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
去平叛也不跟家裡說一聲!
你知道娘有多擔心嗎?
你二哥不聲不響地跑邊關去了,仨倆月都不來一封信,讓我這個當娘的揪心惦記。
你竟然也不吭不聲地領了更危險的差使……皇上也真是的,滿朝那麼多的将領不用,非讓你這個沒帶過兵的上戰場。
你要是有個好歹,讓母妃可怎麼活……”說到動情處,靖王妃用手帕蘸了蘸眼角。
“母妃,孩兒這不是好好的嗎?
整個大明朝,能夠傷我的人,還真找不出幾個來!
我一點事兒都沒有,要不要脫衣服讓您檢查檢查?
”朱俊陽的耐心早被餘小草那丫頭磨煉出來了,對待靖王妃,也像哄小姑娘似的。
靖王妃破涕為笑,橫了他一眼,道:“你倒是脫啊!
你敢脫母妃還能不敢看?
你這麼大的時候,母妃還給你洗過澡呢!
身上哪兒沒看過?
”她用手比劃出一個枕頭大小的模樣,自己忍不住笑出聲來。
朱俊陽滿頭黑線,那時候他剛出生不久,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奶娃娃好不?
如果有選擇的話,他才不會留給母妃取笑自己的把柄呢!
忽而,靖王妃用一種複雜的小眼神,盯着自家兒子看,把朱俊陽看得心裡毛毛的。
母妃這又是怎麼了?
幹嘛眼神裡寫滿了哀怨?
難道父王納新人了?
靖王妃想起府裡派出的人,帶回來的消息。
她這個做娘的,為兒子擔心的要死,人家倒好,一出宮門就一路疾馳奔着皇莊去了,就是路過自家門口,都沒想到下馬進來給她請個安。
人都說:女大不中留,這男大也是一樣的!
“小喜鵲,尾巴長,娶了媳婦忘了娘……”靖王妃不禁将在鄉野學的一句兒歌念出聲來。
她身邊伺候的梅香和蘭香,相互對視了一眼,心照不宣地忍着笑,低下了頭——王妃娘娘,這是吃醋了呢!
朱俊陽頭頂垂下的黑線更多了,他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輕聲向伺候的人,詢問母妃近來吃飯香不香,睡得好不好,身子有沒有什麼不适。
靖王妃聽了心裡還是很高興的,小兒子終于有熱乎氣了,知道關心她這個母妃了!
不過,一想到這轉變,是因為别的女人……咳咳,别的女娃,心情又變得複雜起來。
兒子養大了,終究是要便宜别人的!
“皇莊那邊都好嗎?
皇莊那邊的人都好嗎?
皇莊那邊……”靖王妃故意用哀怨的口氣,和幽怨的眼神,詢問着皇莊的一切。
其實是想告訴小兒子,你去皇莊的事,老娘早就知道了。
裝,給我使勁裝!
朱俊陽很淡定地道:“皇莊那邊怎麼樣,兒子真不知道!
這麼一會兒功夫,兒子就是會飛,也飛不到皇莊。
母妃,您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吧,别拐彎抹角了!
”
“怎麼?
半路遇到小草那丫頭了?
接到那丫頭你如意了?
小子,長能耐了!
知道一回來就讨好小姑娘了!
!
說吧,什麼時候能給母妃領個兒媳婦回來?
”靖王妃對餘小草還是比較滿意的。
兒子一去數月,那丫頭怕自己擔心,三不五時來王府陪她說話解悶兒,還變着法兒地弄好吃地給她。
靖王妃捏了捏腰上的肉,好像胖了一圈!
提到他的小丫頭,朱俊陽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揚,眼神也變得溫柔起來:“母妃,那丫頭過了年才十三呢!
皇上不是說了嗎?
女子十八歲以後再成親生子,對身體才沒有傷害。
還有五年的時候,兒子等得!
”
靖王妃故意裝作不高興的樣子,拉下臉,道:“你今年都二十了,再過五年,你都多大了?
你表哥隻比你大一歲,孩子都滿地跑了!
按你說的,我什麼時候能抱上孫子啊!
”
“大哥的孩子聰生,都會叫奶奶了,母妃想抱孫子,又不是沒得抱。
”朱俊陽才不會上當呢,大哥的庶長子都兩歲了,也沒見母妃有多稀罕。
“那能一樣嗎?
母妃關心的是你的終身大事!
”靖王妃瞪了小兒子一眼道。
朱俊陽一副敬謝不敏的表情:“母妃,您還是先關心關心二哥吧!
他比孩兒大五歲呢!
二哥還不如我呢,我至少有了目标,已經在努力了。
他連個喜歡的人都沒有,人又在邊疆,軍隊裡都是老爺們,連個母豬都看不到……”
跟着軍隊裡的糙漢一起行軍吃飯,朱俊陽說話間帶了幾分痞氣。
這種改變,雖然靖王妃不怎麼适應,卻依然替兒子高興。
小兒子終于擺脫了行屍走肉般的生活,變得有血有肉起來。
不過,被小兒子這麼一說,靖王妃的心情很難高興起來。
兒子多了都是債,一個個都是不省心的!
