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汐循着記憶，一句句的念出口訣。

　　她每念一句，蕭長風就重複一句，很快便将功法牢記于心，一邊凝神思索着，一邊試着以此功法吸納練化天地靈氣。

　　看他悟性還不錯，顧清汐又放心了幾分，開始布置陣法。

　　這個陣法與聚靈陣有些相似，不過彙聚的不是靈氣，而是天地法則。

　　天地法則無處不在，卻又缥缈虛無，如果沒有腳下的昆元石，哪怕大乘之境的強者都難以彙聚，更難以駕馭。

　　但有了昆元石，再加上顧清汐已經自成乾坤的五行之體，一切就變得簡單多了。

　　不多時，陣法布成，以蕭長風為中心，一道道神秘的陣紋交織流轉，異彩紛呈生生不息。

　　“準備好了嗎？
”顧清汐問道。

　　“準備好了。
”蕭長風馬上回答。

　　等了這麼多年，終于等到一個晉升的機會，老頭紅光滿面，已經急不可耐了。

　　“這些丹藥你拿着，若是堅持不住就立即服下。
”顧清汐又拿出幾十隻丹瓶放在他的面前。

　　“這是……療傷丹藥？
”蕭長風拿起一隻丹瓶，擰開瓶蓋聞了聞，疑惑的問道。

　　瓶中丹藥晶瑩剔透異香撲鼻，顯然品級不俗，但奇怪的是，他卻從未見過這樣的丹藥。

　　“有療傷之效，不過主要是用來止痛。
”顧清汐說道。

　　止痛？
蕭長風又想笑了。

　　“主上，不是老朽自誇，憑着老朽的魔心道意，就算手腳斷折，都絕不會哼出半聲，哪用得着丹藥來止痛。
”身為追随者，卻屢屢被主上如此輕視，無疑是莫大的恥辱，蕭長風終于忍不住說道。

　　魔修有魔修的驕傲，就算在誓死追随的主上面前，他們也不會丢失了這份驕傲。

　　“我知道你魔心堅韌，沒有小看你的意思，不過有備無患總不是壞事，先拿着吧。
”顧清汐也知道自己的擔心有點傷蕭長風的自尊心，但為了他好，還是堅持着說道。

　　“好吧，那我就先替主上保管着，一會兒再一枚不少的還給主上。
”聽她這麼說，蕭長風實在不好拒絕，但還是自負的說道。

　　這時的蕭家老祖完全沒有注意到，蕭甯遠看看那堆丹藥，再看看他，額頭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水，就差沒把“擔心”兩個字刻在腦門上了。

　　“無塵，我們開始吧。
”顧清汐對夜無塵道。

　　盡管已經布成陣法，同時又是五行之體，但畢竟修為差得太多，沒有夜無塵幫忙，靠她一個人還無法完成天命之術。

　　“開始。
”夜無塵率先打出法訣，将靈力注入陣法之中。

　　見狀，顧清汐心中又是一暖。

　　盡管她在蕭長風面前說得輕松，但她們的修為實在差得太多，就算還保留着一些前世的法則感悟，施展天命之術依然非常吃力。

　　夜無塵率先出手，就是想幫她分擔更多的壓力，盡其所能的不讓她受到傷害。

　　深吸一口氣，顧清汐也打出法訣注入靈力。

　　蕭長風身外，神秘的光紋如歡快的溪水流過山澗，速度越來越快，看起來更是美侖美奂玄妙無窮。

　　不過身處其間，蕭長風的臉色卻是驟然一白。

　　這一刻，他就仿佛一個修為全無的凡夫俗子，被人打入萬丈海底。
龐大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

　　“喀，喀，喀……”他甚至清晰的聽到骨骼摩擦所發出的脆響。

　　無邊的痛苦，也如翻騰的海水一般湧入腦海。

　　這就是你說的有“些”痛苦，這明明就是錐心刺骨，是撕心裂肺之痛好嗎？

　　還好蕭家家規森嚴，不然蕭長風都忍不住想要破口大罵了。

　　顯然，蕭家老祖過于樂觀了，這哪算得上錐心刺骨，哪算得上撕心裂肺啊，還差得遠呢。

　　看看時機差不多了，顧清汐拿出銀針，一針刺入蕭長風心口。

　　雖然隻是一針，但帶給蕭長風的感覺，卻仿佛一柄柄鋒利的尖刀從四面八方刺入他的身體，還在傷口裡攪啊攪啊的，将他分割成無數碎塊。

　　所謂千刀萬剮，所謂碎屍萬段，莫過于此。

　　“咻！
”蕭長風滿臉痛苦的倒吸着涼氣，身體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抽搐起來。

　　不祥的預感果然應驗了，蕭甯遠和蕭玉堂也在倒吸着涼氣：剛才是誰說的，就算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會皺一下眉頭來着？

　　看看老祖宗那張老臉，何止是眉頭啊，每一條皺紋都擠到了一起。

　　這該是怎樣的痛苦，才能把一名苦修數千年，“自殘”經驗極其豐富的魔修折磨成這樣？

　　“實在受不了的話，就喊出來吧。
”看着牙關緊咬，全身抖得跟篩米一樣的蕭長風，顧清汐提醒道。

　　當痛苦達到一定的程度，不是單靠意志就能堅持下去的，有時候喊幾聲并不丢臉。

　　說話的時候，她又拿出一枚銀針，“刷”的紮了下去。

　　蕭長風其實早就痛得想喊了，隻是為了蕭家老祖的臉面，這才拼命堅持，一聽到顧清汐這句話，他最後一道心理防線終于崩潰。

　　“啊……”大殿中響起一聲帶着哭腔的鬼哭神嚎。

　　“嗚……”接着又是一聲。

　　“嗷……”随即又是一聲。

　　然後，那悲呼聲就再也沒有停歇，一聲接着一聲，餘音繞梁久久不絕。

　　蕭長風和蕭玉堂面面相觑，同時抹起了額頭：剛才是誰說的，就算手腳斷折，都絕不會哼出半聲？

　　好吧老祖宗也沒有吹牛，他的确沒有哼出半聲，而是扯着嗓子沒完沒了的盡情鬼嚎。

　　“實在堅持不下去的話……”顧清汐又是一針刺下，目光看向蕭長風面前那堆丹藥，提醒道。

　　哪裡還需要她提醒啊，話還沒說完，就見蕭長風搶似的拿起一隻丹瓶，都來不及擰開瓶蓋，就一把扔進嘴裡。

　　然後“嘎嘣嘎嘣”幾口将丹瓶嚼得稀爛，連帶着裡面的丹藥一起咽了下去。

　　不愧是合體巅峰的強者啊，都這麼大歲數了，還有這麼好的牙口。
顧清汐暗暗感慨。

　　還好蕭長風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不然肯定會當場痛哭出聲。

　　不是他牙口好，而是他沒辦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