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本來祖孫倆的行程，變成了呼啦啦一大陣人。
正在溫泉莊子裡伺候溫泉蔬菜的趙氏婆媳倆，一扭頭，看到一長溜馬車，狐疑中帶着幾分緊張。
還是蘇荇那小子眼尖，認出打頭的馬車，笑着叫道：“是姑姑家的馬車！
不知道來的是姑姑，還是福丫妹妹！
”

　　趙氏婆媳，洗幹淨手，披上厚衣裳，遠遠地迎上去。

　　“外婆！
舅母！
”馬車在山腳停下來，車上跳下個小小的身影。

　　趙氏剛揚聲回應了一句，卻見外孫女的身後，又有個更小的身影，被抱了下來。
小家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也扯開嗓子，跟着福丫喊：“外婆，舅母——”

　　蔣知雪嘴角抽了抽：……

　　你外婆和舅母，都在京中呢！
亂喊什麼？

　　不過，丢人的也不隻她一個。
因為安兒那小家夥，也湊熱鬧，喊起了人：“外婆，舅母——”

　　“哎，哎！
”趙氏一臉懵地應着——她啥時候多了倆外孫和外孫女？
閨女添丁弄瓦的事兒，不可能不告訴她這個當娘的呀？

　　趙氏仔細看過去，那胖嘟嘟的小女娃娃，她認得，是外孫女幹娘家的孩子。
那個臉生的小胖崽兒是誰家的？
她确定自己從未見過！

　　“外婆，這是安兒，知府家的小兒子！
我邀請她們來溫泉莊子做客哒！
”宋子苒仰起小臉，親親熱熱地拉起趙氏的手。
蔣果果不甘示弱，趕緊拉住趙氏另一隻手，唯恐被安兒搶去。

　　趙氏手一哆嗦，險些碰到跟蔣果果搶着牽她手的知府家公子。
老天爺！
平日裡她見了縣令，嘴巴都不聽使喚，知……知……知府是多大的官？
比縣令厲害多了吧？
她居然見到活的知府家的小公子？
她該怎麼辦？
跪下請安？
還是……

　　吳婆子察覺親家的慌張和無措，用力拍了她一下，道：“以後都要常來常往的，就當做交好人家的公子，你可别太在意他的身份。
小孩子最敏感，你待他跟兩個小姑娘态度不同，他一下子就能察覺到。
哭鬧起來，你更不知該怎麼辦了！
一句話，你咋對待福丫的，就怎麼待他！
”

　　“哈哈，我搶到了！
我牽到外婆的手喽！
”原來兩個小家夥你推我搡，眼看着就要急眼，是福丫把自己那邊讓出來，拉着安兒的手，去牽她外婆。
安兒終于得逞，調皮地沖蔣果果吐舌頭扮鬼臉。

　　蔣果果重重地哼了哼，故意道：“趙外婆不是你外婆！
不信你去問你娘，你娘的娘親，才是你外婆！
”

　　“我娘的母親，是外祖母。
這個福丫姐姐的外婆，也是我外婆！
外婆，你告訴她，你是不是我外婆？
”安兒擡起胖乎乎的小臉，期待地看着趙氏。

　　趙氏快哭了，她看向笑得花枝亂顫的知府夫人——她到底該說“是”，還是“不是”？
否定吧，小孩子肯定不高興，哭鬧起來，她可擔待不起；說是吧，這……這不是占知府夫人的便宜嗎？
人家可是有品級的，捏死她就跟捏一隻小螞蟻似的。

　　知府夫人開口替她解圍了：“安兒跟福丫情同姐弟，福丫的外婆，安兒當然要喊一聲‘外婆’喽！
蘇家嬸子不必拘束，就當我們娘倆，是相熟的晚輩。
”

　　“外婆，快帶我們去泡溫泉的院子。
下雪天，泡泡溫泉最舒服了！
這溫泉哪，可以減輕肌肉酸痛，減輕疲憊感，還可以驅散風邪、疏通經絡呢！
”宋子苒牽着安兒的手，朝着剛修的台階走去。

　　台階是用青石闆鋪成的，或許工期匆忙，青石闆的形狀不是特别規則，倒是多了幾分野趣。
青石台階鋪得很穩當，能夠看出有些是後期填補的。
除了工匠，隻有蘇家衆人了。
趙氏每天都要從石階上走幾遍，遇到不太穩的，就會反複修補，生怕摔着她的小外孫女。

　　這座荒山不高，三個小家夥畢竟年歲小，走了不到一半，就被大人抱起來了。
這麼一來，上山的速度也提高了。
沒多久，她們便來到了溫泉莊子。

　　說是溫泉莊子，也就是簡陋的幾間青磚瓦房，一個大院子而已。
莊子被幾個溫泉包圍着，水汽氤氲，倒是有幾分仙氣飄飄的感覺。

　　院子裡，東廂房的兩間，房内相通。
一間是溫泉湯，一間是換衣服和休息的地方。
推開門，裡面和外面簡直是兩個季節。
屋内溫暖如春，厚厚的門簾擋住了屋外凜冽的寒風，另一個房間内的溫泉，向上蒸騰的熱氣，如果再熱一些，就成桑拿房了！

　　宋子苒高高興興地解開鬥篷，甩掉外面厚厚的銀狐褂，正要解下裙，一轉眸看到了學她脫衣服的安兒。
蔣果果叉腰站在安兒面前，指着外面道：“看到了嗎？
這裡是女湯！
也就是女孩子泡溫泉的地方。
你是男孩子，得去對面的西廂房！
”

　　“不要！
我要跟福丫姐姐一起！
”

　　“不行，男孩子不可以和女孩子一起泡溫泉、洗澡澡！
”蔣果果把他往外推。

　　安兒緊緊抱住福丫的胳膊，面露倉皇地道：“我也可以是女孩子的！
我哥說，娘親也給我穿過裙子的！
”

　　“噗——”知府夫人很無良地笑出聲來。
她向吳婆子解釋道，“他沒出聲的時候，我跟他爹都盼着是個女娃娃，準備了不少女孩子穿的衣物。
結果生下來這麼個孽障……本着不浪費的原則，就給他穿了。
這可是他的逆鱗，往常誰說他跟誰急。
沒想到為了跟咱們一起泡溫泉，他自己捅出來了……啧啧！
瞧那副沒出息的樣子！
”

　　吳婆子也跟着笑了。
她對知府夫人道：“我家小十也這樣，果果說女孩不跟男孩玩的時候，他也恨不得自己是女娃娃呢！
這麼小的孩子，懂啥？
對了，福丫，給小十做的浴衣你帶了沒？
”

　　宋子苒在包袱裡翻了翻，神識沉入空間，找到了小小的浴衣——其實就是短褲和短袖。
她假裝是從包袱裡取出來的，遞給小安兒。

　　趙氏從正房裡拿了倆炭盆，裡面放了她平時舍不得用的木炭。
外孫女孝順，買的炭都是無煙的好炭，啥都好，唯獨價錢也很“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