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微一雙漆黑的明眸,表情木然地死死盯了江陌寒好一會兒,然後毫不猶豫地将他扒拉到一邊,扶住了搖搖晃晃的黃氏:“娘,别擔心,我沒事的,身上的血都是這頭熊瞎子的!
”
小二娃撲過去,抱住她的腰:“二姐,你真的沒事嗎?
二姐,你怎麼現在才回來?
我都快擔心死了!
”
“快放開,小心弄你一身血。
”林微微揉了揉小家夥的腦袋。
小二娃乖覺地放開她道:“好,二姐快去洗洗澡,換身衣裳。
”
林微微走到馮娘子的身邊,露出乖巧的微笑,輕聲道:“讓馮姨擔心了。
”
馮娘子笑着對她道:“鍋裡給你留着熱水呢,先去洗洗……”
林微微點點頭,朝着前院走去。
路過江陌寒身邊的時候,目不斜視,仿佛沒有看到這個人似的。
馮娘子忍不住笑道:“這丫頭,氣還沒消呢!
”然後同情地看着江陌寒——自己的媳婦自己去哄!
林微微洗浴的時候,黃氏抱着一身幹淨的衣裙敲了敲門,走了進去。
林微微臉上的血迹已經清洗幹淨,坐在浴桶中回頭看向她:“娘,我真沒事。
一頭熊瞎子,還不至于傷到我!
”
黃氏細細檢查着她的身子,并沒發現傷口,終于放下心來。
聞言,她用指頭點了點林微微的腦門,道:“你就吹吧,上次誰被老虎咬傷了手臂?
”
“我那不是緊急之下為了救人嘛!
”林微微清洗幹淨,用布巾擦了擦,換上了娘親拿進來的鵝黃色衣裙,抱着她的胳膊走了出去。
“晚飯好了沒,我餓得能吞下一頭熊!
”
小二娃見她真沒事,笑嘻嘻地湊過來:“二姐,你不會把那頭喜歡用蜂蜜換山泉水的黑熊給宰了吧?
”
三天了,二姐終于願意開口了。
二姐生悶氣的那幾天,渾身的氣場可吓人了,小二娃愣是不敢往上湊。
現在好了,二姐又恢複了笑眯眯的模樣。
小二娃依偎着坐在自己二姐的身邊。
林微微搖頭道:“那是一隻母熊,我殺的是一頭公的。
這頭熊瞎子不長眼,落在本姑娘的手中!
明天正巧你休沐,二姐給你炖熊掌吃!
”
“我知道,熊掌可是難得的山珍海味,跟魚翅一樣……二姐,熊掌一定很貴吧,要不……咱拿去換錢?
”小二娃雖然很想品嘗熊掌的滋味,可一想到一對熊掌要上百兩銀子,就這麼吃了的話,多少有點負罪感。
畢竟,他是經過一文錢難道英雄漢的苦日子的。
林微微敲了敲他的腦殼:“咱家缺你銀子花了?
放心吃,咱家現在不差錢!
”
她那副财大氣粗的口吻,逗樂了小二娃。
他眉飛色舞地道:“等後日去學堂,我又有向呂暄炫耀的資本了。
他一定很後悔這次沒跟我回來……”
呂暄是很想跟着的,每次到小二娃家,不但能品嘗到美味佳肴,還能上山采野果、掏鳥蛋、捉野味,他都樂不思蜀了。
可惜,他家的幾個哥哥限制了他的自由,不讓他到十裡溝打擾……
江陌寒見林微微跟自家弟弟說說笑笑,以為她跟以前一樣,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他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夾了一塊她喜歡的糖醋排骨放在她的碗中。
林微微努力往嘴裡把飯的筷子停頓了一下,夾起那塊排骨,放在小二娃的碗裡:“多吃點,我們小二娃都瘦了。
”
小二娃站起來比了比自己的個頭,道:“我這是長個了!
邢敬宇說,抽條的時候瘦點是正常的。
不過呂暄那小胖子,就沒瘦過!
”天天蹭他的小點心,還有長肉的趨勢呢!
江陌寒又給她夾了一筷子辣椒炒肉,林微微又順手夾給了林子言。
他不由得挑了挑眉——這丫頭,還在生他的氣?
自信點,把後面的問号去掉!
你以為小姑娘鬧别扭,是那麼好哄的?
這頓飯倒是吃得挺熱鬧,林微微對誰都笑眯眯的,還不停地給别人夾菜,唯獨無視了江陌寒——就好像桌子旁沒這個人似的。
吃過晚飯,林微微剝了熊皮,剁了熊掌,挖出熊膽,吩咐小二娃:“去,把熊膽給梁大夫送去!
”
黑熊渾身是寶:熊膽是制作腸胃藥和眼藥的原料,熊骨能制作健骨的膏藥,熊油熬制的軟膏能治療皲裂、燒傷和痔瘡等。
而熊肉則是優質的蛋白質。
前世黑熊是國家保護動物,林微微當然沒有機會品嘗熊肉的味道。
不過,她曾經看到過一篇文章,說日本已經取消了禁止獵殺黑熊的禁令。
文章中還介紹了炖煮熊肉的方法:例如帶筋的腿肉怎麼煮能入口即化,例如熊掌如何烹制鮮美可口,還有熊的心肝肺都能烤着吃。
最重口的是熊腦,蒸熟後蘸調料吃,據說比海中珍品鳕魚子還要鮮嫩……
想着想着,林微微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她飛快地分割着熊油、熊肉、熊下水,把熊骨也都剔了出來。
熊肉有近三百斤,正值夏日,他們肯定吃不完,便決定留一部分腿肉,剩下的都賣掉。
“我來幫你!
”江陌寒被無視了一晚上,堅持不懈地湊過來。
林微微用身體把他擠開,依舊沒有跟他說一個字。
江陌寒在心裡歎了口氣,柔聲道:“我去府城沒有提前告訴你,是我不對。
你生我的氣,可以理解。
不過,聽嬸子說,你這幾天吃得不多,還每天往山上跑,一呆就是一整天……生氣歸生氣,也不能不顧惜自己的身體啊?
”
林微微高高舉起砍刀,用力地砍着熊骨,好像那一根根粗壯的骨頭跟她有仇似的。
“小微,都是我的錯,咱們不生氣了,好不好?
”被林微微當了一晚上的空氣,江陌寒心裡也不好受。
以前小丫頭圍着他叽叽喳喳的時候不覺得,突然不理他了,那種失落感清晰無比。
見林微微依舊沒有回應,他繼續道:“我知道,你生氣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擔心我獨自去中州府有危險。
我不願讓你跟着的原因也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