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幾個!
不在屋裡溫書,在這兒聚衆幹什麼的?
在學堂中打架,輕則告知你們的父母,重則被退返家中的!
”
一個面容嚴肅,留着幾縷飄逸胡須的中年先生,神色嚴峻地看着明顯分位兩撥的學生們。
這屆新生可真難帶,這才剛入學多久,就像鬧事兒?
堅決要扼殺在搖籃之中!
剛剛還神氣活現的張大牛,此時頓時像見了貓的老鼠,縮了縮脖子,心虛地道:“劉先生,我們沒有打架,我們……好着呢!
你說是不是啊,呂暄?
”
為了驗證他的話,張大牛把爪子搭在了呂暄的肩膀上。
呂暄嫌棄地甩開:“誰跟你這個恃強淩弱的家夥好着呢?
”
“都給我回屋,把今日學的大字,練上五十遍!
不寫完不許回家!
”劉先生當了這麼多年的先生,怎麼可能被張大牛這個小雛雞給瞞天過海?
氣憤地定下了懲罰!
呂暄一聽,哀嚎道:“先生,是張大牛主動挑事兒,您懲罰他們就行,幹嘛帶上我們……”
“再多言,都給我抄一百遍!
”劉先生怒瞪着他。
這些半大小屁孩子,不給他們長個教訓,他們不會老實的!
呂暄趕忙道:“别,别啊!
五十遍就五十遍,我們抄就是了……”
一群屁孩們,垂頭喪氣地往屋裡走去。
走在最後面的小二娃,在劉先生面前站定,欲言又止,最後恭敬地鞠了一躬道:“先生,呂暄和邢敬宇,是為了我才跟張大牛發生口角的,能不能……我把他們的一塊兒抄了,我一個人寫一百五十張大字?
”
“一百五十張?
你想把你的手脖子寫廢嗎?
”劉先生挺喜歡這個讀書用功,天分過人的小弟子的。
多少年了,這麼努力又有天賦的孩子,在這偏遠貧瘠的小鎮上,真不多見。
上次那個他贊許有加的孩子,這次院試中得了個案首。
他看人不會錯的,這小家夥也不會湮沒在這小鎮之中的!
不過,越是有才華的孩子,越要對他嚴厲。
傷仲永這樣的悲劇,他可不希望在他眼前發生。
“怎麼?
林子亭,你對先生的處罰心存不滿?
”劉先生臉上的表情更嚴肅了,一雙嚴厲的眼睛,鎖在了他的身上。
小二娃趕忙搖頭道:“沒有!
弟子并沒有否定先生決定的意思,隻不過……連累兩位同窗跟我一起受罰,心中有愧罷了!
”
“既心中有愧,就用行動補償他們。
呂暄跟邢敬宇,最近進益不少,你以後多跟他們一起讀書,少摻和亂七八糟的事!
若再有人欺負你,當我們這些先生都是擺設嗎?
小孩子,不要逞一時之勇,否則不但自己受傷還會連累朋友。
”劉先生擔心他小小一隻,跟張大牛他們硬碰硬,會吃虧的!
小二娃點點頭,又躬身一禮:“多謝先生教誨!
”
這天,負責接小二娃的劉大栓,在學堂門前等了好久。
學堂裡的孩子都快出來完了,才看到小二娃跟兩位同窗,垂頭喪氣地從學堂裡出來。
“咋啦?
被先生罵了?
”劉大栓忙安慰道,“先生是為你們好,才對你們嚴厲的。
都說嚴師出高徒,有一位嚴師是你們的福分。
”
汪東強氣得攥緊了拳頭,叽叽呱呱地将今天發生的事,跟大栓叔講了一遍:“那幾個鎮上的學生,真是可惡。
讀書比不過小二娃,總想找他的事兒。
明明是他們挑釁在先,先生卻連小二娃一起罰……”
“先生罰我們,自有他的道理。
練了五十遍的大字,我對今天學的字,有了更深的認識,而且字也越寫越好,也不是沒有收獲的!
”小二娃樂觀地道。
呂暄一臉生無可戀:“可不是嘛!
這幾個字,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林子亭,我這手要廢了,明天肯定腫起來。
你明天記得給我帶蜂蜜水補一補啊!
”
得!
這還惦記着蜂蜜水呢!
小二娃點點頭,拍了拍他厚厚的肩膀,道:“你今天為了我才受了連累,不能讓你白受罪。
明天不但有蜂蜜水,還有藍莓夾心的小餅幹。
”
呂暄像被充滿了電的電動玩具,瞬間恢複了活蹦亂跳的狀态:“藍莓夾心餅幹?
咱二姐新做的點心嗎?
聽名字就好吃——林子亭,夠意思!
不枉我那麼護着你!
”
小二娃笑道:“我二姐春日裡種了不少草莓,以後除了藍莓夾心的餅幹,還有草莓夾心的、奶油夾心的。
你們想吃哪一種,我都給你們帶!
”
呂暄重重的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好兄弟,一輩子!
!
”
邢敬宇不忍再看他聽到吃的就犯蠢的樣子,強硬地把他拉走了。
小二娃拉着小讓,跳上自家馬車。
馬車朝着城外駛去……
學堂内,劉先生緩緩地走出來,看了一眼馬車離去的方向,撫了撫胡須,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林子亭的那番話他都聽到了,他果然沒看錯!
十裡溝,村裡不少男女老少,都圍聚在林家後山的柞樹林中。
今天,天氣晴朗,風和日麗,是林家将柞蠶移到柞樹上的日子。
十裡溝從來沒有人養過柞蠶,不少人都懷着好奇的心情來觀看。
最激動的要數林大妮兒,這一茬柞蠶,傾注了她全部的希望,她仿佛看到了二妮兒給她規劃的美好前景。
今年因為幹旱,柞樹的生長受到了一定的影響,薛家的柞蠶養殖和紡織作坊都遭受到了巨大的影響。
林家後山上移栽過來的柞樹,卻長勢良好,煥發出勃勃生機,養出的柞蠶肥肥胖胖,甚是喜人。
林大妮兒去薛家紡織作坊學習缫絲和紡織的時候,薛家人曾對她承諾過,她這兒紡出的絲緞,薛家高價收購。
要知道,薛家幾乎壟斷了整個北地的絲織業,絲緞、織錦銷往五個州府,十八個縣城,供不應求。
跟薛家合作,就等于給自己将來的紡織作坊一個保障——她們隻管紡織,不必擔心銷路問題了!
林大妮兒知道,薛家之所以如此,是看着二妮兒未婚夫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