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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第七十章

首輔養成手冊 聞檀 6615 2024-10-14 11:10

  第70章第二日晨起後徐媽媽幫宜甯梳發髻。

  宜甯的頭發要說長得好是不好的,林海如的頭發才好,又多又黑,梳發髻也好梳。
宜甯的頭發又細又軟,拘在手裡軟軟的跟雲一樣,但披放下來的時候又光滑如綢,映着光看顔色略淺。
雖然好看,但是梳發髻卻不好梳。

  徐媽媽梳好之後給她用篦子細細整理了,問她:“姐兒覺得這個可好看?”

  宜甯打量了一下鏡子中的自己,徐媽媽給她梳的垂髫分肖髻。
輕巧靈動,倒是挺好看的。
她房中的梳發高手當真不少,自己的頭發不好梳她是知道的,太過細軟了。
她笑了笑說:“您梳的自然好看。

  丫頭端了紅棗粥和酥餅上來。
宜甯雖然不疼了,但還是覺得腰膝酸軟,她靠着迎枕邊喝粥邊問:

  “昨晚三哥回去之後可有傳話來?”

  雪枝搖頭道:“沒有三少爺的人來過。

  宜甯聽了有些疑惑。
她把碗放下,總是想起昨天三哥看着她的時候,他臉上的神情,那是一種陌生的憐惜。

  她吃了點酥餅就吃不下了,讓丫頭把東西撤了。
這時候松枝領着個婆子進來,那婆子給她行了禮,笑着道:“七小姐吩咐下去的,奴婢已經準備好了,隻等給三少爺量了身量便可以做了。
"

  這婆子是針線房的,府中的衣物都是針線房在做。
宜甯在準備給羅慎遠赴京用的衣物,冬襪她可以做着玩玩,但裁衣就勉強了。
因此找了針線房裡針線功夫好的婆子來給三哥做幾身冬衣。
宜甯問道:“丫頭不可幫着量嗎?”

  婆子搖頭說:“冬衣需得貼身才暖和,奴婢要親手量了穿着才妥帖,丫頭總不懂該量幾分好。

  宜甯想了想道:“那我領你過去,給三哥量了之後您再給雪枝量一身。
”宜甯指了指雪枝,“也得給她做新衣裳了。
"

  雪枝已經過了放出府的年紀了,她是宜甯身邊最有頭臉的大丫頭,宜甯還小的時候不敢讓她離府。
但歲數大了總歸不好,宜甯才讓羅慎遠給她找了一門親事,是徐水一戶平實的人家,那人還有秀才的功名。
聽說是羅家伺候小姐的大丫頭,那家人倒是很歡喜。
她們這等官家出去的丫頭,嫁的比一般的姑娘還要好許多。

  雪枝伺候宜甯多年,宜甯雖然舍不得她,但更不願意耽誤了她。
何況雪枝對那人家也滿意,她已經在思考給雪枝多少銀子的添箱了。

  雪枝被她說得臉色微紅,立刻就要拒絕。
她一個下人,怎麼用得上府裡針線房做的衣裳。
宜甯卻按住她的手不要她說,笑着道:“以後做新衣也要府裡來做,紅妝霞帔的嫁過去,擡十多擡的嫁妝!”

  屋子裡的丫頭都抿着嘴笑。
雪枝又好氣又好笑,但看着宜甯的眼神柔和極了。

  宜甯帶着針線房的婆子去找羅慎遠。
他看到她又帶着人過來了,有些訝然。
放下書朝她走過來,濃郁的眉頭微皺着,低聲道:“你不是不舒服嗎,怎麼到處亂跑?”

  宜甯笑眯眯地說:“昨日你說請我吃午飯沒吃到,我今天來蹭飯的。
”看到他的神情似乎不太贊同,宜甯拿了針線房婆子的軟尺,在手上晃了兩下給他看,“我找了針線房給你做幾件冬衣,聽說京城更冷些,你到了京城之後就好穿了。
三哥,你把手擡起來,給你量一量長短。

  羅慎遠有些無奈地看着她:“宜甯,你要是無事做,我再給你找個教琴的師父。

  宜甯隻催促他擡起手,婆子上前給他量身材。
羅慎遠隻能擡起手,他長得高大,量身材的時候婆子都要墊着腳給他量。
宜甯看到他沒站直,上前伸手拉他的腰:“三哥,你站直了量得才準。

  她的手隻是碰了一下他的腰,卻覺得他身體似乎一僵。

  等婆子量好了之後退下了。
羅慎遠才歎了口氣,讓丫頭給她端了杯熱茶來,問她:“你到三哥這裡來就是做這個的?”宜甯笑了笑說:“不是說了到你這裡來蹭飯嗎。
”覺得羅慎遠坐得離她遠了不好說話,宜甯坐到他旁邊去,抓住他的手說,“不過還有一事,我想雪枝風風光光地嫁,我聽說你在徐水縣有個宅子,你能借給我用用嗎?”

