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此勝在我!
時間回到十息之前。
回到趙朗於犬骨面者的戰鬥中。
趙朗道法層出不窮,變幻多端,不停地構築防禦和陷阱。
然而犬骨面者以力壓人,橫衝直撞。
遇到石牆撞碎石牆,迎至藤蛇撕碎藤蛇。
就是憑借修為,以勢強壓,不給趙朗一丁點機會。
這種應對方式無疑老辣,尤其他同時還控制著惡犬之魂包抄夾擊,切除趙朗的逃生空間。
這是常年廝殺在生死線上的強者,才能夠擁有的戰局把握能力。
面對如此老辣的對手,趙朗始終保持冷靜。
燃燒無用,恐懼更無用。
唯有冷靜能夠尋覓那越來越渺小的微星。
強大敵人帶來的壓迫,令他將一身所學用到極緻。
他從來沒有這麽快地釋放過道術,從來沒有這麽精準完美。
因為他沒有選擇。
隻要慢一息或者錯一式,就有可能死去。
而那將直接引發整個城衛軍駐地戰局的崩盤。
修為上的絕對差距,代表他沒有任何容錯的空間。
對於一個修行者來說,困頓於天地門之前是非常痛苦的事情。
而遲遲看不到天地門,更是每年都逼得不少修士發瘋。
趙朗用強大的心理素質,度過了那種艱難。
境界上難於提升,他就專注於術。
用點點滴滴的汗水,來鑄就另一種形式的強大。
整個莊國範圍內,從道院到軍中,所有能夠學習到的初階道術,他幾乎全部熟練掌握。
就靠著這些不被太多人重視的初階道術組合,在一個騰龍境巔峰強者面前,支撐到了現在。
已經到了極限。
他明白已經到了極限。
複雜多變的道術體系,是他一直以來的標志。
常年在戰鬥中切換道術組合,他比犬骨面者更清楚自己的情況。
一旦紛繁的道術銜接被適應,基本就已經宣告戰鬥結束。
而從犬骨面者越來越從容的突進來看,這一刻很快就要來臨。
但趙朗面色不改。
他隻有冷靜。
面對狂暴撕咬過來的惡犬之魂,面對須臾迫近的犬骨面者。
趙朗以右手抱左手,僅伸出左手尾指。
而後半蹲下來,就以那根尾指,貼住地面!
砰砰砰砰!
在地災蔓延的轟隆聲中,一道道石牆縱橫延伸,將犬骨面者和那些惡犬魂魄全部隔開。
這是他自己獨創的道術——石牆迷宮。
在先前的戰鬥中已經預設樁點。
此時驟然引發,瞬間就分割戰場。
也將一次必死的危機消弭。
“不錯的道術,如果任由你成長,將來或許是個威脅。
”犬骨面者啞著聲音道:“但是……你現在太弱了!
”
話音落地,道決已畢,他猛然張嘴。
“吼!
”
一頭雙眸漆黑如墨的魂犬,自他身後躍出,仿佛撕破陰陽界限而來。
個頭雖小,卻實力可怖。
隻一個衝刺,就將身前範圍內所有的石牆全部撞碎!
受限於修為,石牆本身不夠堅固,就是這門道術最大的問題。
在同階戰鬥中,趙朗可以依靠快速的補充來完成變化。
但面對犬骨面者這等級別的強者,他根本來不及補充。
不過,他本來也沒指望這一記道術能夠困住騰龍境強者。
石牆崩碎,召出冥犬的犬骨面者目光一凝。
因為他在原地根本沒有看見趙朗的身影。
趙朗不見了!
會在哪裡?
犬骨面者拔地而起,直接衝向前方那條正在擴張的地縫。
他篤信趙朗不可能從他眼皮底下遁走。
那麽此地唯一的藏匿處,就隻有這道地縫。
從犬骨面者所在之處,趕到那道地縫,甚至不需要一息時間。
但為了防備偷襲,他放緩速度提高警惕,耗時兩息。
他絕不肯給這小子機會。
逐漸擴大的地縫中,滾滾岩漿之上,他果然看到那個滑溜的小子。
彼時幾條藤蛇首尾相咬,橫貫地縫。
城衛軍副將趙朗,就站在藤蛇身上,雙手掐訣已畢。
而他的目標,竟是方大胡子與鼠骨面者的戰場!
數不清的藤蛇自方大胡子腳下生起,迅速糾纏,形成堅實壁障。
擋下了鼠骨面者的兇狠一擊!
如此這般的戰局把控,不能不令人驚歎,也不能不令他的對手憤怒。
“找死!
”犬骨面者勃然大怒,這螻蟻一般的小子,竟還敢在與他的戰鬥中分心!
這是對他赤裸裸的侮辱。
鼠骨指不定又要怎麽編排他了。
犬骨面者怒氣勃發,道元洶湧。
澎湃的力量將同時撲近的惡犬魂魄們都推開了一段距離。
而他淩空撲下。
轟!
趙朗腳下的岩漿忽然被引動,瘋狂上湧。
這無疑是他玉石俱焚的手段。
看著趙朗平靜的眼神,犬骨面者忽然心生寒意。
他當然不肯與趙朗同歸於盡,立即止住身形,倒躍出地縫。
而在岩漿衝出之前,趙朗也緊跟其後,落到了地縫的另一邊。
“吼!