唉!
小草娘說得對,兒孫自有兒孫福,由他們去吧!
察覺到母妃情緒的低落,朱俊陽忙補救:“母妃,兒子從北地帶了不少皮子過來。
好多品相極佳,在京城有錢都買不到呢!
兒子讓人擡進來,您看看有喜歡的,留下來做件大衣裳穿!
”
一箱箱毛皮擡了進來,靖王妃打眼看過去,果然都不是京城能買到的。
她哼了一聲,道:“不會是人家挑剩下的吧?
”
“怎麼可能?
好東西,當然要先緊着母妃您了!
拉貨的車隊,一進京就直接到府裡來了,中途沒拐彎!
不信,您問問外院的孫管事。
”朱俊陽表示對女人的心思極度不了解,屁大點小事,都能生個半天氣。
這不是自己沒事找罪受嗎?
靖王妃聽了,心情瞬間明媚起來,畢竟是她疼了近二十年的兒子,有好東西首先想到的還是自己。
她随手挑了一塊銀鼠皮、一塊紫貂皮,就停下了,道:
“哄小姑娘,不能光靠着嘴巴……算了,估計你這嘴巴裡,也難能說出讓人家喜歡的話來!
這塊紅狐皮,還有這塊雪貂皮,小姑娘做衣裳或者做帽子,都活潑得緊。
明兒給小草丫頭給帶過去……還有,房夫人那兒,也送幾塊皮子。
另外,東山村那邊,也不要忘了。
小草的親生爹娘兄弟姐妹,都在那兒呢!
”
“還是母妃想得周到!
明兒我就打發人去唐古一趟……母妃這身子,瞧着越來越好了,今兒起色不錯!
”别的不說,光說讨靖王妃歡心,朱俊陽的功力直線上漲啊!
瞧把靖王妃給樂的,嘴巴都合不攏了:“虧着小草丫頭,她每隔段時間就給我送藥膳的藥材和食材,我吃着比外面買的效果要好上許多。
以前還沒入冬呢,就出不得屋,手腳冰冷畏寒。
現在,在雪地裡賞梅都不覺得冷了!
這兩年冬天,一場小病都沒得過。
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
朱俊陽也真心替母妃高興,他不見外地道:“母妃,您吃着好,讓那丫頭多配幾種藥膳給您送來,能改善改善口味。
小草說了,您這身子,藥補不如食補。
食物吃對了,長命百歲絕對沒問題!
所以,您就别催着兒子早結婚了,等兒子的孫子出生的時候,您還能幫我們照看着呢!
”
“這孩子,母妃要活到那時候,不變成老妖精了?
”靖王妃嘴角彎曲的弧度增大,卻甩了個白眼給兒子。
突然,她像想起什麼似的,道:“你那屋裡,除了劉福生,就倆小子貼身照看着。
小厮哪有丫頭伺候得精心?
要不,從母妃這兒挑兩個丫頭……”
沒容靖王妃的話說完,朱俊陽連連擺手,道:“别!
您可千萬别提賞我通房丫頭什麼的!
您不是說過,妻妾什麼的,都是随時爆炸的炮仗,亂家的根本嗎?
父王要是帶倆小姑娘回來,您作何感想?
小草那丫頭,還沒答應嫁給兒子呢,您千萬别跟着裹亂!
”
靖王妃又好氣又好笑,朝着兒子胳膊上不輕不重地拍了幾下,咬着牙道:“臭小子!
怎麼扯到我跟你父王身上了?
你父王多大歲數了,都當爺爺的人了,還殘害人家花骨朵似的小姑娘?
”
“嘿嘿!
我父王正當壯年,生得高大威猛,有一種年輕小夥子沒有的成熟魅力。
他要是松口,想把閨女塞過來的大有人在。
母妃,您可得看緊了……”
“我看你是皮癢了!
敢在王妃面前說本王的壞話!
梅香,去把家法給請出來!
”靖王在外書房處理完公事,時間差不多到了跟王妃一塊兒用晚飯的時候了。
誰知道一進門,就聽見自己印象中陰鸷沉默的小兒子,居然膽肥地打趣他老子。
是自己幻聽了,還是小兒子被人假冒了?
打開方式不對啊!
朱俊陽能夠在母妃面前談笑風生,面對威嚴的父王,立刻變得老老實實了:“父王,孩兒就不打擾您老人家跟母妃的二人世界了。
晚飯,讓人給送東溪院就成。
父王,母妃,孩兒告退!
”
其實,朱俊陽還是挺羨慕父王跟母妃的感情的。
自從那件事後,父王仿佛歉疚又好似補償似的,把府裡的莺莺燕燕全部打發了,開啟了京中“靖王獨寵王妃”的神話。
母妃被寵得像個小姑娘,不識愁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