  羅慎遠能感覺到那隻搭着他的手觸感十分柔嫩,他整個人都一緊。
語氣有些克制:“宜甯,你好好坐端正。

  宜甯不知道他怎麼了,擡頭看他,羅慎遠卻沒有看她的眼神,把手抽走說:“借給你用可以。

  宜甯的眼眸水潤,如一隻明明無辜卻受了欺負的動物,對着這樣的眼神沒有人狠得下心腸。

  宜甯聽到他答應了也沒有多想,笑着道:“那我可不付銀子的!”

  羅慎遠嘴角微扯說:“自然不用你付。

  宜甯在他的書房裡等着開飯,他寫着文章。
宜甯坐在他書房的躺椅上看書,細長的腿蜷縮着,她穿了一身蘭色的褙子,素白的湘群垂下來。
桶扇外的陽光照着她的裙子,宜甯的神情很專注,實際上當她認真做事的時候就非常專注,細長的睫毛搭着清亮而澄澈的眼眸,似乎外界的事不能擾亂她分毫。
好像看到了什麼疑惑的地方,她的眉頭微皺,無意識地咬着嘴唇。

  她是有這個壞毛病,想什麼想不通的時候就這樣。

  他還記得小丫頭當年還是小胖球的時候,圓嘟嘟的,可愛得跟年畫上的娃娃一樣。
一轉眼就長成纖纖少女了。
羅慎遠自己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他的感覺開始異樣的。
或者是從京城回來,長大的宜甯從背後抱住他,他突然意識到她已經不是個孩子了。
或者是她在他懷裡睡着的時候,蜷縮在他的臂彎裡,抓着他的衣袖,無比的依賴和信任他。

  再或者是他聽聞林茂有意求娶她的時候,心裡瞬間的緊繃和陰沉。

  但這是不可能的,他名義上是宜甯的兄長。
就算他知道宜甯與他無血緣關系,甚至暗中調查過她的生父,但宜甯的身份絕不可公開。
就算他不是宜甯的兄長,他比宜甯大了八歲。
他已經是青年要成家立業了,但宜甯還是一團孩子氣。

  他千錘百煉的理智告訴他,必須當做什麼都沒有。
但這如何能輕易做到?

  似乎感覺到有人在看她,宜甯突然擡起頭道:“三哥”

  羅慎遠已經别過眼睛,淡淡道:“怎麼了?”

  她猶豫了一下才走到他身邊來:“我看不明白書裡這處的意思。
”因剛才咬了一下,她的嘴唇殷紅。

  羅慎遠逼自己把視線放在她所指之處,給她解釋道:《莊子》晦澀難懂,你年紀小少看些才好。

  《至樂》此篇講生死與輪回,實則是順應天道之意”

  宜甯聽得仔細。
因自己的遭遇,她對這篇很感興趣。
等講完之時也到了午時,廚房那邊來傳話說擺好膳了。

  羅慎遠才放下書帶她出去,正好迎面匆匆走過來一個小厮打扮的人,給羅慎遠行禮道:“三少爺,喬姨娘接了一個人進府,說是她房中丫頭的遠親,到府裡來探親的。

  宜甯聽了小厮的話看了他一眼,他竟然一直在監視喬姨娘?

  喬姨娘詭計多端,他自然要看着她。
羅慎遠邊走邊問他:“怎麼回事?”

  那小厮立刻說:“小的派人看着,分明是一個重病的女子被扶進喬姨娘屋子裡的。
要真是親戚來探望,怎麼會在半隻腳踏進棺材裡的時候出門?小的覺得蹊跷,這才回來禀報三少爺。

  喬姨娘把一個重病的人請進家裡想做什麼?宜甯也覺得疑惑。
喬姨娘這段時間精神一直不太好,軒哥兒的事算是把她逼急了。
但這撲朔迷離的行事,的确猜不出她究竟想做什麼。

  羅慎遠停下來,想了想說:“去查這女子的身份,莫要驚動了姨娘。

  小厮立刻領命下去了。

  宜甯問他:“你一直都監視喬姨娘那邊?”

