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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 一百三十六章

首輔養成手冊 聞檀 8957 2024-10-14 11:10

  第136章這邊的動靜卻終于驚動了前院,英國公府的護衛馬上就動了起來。
魏淩站在花廳外低聲問:“内院如何了?”

  “還不知道好像沒丢東西。
但是不知道賊人究竟在哪兒”

  今天府裡有親事,送進内院的賀禮、雞鴨魚肉本來就多,趁亂讓人混進去很有可能。
加上後院的守備不如前院魏淩的臉色相當的難看,怎麼這時候出岔子!這些狗膽包天的,當他英國公魏淩是吃幹飯的不成。
魏淩冷聲道:“立刻拿我的腰牌,去神機營帶兵來。

  羅慎遠正被衆人圍擁着,有人在他耳邊低語幾句之後,他放下應酬朝英國公走過來。
喜慶突然就被人倉促打斷,他臉上的笑容全無,身上大紅的吉服襯得他越發高大。

  他走到魏淩身邊道:“嶽父大人先不急。
宜甯她們可在内院裡?守衛如何?”

  魏淩吐了口氣說:“她在内院裡,内院有三隊護院巡視。
”但内院是女眷的住處,這些護院近了也不方便,隻在外面巡邏罷了。

  “不能立刻派人進去。
”羅慎遠說,“就算守衛松懈,能混進去也絕不是劫匪。
要是亡命之徒,身上本來就有背着命案,逼急了他們什麼都做得出來。
”他在大理寺的時候看多了這些人,殺幾個人之後也就不在乎殺不殺了。

  女婿平時不聲不響的,但是論起心眼來,幾個魏淩都比不過一個羅慎遠。
魏淩自然是信他的:“那這該如何是好?不如我帶兵把英國公府圍住?”

  羅慎遠搖頭不語,突然說:“此事古怪,為了錢财不至于丢性命。
你府上可有什麼機密的東西,關系哪位大人生死的?”

  否則又怎麼會偷偷溜進内院去。

  魏淩搖頭表示沒有,突然似乎想起了什麼,眉頭一皺:“你這麼一說起來,陸嘉學剛從山西回來還給宜甯送了幾箱的添箱禮。
我覺得他是有點古怪。
會不會這些人是沖他來的?”

  “他來多久了?”

  @“該有半個時辰了。
"

  羅慎遠聽了臉色不太好:“我派人去了五城兵馬司,但恐怕來不及了。
嶽父大人,你的護衛能否借我一用?”

  魏淩連忙叫了沈越過來,他也跟上了女婿。
羅慎遠就沉着臉往内院走,身上還穿着喜慶的吉服。

  外頭的人看到新郎官出來了,後面還跟着英國公,覺得有些奇怪。

  内部被栓子栓住的垂花門猛地被撞開,一群人頓時湧了進去。
羅慎遠在後面背手走進去道:“現在就搜,隻要是生人,立刻抓過來。

  護衛頓時四下散開,府裡一片喧嘩,都不明白是這是怎麼了。
魏淩皺了皺眉,剛才不是還說不能打草驚蛇,怎麼這下鬧得動靜如此大:“慎遠,你這又是做什麼?若是鬧起來”

  “他們是有目的而來,不是為了英國公府,所以不會輕舉妄動。
”羅慎遠看了嶽父一眼,畢竟不是每個武将都像陸嘉學那樣詭計多端的。
“但是再不找他們出來,一會兒就真要出事了。
"

  搜羅不過一會兒,魏淩派出去請的神機營便過來了。

  他管神機營,來的都是精銳,帶着弩箭和統炮,将英國公府外面團團圍住,氣勢浩大。
這邊由進了一隊到内院,由魏淩指揮着。
老太太等人都先簇擁去了外院安置,賓客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頓時有點慌亂。
好在來的是神機營,不然看着架勢,還要以為英國公府被抄家了。

  羅慎遠和魏淩剛要往中堂去。
就有人匆匆地走過來,滿頭大汗,在魏淩和羅慎遠面前行了禮。

  “國公爺,姑爺,小姐放嫁妝那裡打起來了。
都督大人送給小姐的添箱有問題您快去看看吧!”

  那些人還在纏鬥,但随即就有更多的人加入了其中。
另一派的人頓時就處于下風了。

  宜甯看了一眼那箱子,問道:“裡面是屍首?”

