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長安暗湧 第80章 對上大儒
第80章
事情到了這一步,大家都以為不會再有什麼轉機了。
這個範泉,也是可憐,才剛剛冒頭,就被呂德勝給強勢地按了下去,看康成帝的意思,是一點也沒有起用這個人的心思了。
謝湛早就預料到會輸,這會算是輸得明明白白,也算有所收獲,心情還算平靜。
這裡已經鬧完一場了,張雍才和兩位書院山長一起領着範泉來拜見聖人。
嚴華像是找到了靠山一樣,倒豆子一樣将剛才的事和張雍說了。
康成帝不悅地掃了嚴華一眼。
張雍聽完嚴華的訴說,厭惡地往呂德勝這邊看了一眼。
這大儒張雍對她爹很沒好感啊。
呂頌梨心想,這張雍恨錯人了吧?她爹就是個替皇帝背鍋的,沒這個覺悟,可做不了皇上的心腹。
“皇上,這範泉才思敏捷,學識淵博,原就是白鹿書院的優秀學生,兩年前就通過了射策,實在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老臣覺得,應将其征辟入朝,讓其施展才華抱負,共襄盛世之舉。
”
謝湛聞言挺意外的,範泉此人竟然讓張雍起了愛才之心?
呂頌梨不時地留意謝湛的神色,注意到他聽到張雍的話時,臉上帶出了些許的意外之色,她心想,竟然不是他說動了大儒給範泉做的引薦?
“這——”康成帝沉吟,他其實不是很想收這個範泉。
他看得出來,範泉背後有人是一定的了,呂德勝和這位範泉不對付。
如果他收下範泉,兩人水火不容,呂德勝有可能被鬥倒。
這是他不願意看見的。
是,他身為皇帝,富有四海,底下實幹的官員可不少,但呂愛卿隻有一個啊。
他為大黎兢兢業業二十多年,現在晚年了,想過得舒心一點怎麼了?
“皇上,夫材之用,國之棟梁也,得之則安以榮,失之則亡以辱。
”張雍再勸。
“張山長,廊廟之材,非一木之枝:狐白之裘,非一狐之腑!
張山長,您老且專心在書院教化學生,選拔人才之事,交給朝廷來做就好,朝中大臣,更懂得如何為皇上分憂,也更清楚朝廷需要什麼樣的人才。
”
呂德勝忍不住了,那範泉想登堂入室,他好不容易将門給堵上,甚至連窗戶都封死,沒給他留一點機會!
現在張雍一來,就要破壞他的勞動成果,憑什麼?
衆臣心中倒抽一口冷氣,這呂德勝果然是大噴子,竟然連張雍張大儒都敢噴。
要知道張雍是當朝大儒,曾是皇上的帝師,太傅之位緻仕之後,出任萬松書院的山長,如此這般,康成帝都要給他幾分薄面。
這會,他将矛頭對準了呂德勝,康成帝也不好護得太過,否則接下來的日子他的耳根子要不得清淨了。
張雍如鷹一般的眼神射向呂德勝,“呂德勝,身為臣子,報國之忠,莫如薦士:負國之罪,莫如蔽賢!
”
呂德勝對上他的眼神,絲毫不懼,笑話,耍嘴皮子,他還沒怕過誰!
他幾乎不加思索就脫口而出,“張山長,天下不才之人為政,為害勝于髒吏。
”這句話是指範泉無才。
他接着又道,“人有厚德,無問其小節,而有大譽,無疵其小故。
我呂德勝小節有虧,但一片冰心,天地可鑒。
”這句話指的當然是他自己了。
他敢說,衆臣都聽不下去了。
啊呸!
你還有厚德,還有大譽?
你是有厚臉皮!
别以為你名字裡有個德字,你就有厚德了?
你說這些話,良心都不會痛的嗎?
“呂德勝,你這是誤國。
”張雍将手中的拐杖往地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緻天下之治者在人才,成天之才者在教化!
”這是你的鍋,休想甩給老子!
呂頌梨:她爹厲害啊,看來這陣子閉門看書還是有成效的。
呂明志瞪大了眼:他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
和張雍這個大儒對噴,竟然絲毫不落下風!
康成帝此時暗暗點頭,果然還是他的呂愛卿更厲害點。
嘶,衆臣發現了,這呂大噴子的功力又精進了,惹不起惹不起。
張雍深吸一口氣,語重心長地道,“呂德勝,你今年也四十有一了吧?
你就隻管你自己,朝廷不用培養新人的嗎?
”
呂德勝撇嘴,他才不管,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死後,哪管朝廷有沒有人才可用!
那是現在的皇帝以及繼任者應該操心的事。
他很清楚,康成帝在,他就能活得滋潤,康成帝不在了,就,再說吧。
“張大人,嚴大人,你們不覺得你們自相矛盾了嗎?
你們說他像我,有我幾分年輕時候的樣子,又罵我形似奸佞,不顧朝廷。
怎麼,你們那麼努力地舉薦他,莫非奸佞也要傳承給下一代?
”就問你們是何居心?
!
精辟!
絕殺!
我是奸佞,這個皇朝有我這個禍害就夠了,我不是奸佞,那我也容不得一個肖似我的存在。
就是這麼霸氣!
衆臣倒吸一口涼氣,這呂德勝厲害啊,狠起來連自己都罵!
呂頌梨:謝趙兩家對範泉一開始的定位就有問題,他們沒想過嗎?
當李鬼遇上李逵,當李逵容不下李鬼……
康成帝深以為然,他這位呂愛卿,不是傳統好人,但他有一個最大的優點,就是忠心,沒有那等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的想法。
這範泉,長着一副狼鷹虎視之相,太子能駕馭得了他嗎?
範泉的起點太高了,白鹿書院的優秀學生,通過了射策,辯論擂台賽連赢七場的擂主,大儒張雍親自為他引薦……
這樣的起點,如果他點頭,那必然是六品以及六品以上的官位才可以與之匹配。
加上某些政治因素上的考量,最好是給個從五品官。
如果僅給一個小官,那是打張雍的臉,還不如由着呂愛卿折騰,阻止此事,反正呂愛卿自己也做好了背鍋的準備了。
範泉臉色慘白。
張雍握着拐杖的手一頓,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此時的範泉站在邊上的陰影裡,有心為自己辯駁,卻又發現這裡沒有他說話的餘地,而且他隻要為自己辯駁,就會陷入萬劫不複之地,因為聖心不在他這裡。
他隻能靜默着,等待上面的大人對他的評判和決斷。
“此事到此為止吧。
”康成帝開口,一語定生死。
衆臣交換着眼神,皇上果然沒收這範泉,而且皇上對這人還挺忌諱的。
結果出來了,自然有人将範泉請了下去。
這裡畢竟是帝王駐跸之地,周遭都是達官貴人,他待在這裡不合适。
“回宮吧。
”鬧了這麼一場,康成帝都有些疲憊了。
“聖駕回銮!
”
這時,禁衛軍暗中護衛着皇上回宮,同時還帶走了好幾位得他青眼的臣子。
其餘人,自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