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曲族樂極生悲禍至
次日早晨下起小雨,曲氏惦記鄧氏、小鄧氏都病着,吃過早飯就去李家看望,看到鄧氏仍不能下地,當面沒說什麼,走時向曲快手要止痛活血膏。
曲快手笑道:“你嫂嫂怕蚯蚓不敢用,我敢用。
”
曲氏嗔怪道:“呸,大早上亂說話!
你身子好好的,永遠也用不着。
”心說:這可是我乖孫女費心思熬出來的藥膏,連藥道人都贊好。
鄧氏不識貨。
李晶晶坐在媳婦裡擺弄小爐子,瞧着曲氏原自把碗端回來,問道:“奶奶,舅奶奶的腳好了嗎?
”
曲氏實話實說道:“晶妹子,你舅奶奶制藥是一片好心,她不敢用,我拿回來了。
”
中午李去病下了學堂回來,還未進客屋便興沖沖道:“娘,叔爺爺家門口搭戲台子雨棚,我問了幾個搭台子的叔叔,都說要連唱七天的大戲,祝賀曲族出了七個秀才。
”
叔爺爺指的是老族長。
李雲霄激動從堂屋裡面蹿到門口,叫道:“噢,又有戲看了!
”
李去病在屋檐下甩幹油傘上的雨水,扭頭道:“每次你都叫得歡,看了沒一會就嚷着要回來。
今個你爹跟你哥不在家,我不帶你去看戲。
”
李雲霄氣得腮幫鼓鼓的,大聲嚷道:“奶奶,小叔叔不帶我去看戲啊!
”
李去病笑道:“我是逗你玩的。
我不帶你去誰帶你?
”
家裡除了他隻有曲氏與賀氏。
賀氏不愛看花鼓戲,也厭惡往人堆裡紮。
曲氏是個真正的戲迷。
他總不能讓曲氏剛看個開頭為了送李雲霄就回家。
到了傍晚雨下得大了,天色一下子黑下來,連續的閃電将黑暗撕開幾個口子,隆隆的雷聲在天地回旋。
早早吃過晚飯的曲氏坐在堂屋望着天空,也沒有心思做繡活。
半個時辰後雨小了些,偶爾有閃電與雷聲,突然間曲家村響起了鑼鼓聲,不知是誰家的老媳婦激動的尖叫道:“唱戲啰!
”
“去病,我早去占位子,你帶着霄伢子快來!
”曲氏比又蹦又跳的李雲霄還興奮激動,拿起兩個闆凳,蹭的往外頭沖,都忘記打油傘。
賀氏瞅着黑夜裡線一樣落的雨,囑咐李去病帶着李雲霄不能坐在中間,一定要坐在最外圍。
賀氏把卧室門窗都關了,廚房堂屋門都插緊,帶着李晶晶呆在堂屋裡。
母女坐在燃着昏黃油燈空蕩蕩的堂屋,外頭傳來風雨聲,一個做着鞋子,一個熬着藥,時光慢慢流逝。
突然間響起一陣隆隆巨雷,雨聲嘩嘩響,堂屋外面的世界下起了傾盆大雨。
李晶晶走過來抱着賀氏的右臂撒嬌,嘟着小嘴道:“娘,光線太暗,對眼睛不好,你别做鞋子了。
”
賀氏被雷聲震得有些心神不甯,點頭道:“好。
我聽寶貝晶妹子的。
”
門外傳來人的腳步聲,李去病未進堂屋門就恐懼地叫嚷道:“嫂嫂,不好了,雨棚子塌了,砸了好多看戲的人!
”
賀氏吓得花容失色,趕緊打開門。
李去病面色蒼白,粉唇顫抖,左手打着油傘,右手抱着已經吓傻的李雲霄。
鑼鼓聲已經沒了。
嘩啦啦的雨水聲隐約夾着老族長家那邊傳來大人孩子的叫嚷聲。
賀氏往兩人身後的漫漫黑夜瞧去,猛地心一揪,急問道:“娘呢,她怎麼樣?
”
李去病終于回到了家裡,把李雲霄放在地上,腿軟地坐在座椅上,魂不守舍的答道:“娘好好的在族長爺爺家,讓我跟霄伢子先回來。
”
賀氏聽到如同生母的曲氏平安無事,長籲一口氣。
李晶晶跑過來抱住了站在堂屋中央目光呆傻的李雲霄,突然他哇哇大哭起來,眼淚汪汪,惹人心疼。
“哥哥,到家了。
你看娘就在你身邊。
”李晶晶難得地叫了李雲霄一聲哥哥。
“寶貝哭出來就好。
不怕,娘在呢。
”賀氏将李雲霄抱在懷裡又親又哄,他才慢慢收了眼淚。
李去病坐着偷偷地抹淚,心有餘悸,緩緩道:“嫂嫂,我幸虧聽了你的話,抱着霄伢子坐在最外圍。
不然那麼多大人跑出來,肯定會把我跟霄伢子撞倒。
”
李晶晶問道:“小叔叔,到底是什麼回事?
”
李去病道:“雨棚子中間的柱子塌了,坐在柱子邊的人被砸倒,人們都吓得往外圍跑,踩着人了。
”
李晶晶曾見過這種臨時雨棚子,中間高四角低,中間用一根高粗的木頭當梁柱,四角用矮些的木頭,形成一個傘狀,棚頂用油布與布條所搭,雨水落到棚頂,能夠順着油布流下來落到地面。
這種雨棚子最大程度地能夠遮擋中雨,剛才那麼大的雨,棚頂受力不住,梁柱木頭自然會倒砸了底下的人。
如果此事發生在白天,隻要有人沉着冷靜的大喝都穩住不動,衆人不要慌張往外跑,事故就不會擴大。
可惜事故發生在黑夜,大人叫孩子哭,亂成一團,不知有多少人傷亡。
曲族這真是樂極生悲。
賀氏問道:“外村的人來得多嗎?
”
李去病道:“今個落了一天的雨,許多人以為不唱戲就沒來。
外村頂多五十個。
”
賀氏道:“外村隻來了五十人,還不到以往的一成,這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
李去病想想外村人都來了,雨棚子裡擠了千人,今個肯定得踩死人。
他的臉色更加的蒼白。
李晶晶不知從哪裡弄出兩碗藥膏,說是專治受驚,讓李去病與李雲霄吃了。
賀氏問道:“舅舅家的人沒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