，也是凜凜的生辰。

　　而且這還是十歲的生辰。

　　雖然比不得二十及冠那般重要，但是也是個從孩子到少年的分水嶺，十分重要。

　　嫣然又想起自己準備的禮物，嘿嘿笑道：“哥哥到時候一定會驚喜的！
”

　　崔小球：“你确定不是驚吓嗎？
”

　　“确定，我哥哥肯定膽子沒那麼小。
”

　　“那我們拭目以待。
”

　　與此同時，崔小球心中也暗暗摩拳擦掌。

　　——是時候讨好王妃娘娘了！

　　至于王爺，就……随他去吧。

　　誰當家，得抓住主要矛盾。

　　崔小球又提醒嫣然，别忘了把被算計這件事情和晉王說一聲。

　　“不用說了。
”嫣然大大咧咧地道，“現在肯定找不到我父王。
我告訴我外祖父和舅舅了，他們也會上心的。
”

　　“嗯？
王爺去哪裡了？
”

　　“那還用說？
聽說我母妃來了，他還坐得住？
肯定去迎了呗。
”

　　崔小球笑着點點頭：“也是。
”

　　父母恩愛，那是多少孩子求而不得的幸福。

　　包括他。

　　在這樣環境中長大的嫣然，身上帶着令人向往，令人想要靠近的熱烈。

　　“你也别想不高興的事情，”嫣然道，“其實我有個損招……就是有點太損了……不過實在不行，你也能用一用……”

　　她這一會兒已經斟酌再三。

　　但是考慮到兩人青梅竹馬的情意，決定還是說出來了。

　　“嗯？
說來聽聽。
”

　　崔小球的手在寬大的袖子下，無意識地抓緊手爐。

　　難道嫣然想幫他當擋箭牌。

　　那就有點……太好了。

　　“到時候，你就說你斷袖，嘿嘿。
”嫣然道，“可以拖幾年。
這樣回頭你遇到心愛的女子，即使她家境貧寒出身低，你母親肯定也迫不及待地把人當救星一樣迎到府裡的！
”

　　崔小球：“……”

　　“你說行不行？
”

　　“不行。
”崔小球道。

　　“為啥不行？
”嫣然表示，她覺得自己這個主意太好了，一般人她真的不說。

　　說起來，她能想到這個，完全是因為渠婳。

　　渠婳說，渠念一直秉承“先立業後成家”的觀念，把闵王妃給急壞了，甚至懷疑他斷袖。

　　渠念也不知道母親的懷疑，在她試探的時候還傻傻地“對上了”，坐實了在母親那裡的斷袖之名。

　　渠婳還說，這件事情當中，也有她的推波助瀾。

　　因為這個原因，闵王夫婦對女兒就寬容了許多。

　　有些事情，假裝不知道，反正回頭生個繼承人的事情，就得指望女兒了。

　　渠婳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非常得意。

　　崔小球垂眸，長長的睫毛掩蓋住了眼底的溫柔。

　　他說：“我希望喜歡的女子，能嫁給一個光風霁月，名聲在外的我；而不是一個名聲狼藉的我。
”

　　他希望，有一天，他能成為她的榮耀。

　　有她父兄珠玉在前，他知道那很難很難。

　　但是為了她，便是誇父逐日又如何？

　　雖然他年紀小，但是人人稱贊的少年天才之下，有一顆極其叛逆的心。

　　他對什麼光耀門楣，百年傳承這些東西都沒有任何興趣。

　　他小時候是真的身體不好，躺在廊下，看着歲月侵蝕過的雕花柱子，看着牆角生出的青苔，覺得自己像個垂死的老人，在一處滋生着衰敗之氣的府邸安靜地等死。

　　沒有人知道他心裡的想法如此恐怖，但是他确實就這麼想的。

　　他安靜且内斂，乖巧且聽話，日複一日，甚至開始考慮人生一場到底為什麼。

　　然後，他聽到了隔壁傳來熱鬧喧嚣的聲音。

　　那是照亮他生命的一抹光。

　　他生而早慧，所有的運氣，大概都用在了遇到她上。

　　“崔小球，你怎麼能那麼好呢！
”嫣然托腮道，“這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得好好想想，把哪個好姐妹介紹給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