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微也不樂意了:“這位老先生,買賣不成仁義在,你不想租給我們,也不能出口傷人哪!
”
從正屋出來的瘦小老頭,冷笑地看着他們:“來京城趕考的?
還帶着小妾?
能是什麼好的?
負心漢,狐媚子,趕緊從我家滾出去!
”
神特麼小妾!
你哪隻眼睛看出我是小妾的?
林微微氣呼呼地道:“你說誰小妾呢?
我們可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正兒八經的未婚夫妻!
你說你一把年紀了,怎麼說話不過腦子啊!
”
老婆婆趕緊道歉:“他老糊塗了,姑娘你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
鄭氏快被自家老頭子氣暈了。
這死老頭,一天天淨事兒。
租個房子挑三揀四,做買賣的不租,粗俗無禮的不租,看不順眼的不租……這一年到頭,房子要閑上大半年,再租不出去她們就要靠典當度日了!
那老頭兒,用一雙渾濁地眼睛,打量着林微微和江陌寒,圍着他們繞了兩圈兒,在林微微發火之前,問了句:“不是小妾?
是未婚妻?
還沒成婚,就跟着男人亂跑?
私奔的吧?
”
“聘者為妻奔為妾,我放着正兒八經的正妻不當,去跟人私奔?
圖啥?
你當我腦子跟你一樣——有病啊!
”房子愛租不租,扯這些亂七八糟的幹啥?
“圖啥?
圖人家長得俊呗!
長得好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老頭兒嘴裡磨磨叨叨的。
林微微氣呼呼地拉着江陌寒的衣袖,正待轉身離去。
老婆婆攔住了她,一再地賠不是,解釋道:“自從我們唯一的女兒,被寵妾滅妻的女婿逼死後,老頭子的頭腦就不怎麼清醒了。
您大人大量……我這房子可以便宜些租給你們……”
老頭兒突然停在林子言面前,睜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林子言吓了一跳,後退了兩步——這老頭兒腦子不清楚,不會随便動手打人吧?
“你又是誰?
”老頭兒雖有些糊塗,身子骨還算硬朗,聲音也挺洪亮,這句話問得是中氣十足。
林子言下意識地道:“我,我是她弟弟,她是我二姐……”
“你也是進京趕考的?
”老頭兒又問了句。
“我……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林子言挪了挪步子,來到二姐的身邊——這樣才有安全感。
老頭兒眉頭皺得死死的,指着林微微問他:“她真不是他的妾?
”
林子言有些生氣了:“你别瞎說,我二姐怎麼可能給人做妾?
我二姐不是說了嗎?
他們是定了親的,待明年春闱後就成親!
”
“不是妾啊……這房子租給你們了!
一個月三十兩銀子,少一文都不行!
”老頭兒手背在身後,晃悠着回屋去了。
林微微“切”了一聲:“好像誰稀罕你家房子似的。
我們是來租房子的,不是受氣的!
小書生,咱們走吧。
”反正家裡有馬車,大不了租個再遠一些的地方。
她就不信了,有錢還能租不到房子?
老婆婆拉住了她,小聲地道:“姑娘,房租好商量……”
“婆婆,不是房租不房租的事兒。
我家小書生來年是要參加春闱的,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
”林微微可不想成天應付一個磨磨叨叨的老頭子。
“你放心,我家老頭子平時挺安靜的,有時候一天下來,我倆一句話都說不了——這不離春闱還有三四個月嘛,要不……你們先試住幾日,不滿意不收你們的錢。
你看行嗎?
”鄭氏實在沒有辦法了,家裡就等着房租買米下鍋了。
老人家布滿皺紋的臉上滿是哀求之色,花白的頭發被寒風吹動,讓林微微生出幾分不忍。
她看向江陌寒——還是你拿主意吧。
一旁的牙人不想這趟徒勞而歸,勸說道:“要不……你們就先試住幾日?
這貢院附近的院子,每到秋闱和春闱之際,都非常搶手。
今日你們也看過兩家,合适的真不多了!
”
江陌寒對上老婆婆祈求的目光,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前世,他參加的是三年後的春闱。
那時的他,盤纏不多,買不起船票。
好不容易等到中州府往京城走镖的,捎帶了他一程。
抵達京城的時候,已經快進入臘月了。
客棧住不起,好一點的房子也租不起,快要走投無路的時候,是這位老婆婆看着他可憐,象征性地收點銀子,把柴房租給了他,還不時接濟他些吃食……
記憶中的老婆婆,頭發已經全白,腰也佝偻着,一副風燭殘年的模樣。
她家老頭子已經走了兩年了……
等他考中進士,從十裡溝祭拜過馮娘子回來想要報答老婆婆時,她人已經不在了。
她一個遠房的侄子幫她辦了後事。
房子也被她侄子變賣了……
“那就住下吧!
”就當償還她前世的恩情。
林微微有些奇怪地看着江陌寒——小書生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
平日裡最龜毛的就是他了,難道被她的善良傳染,變成了人美心善小天使?
林微微也看出了老婆婆生活的窘迫,隻要那怪脾氣老頭不找事兒,她倒是無所謂,租誰家的房子不是租?
“行,聽你的!
”林微微拉着倆書生回客棧去拿行李——試住幾天他們也沒啥損失,還省了幾日房錢呢。
出門在外,能省就省。
請叫她節儉小仙女……
這才半上午時間,不着急搬。
林微微扯着小書生的衣袖,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左顧右盼。
京城的确很繁華,雖然比起前世來說,還差得多,但古香古色的建築,人來人往的古裝人群,讓她仿佛置身于電視劇中,體會着不同的風土人情。
旻王動用了旻王府的暗衛,很快查出疑似他女兒的小姑娘的動向。
他遠遠地跟在小姑娘的身後,見她看什麼都感到稀奇,想起皇上跟他說的,小姑娘來自一個偏遠的小山村,忍不住有些心疼——若她真是自己的閨女,本該是千嬌萬寵地長大,卻在窮鄉僻壤中吃了那麼多的苦……
林微微停在一個吹糖人的攤子前,興緻勃勃地看小販吹糖人——隻看不買的那種,她嫌糖人是小販用嘴巴吹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