”
犬骨面者也不是毫無準備,那條冥犬就在地縫的另一邊蓄勢已久。
此時剛好撞上趙朗,隻一張嘴,便咬掉了趙朗的半條大腿!
那噴起的岩漿失去道術支持,迅速落下。
犬骨面者瞬間便已經穿過地縫,貼近趙朗身前。
以一個半蹲的姿勢,豎掌如刀,直插心臟。
但就在他穿破對手心臟,泯滅其生機之時,他感受到一股微弱的道元波動。
這個瀕死的小子……他居然還在使用道術!
而且目標……不是自己。
犬骨面者驟然回頭!
正好看到那一記絕妙的石牆術,將猝不及防的蛇骨面者桎梏。
正好看到魏儼當機立斷,甩刀前突。
最開始的那道石牆迷宮,趙朗不僅僅是為了挽救危局、分割戰場。
更是為了遮掩另外兩處戰場中,鼠骨面者與蛇骨面者的視線!
他躍下地縫不是為了逃生,而是為了捕捉戰機,插手另外兩處戰場。
從一開始,從一開始,他就明白自己沒有戰勝對手的可能。
但是他還有可能,憑借他精準的戰機把握,為另外兩個人創造勝機!
殺他區區一個通天境修士,犬骨面者想要無傷完成擊殺。
這就是他唯一的騰挪空間。
而他把握得如此充分、完美。
……
犬骨面者衝到蛇骨面者身前替死時,其實什麽也沒想。
在那種生死一線的情況下,根本來不及想些什麽。
移形換影純粹是下意識的選擇。
他還沒有開始思考,身體就已經動了。
他自己也不明白是怎樣的一種情感,竟然扼殺了他求生的本能。
但是蛇兒活下來了。
蛇兒活下來了。
明明整個胸腹要害都被打穿,他竟不覺痛苦。
最後留給她的眼神,很柔軟。
犬骨面者舍身相救,蛇骨面者才得逃一死。
生死早已見慣,可她從來沒有如此暴怒、如此心痛。
噴湧的道元將石牆震碎,她毫無保留地撲向魏儼,這一次徹徹底底要以命相搏。
但適才還氣勢如虹、殺機如刀的魏儼,卻毫不猶豫抽身而退。
他想做什麽?
又有陷阱?
想殺回馬槍?
剛剛死裡逃生的蛇骨面者心中一驚,腳下不由得慢了半分。
……
卻說趙朗那道藤蛇纏壁突兀出現,恰到好處的為方大胡子擋下緻死一擊。
但其實說“緻死”也不那麽準確。
因為以方大胡子此時的傷勢,怎麽樣也應該已經死去了。
他身上緻死的傷勢不止一處,但他竟然還活著。
竟然還在戰鬥。
以至於鼠骨面者怎麽也想不明白,他到底靠什麽撐著。
一道藤蛇纏壁不算什麽,令鼠骨面者在意的是它所代表的意義。
他不太滿意地瞥了犬骨面者那邊一眼。
面對區區一個通天境修士,居然還能讓對方騰出手來。
十一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冷冷想著,隨手一拳,將藤蛇纏壁轟散。
正要再進,卻忽然感覺身上一緊。
方大胡子以一個極為親密的姿勢,熊抱住了他!
垂死掙紮!
鼠骨面者腦海中轉過這樣不屑的念頭,一層黑霧自身體內部溢出,貼著他身上形成薄薄一層。
是為魂甲。
在這種極限近身中,他自然要先保證安全,防止對方有自毀類的手段。
但方大胡子粗壯的手臂隻是一震,其人僅剩的全部道元都灌注在這兩條手臂之上。
轟!
他竟然完完全全放棄防禦,而選擇將鼠骨面者的魂甲震散!
為什麽?
這有什麽意義?
鼠骨面者剛想到這個問題,就已經聽到了尖嘯聲。
那是快雪刀裹挾著纏於刀身的蛇信劍,急速撞來的聲音。
魏儼之前的那一記甩刀,並非隨手,而是有目的、有意識地插入這個戰場!
而多年袍澤的方大胡子便借助趙朗的藤蛇纏壁,抱住了鼠骨面者,而後震破他的防禦,帶著他一起撞上了魏儼的快雪刀!
嗤!
那是長刀切入肉體的聲音。
鼠骨面者在吐血,他也感受到方大胡子的血噴在他身上。
“這種大優局勢,我怎麽可能受傷?
這太荒謬了……”
他鼓蕩道元,就要將方大胡子震開。
而此時一道倏忽而至的身影,已落至他的身後。
魏儼握住快雪刀柄,道元狂摧。
刷刷刷刷!
仿佛無邊碎雪炸開。
漫天雪光是刀光。
無窮無盡的刀光,就在鼠骨面者身體裡爆開,將他和方大胡子一起,切割成無數碎肉。
碎肉飛落,鮮血飄灑。
分不清哪一塊肉屬於方大胡子,哪一塊屬於鼠骨面者。
這一切發生得如此突然。
蛇信劍彈射而出,被急速追來的蛇骨面者接到手上。
但鼠骨面者已經戰死。
魏儼握刀回身,直視此人。
血肉碎片落在他的身上,堆砌得他如同惡鬼。
但他渾然不覺。
隻剩最後一個對手了。
這是城衛軍營裡最後的決戰。
同一個小戰場中的三個分戰場,各自展開又緊密相連。
昨天有人說這場戰鬥設計得散,那是因為……龍還未點睛。
感謝書友葉菘菘、書友越淩黎的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