  羅慎遠隻是緩緩一笑,跟她說:“我讓廚房準備了你喜歡的臘鵝肉,你一會兒多吃些。

  @喬姨娘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心急如焚。

  羅宜憐則坐在羅漢床上沉默不語,她覺得母親為了弟弟都要瘋了,就連這等鬼話都信。
但是隻要她一開口想解釋,喬姨娘就會打斷她。
無論是不是真假,總要試過了才知道。
如果是假便算了,但要是真的那這事可就熱鬧了!

  直到下人來傳話,說人已經接進來了,安頓在東暖閣中。
喬姨娘聽了才送了口氣,跟她說:“宜憐,若她不是你父親親生的,是外面一個苟合的雜種。
你就成了二房唯一的小姐,你說以後誰敢虧待你?”

  羅宜憐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她和喬姨娘雖然是母女,但喬姨娘是在坊市間長大的,她卻是羅家的庶出小姐,有時候也實在聽不得母親嘴裡說出的一些詞。
在她眼中,羅宜甯的确是跟她有仇,要不是羅宜甯她怎麼會落到這般田地。
但她可不會把雜種這樣的詞往她身上放。

  喬姨娘整了整鬓發,帶着丫頭去了東暖閣。

  東暖閣裡一股濃濃的藥膏味,光線不太好。
丫頭通傳她來了,喬姨娘走進去要眯着眼睛才能看清楚,架子床上是躺了一個面容枯黃的女子,衣着也簡陋。
她盯着那張臉看了許久,努力想這個人是不是在顧明瀾身邊伺候過。
但是都這麼多年了,她連顧明瀾長什麼樣都快忘了,又怎麼會記得一個不起眼的丫頭呢。

  劉安家的在旁屈身道:“姨娘,這就是張氏了。
”她低下身拍了拍張氏的肩,“姨娘來看你了。

  張氏慢慢地睜開眼,眼神迷茫了片刻。
才看到一個面容清麗,衣着華貴的女子坐在繡墩上看着她。
她還能依稀記得這人的樣子,是喬姨娘,她和十多年前比并沒有什麼很大的變化。
變的是她們,老的老,死的死。
張氏閉上眼慢慢地有些發抖。

  “奴婢不能起身請安,姨娘恕罪”張氏慢慢地說,“謝姨娘饒了徐四,奴婢、奴婢跟您講當年的事。

  喬姨娘覺得屋子裡有種詭異的安靜,沒有人敢說話。
東暖閣常年不用,有種腐朽的木頭的味道。

  喬姨娘端着杯茶,看着張氏說:“你說吧,我聽着呢。
隻要你說的是真的,我不僅饒了徐四,還保你們一輩子衣食無憂。

  張氏臉上的表情又有點複雜。
她慢慢講起當年的事,顧明瀾在尼姑庵被人擄走,她早産生下的孩子,又是如何因為憂思過重而死的她邊說邊哽咽,喬姨娘的表情越來越緊張。

  她忍不住站起來,走到床邊拉着張氏的手:“你是說那羅宜甯,不過是個護衛的女兒?”

  “應當是”張氏說,“我看到、他身上挂的腰牌了太太的月子對不上,當時鄭媽媽說要她落了胎,她卻不肯。
我們便知大禍臨頭,太太說,她本就不想活了,為了保這個孩子…

  她就是死了也行。

  喬姨娘的手緊緊地捏着手帕,她知道張氏說的是真的,這一切都對上了,所以的懷疑都有了解釋!

  顧明瀾九月懷胎生産,伺候她的婆子丫頭都離開了羅家,她抑郁成疾。
羅宜甯跟羅成章沒有半天相似之處,她甚至想到了羅老太太的死,羅老太太不過是見了鄭媽媽一面,後來就發了病。
難不成也是因為她知道了真相,所以活活被氣死了?

  喬姨娘越想越覺得就是如此!她目露微光,冷笑道:“果然是個下賤的血統,居然叫顧明瀾拿來充了嫡出的小姐!”

  @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護衛的女兒,也能當小姐養大?顧明瀾哪裡來的臉,那這麼個卑賤的孩子來魚目混珠,還敢這麼多年壓在她頭上。

  喬姨娘忍不住有些激動,隻要她揭穿了羅宜甯的身世,羅宜甯便再也做不了嫡出小姐了。
既然是下賤的血統,就該去過那下賤的生活,這羅家是不能讓她呆下去了,小姐也不能再當了。
隻要沒有了羅宜甯,林海如怎麼鬥得過她!那她的軒哥兒,早晚也就能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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