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竹筠當機立斷地道：“嫣然，你在這裡等母妃。
母妃過去看看怎麼回事！
南星，拿着我的藥箱。
”

　　“不，母妃，我也去。
”嫣然拉住她的袖子，“您自己去會害怕的。
”

　　算了，帶她過去吧。

　　從小熏陶，總比自己這般廢柴好。

　　而且救人如救火，也沒時間說那麼多。

　　唐竹筠牽着她的手，出門的時候秀兒也已經從廂房裡沖了出來。

　　“奴婢去喊凜凜。
”秀兒一溜煙地往外跑，“然後再去喊舅夫人。
”

　　外事不決問凜凜，内事不決問孟語瀾。

　　治病救人，交給娘娘，齊活！

　　唐竹筠去的時候，榮嬷嬷院子裡已經有不少丫鬟仆婦，屋裡人頭攢動，不少人還在門口伸長脖子往裡看。

　　見到唐竹筠來，衆人都自發地讓開一條路。

　　唐竹筠面色沉靜，目光堅毅，腳步沉穩。

　　這是自王爺“死”時她雷厲風行整頓王府之後，再一次以令人敬畏的姿态出現。

　　唐竹筠卻不管衆人怎麼看她，快步走進去，自有丫鬟替她打簾。

　　榮嬷嬷奄奄一息，雙手放在腹部，面上很是痛苦，然而眼神卻一直看着門口，顯然在等唐竹筠來。

　　“榮嬷嬷晚上吃了什麼？
”唐竹筠一邊在丫鬟搬來的繡墩上坐下一邊厲聲問道。

　　“回，回娘娘，”榮嬷嬷身邊的小丫鬟吓得瑟瑟發抖，跪在地上哆嗦得如同風中的落葉，“嬷嬷，嬷嬷說，說胃口不好，就喝了些靈芝湯……”

　　靈芝？

　　唐竹筠腦海中仿佛有什麼一閃而過。

　　而嫣然已經極快地接話：“難道是我送給嬷嬷那些靈芝？
”

　　唐竹筠頓時想起來，嫣然和自己說，她和崔小球在外面發現了靈芝。

　　當時她就覺得有些好笑，在山上發現靈芝都像中彩票，在自家大門口這種熱鬧地方，更不可能。

　　不過當時兩人的話被打斷，她也沒有來得及追問。

　　原來，在這裡被人設計了。

　　小丫鬟點點頭：“嬷嬷從外面回來的時候，拿着靈芝，說是姑娘賞她的，嬷嬷很高興……”

　　嫣然給榮嬷嬷東西，她會高興嗎？

　　如果不是知道榮嬷嬷一直因為嫣然的生父而耿耿于懷，唐竹筠就相信了。

　　嫣然道：“不是我賞她的，是她看見我拿靈芝就往前湊，我才分了她幾個！
我……”

　　她情緒有些激動，然而慢慢又冷靜下來，不說話了。

　　她仰頭看着唐竹筠，目光堅定：“母妃，有人要陷害我們！
”

　　她說的不是我，而是“我們”。

　　顯然，嫣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局兒，不可能是針對她一個小孩子。

　　誰能相信，她有害人之心呢？

　　最後矛頭，一定還是指向她最親近的母妃。

　　唐竹筠眼中露出激贊之色，果然是經過孟語瀾耳濡目染過的孩子，宅鬥潛能被激發。

　　“先救人。
”她說，“再論對錯。
”

　　唐竹筠伸手替榮嬷嬷診脈，後者已經很虛弱，眼皮很吃力才能掀開的樣子，目光有些渙散，卻努力在找她。

　　那目光太過複雜，唐竹筠忙着救人，也無心猜測。

　　她很清楚，榮嬷嬷不能死。

　　榮嬷嬷一死，這屎盆子一定會扣到自己頭上。

　　畢竟榮嬷嬷現在額頭上，還帶着給自己磕頭留下的青紫。

　　榮嬷嬷死，她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蝼蟻尚且偷生，誰能想到，榮嬷嬷為了害自己，可以豁出性命？

　　尤其之前，兩人關系還十分親近。

　　現在這個局面，如果站在不明真相的吃瓜群衆角度，唐竹筠也會懷疑，是自己這個王妃，過河拆橋。

　　唐竹筠拿出銀針給榮嬷嬷紮針催吐，沒想到榮嬷嬷用盡全身力氣道：“娘娘，老奴，不怪您……”

　　唐竹筠冷笑着指揮南星抱住榮嬷嬷，讓榮嬷嬷趴在南星大腿上，然後施針催吐。

　　一邊紮針她一邊道：“榮嬷嬷放心，不用留遺言。
我要的人，閻王也不敢跟我搶！
”

　　片刻之後，榮嬷嬷哇哇大吐。

　　凜凜也趕來了，拉着嫣然到後面，輕聲問她事情始末。

　　嫣然咬着嘴唇道：“……哥哥，真的不是我主動給她的，是她……”

　　凜凜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不讓她繼續說下去，然後忽然開口問唐竹筠：“姑姑，榮嬷嬷能救回來嗎？
”

　　“能。
”唐竹筠斬釘截鐵地道。

　　她心裡也發着狠兒，一定要把榮嬷嬷救回來。

　　有事情她們當面鑼對面鼓地說清楚，這般不清不楚地用死栽贓她，她不幹！

　　凜凜“嗯”了一聲，随即轉身，負手而立，目光冷冷地掃視門口的人。

　　衆人隻覺得被他一看，心中都緊張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年紀尚小的少年，身上會帶着王爺才有的氣勢。

　　“都退下。
”凜凜冷冷開口。

　　衆人立刻做鳥獸散。

　　秀兒跟了出去，站在廊下叉腰道：“有一個算一個，都給我聽好了，今日的事情若是有人敢亂嚼舌根，那就把舌頭拔了！
這不是娘娘說的，是我說的！
紅袖被拔舌的事情，誰做的你們知道。
”

　　宋景陽。

　　衆人噤聲，偌大的院子，一時之間隻能聽到風吹落葉之聲。

　　“不要做殺雞儆猴那隻雞。
”秀兒道，“不說閑話不會死；但是說了，會！
”

　　話音落下，一把寒氣凜凜的長劍，破空而過，直直地插到大門裡。

　　“讓你們走了嗎？
”南星的聲音像淬了冰一樣寒冷。

　　榮嬷嬷吐完之後，唐竹筠就讓她出來，似乎有話要單獨和榮嬷嬷說。

　　秀兒默默給南星點了個贊。

　　她們配合得天衣無縫。

　　“聽到了嗎？
”秀兒問，“誰沒聽清楚，站出來。
如果沒有，我就當你們都聽見了。
”

　　院子裡還是鴉雀無聲。

　　秀兒看向南星：“放她們走？
”

　　“留下兩個人幫忙打掃就行。
”

　　“行。
”秀兒指了兩個人，把剩下的攆走。

　　“一起進去看看？
”她看向南星。

　　後者點點頭。

　　兩人一起進去。

　　“秀兒！
”唐竹筠的聲音驟然急了。

　　秀兒：“奴婢在！
娘娘，是不是救不回來了？
那怎麼辦？
奴婢看看，舅夫人來了沒有？
”

　　死人的事情，還是孟語瀾更擅長處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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