  陸嘉學搖了搖頭。

  他說:“屍首不對,應該說是人頭。

  宜甯想問是誰的人頭,你居然放在我的添箱禮裡,是要我擡去羅家嗎?想了想還是别問了。
陸嘉學跟她并不算熟,知道得多了并不好。

  陸嘉學帶着宜甯去了中堂坐下,他不說話喝着茶,也不理會宜甯,外頭豔陽高照的。
有個穿着程子衣的人走進來道:"抓了六個,其他幾個見狀不妙,趁亂跑逃跑了。
"

  “追吧。
”陸嘉學隻是說,那人又出去了。

  宜甯沒有茶喝,剛才在外面曬得厲害,有點口幹。
但是外頭現在有點亂,她覺得還是在陸嘉學身邊最安全,不要亂跑了。
她看着外頭的太陽,心想不知道魏淩知道後院的事沒有,有一搭沒一搭的擔心着。

  這場意外的确打斷了她的親事,不然這時候已經要出嫁了。

  陸嘉學看了看她,也不知道她亂跑什麼,都是要成親的人了。
要不是他順手救了她,這時候還真是刀下鬼。

  他本來是想讓程琅娶魏宜甯的,結果居然成了羅慎遠。

  屋子裡張燈結彩,大紅綢子就挂在屋檐下。
那個沉默看着隔扇外陽光的少女一身的大紅吉服,已經偏西的太陽帶着淡淡橘色,照着她手腕上的金镯子。
華貴而又莊重,唯有新娘子的發髻不太适合她,越發顯得她面容清嫩了。

  成親這麼熱鬧,總是讓他想起他當年成親的時候。

  陸嘉學這一生隻成過一次親。

  其實沒有這麼大的場面,那個時候他隻是個不出衆的庶子,手頭不寬裕。
能置辦的都置辦了,但是他把她娶進門的時候,卻很雀躍和高興,她肯定是不知道的。
揭開蓋頭的時候她擡起頭打量他,他就洋溢不住地微笑。

  現在的他位高權重,擁有了一切東西,财富,權勢,地位,能給她任何東西。

  但是那個人卻已經不在了。

  陸嘉學沉沉地閉上眼,外面太陽的光快要收攏起來了。

  宜甯覺得這種氣氛實在是詭異,也沒有進來說話的,天色漸漸黑下來,快要耽誤時辰了。

  她朝外走去,想到外面喊個小厮去看看,卻聽到背後那個人突然開口說:“她也叫宜甯。

  她的心頓時猛地一跳,連怎麼反應都忘了。
手抓着門框漸漸的泛白,抓得指甲生疼。

  那種說不清究竟是憤怒還是悲哀的情緒不停地翻騰。
陸嘉學經曆過這麼多的奪權和戰争,大風大浪,如今他站在權力的頂端肆意别人的生死,居然還記得當年侯府裡,他是個普通庶子的時候娶過的妻子。

  為什麼要突然提起?

  宜甯讓自己的語氣盡量的非常平淡:“義父在說什麼,我不太明白。

  陸嘉學隻是突然想說而已,也許真的是黑夜太過岑寂,記憶卻越發的清晰。
費盡辛苦得來人,萬般疼愛的人就這麼沒有了。
曾經的憤怒和絕望,恨不得毀滅一切的情緒,現在也不過是傍晚餘晖裡一句簡單而平淡的陳述。

  “你不用明白。
”他平淡地說,“現在應該已經差不多了,去把你父親叫進來吧。

  宜甯望着傍晚的太陽,她回頭看着他。

  濃烈的金光裡,屋子裡的黑影籠着他的半邊側臉,那個曾經笑容滿面的人一臉的嚴峻冷漠。

  “好。
”宜甯答道,随後她就跨出了房門。

  她準備去叫個小厮去請父親過來,但靠着廊柱,又靜了很久。

  直到有個聲音淡淡地叫她:“宜甯。

  宜甯回過頭,看到穿着大紅吉服的羅慎遠從抄手遊廊上走過來,他的步子很大,高大的身影鍍着夕陽的金光,身後跟着他的是神機營的人。

  宜甯瞬間有些恍惚,這個人的身影和另一個笑容滿面的人重疊。
但他沒有笑,吉服甚至有幾分肅殺的味道。

  他背手走到宜甯面前,然後捏住了她的手,打量了她沒有大礙,似乎松了口氣道:“我叫人送你回東院去。
你休息一下就要上花轎了,不要誤了吉時。

  宜甯還關心剛才那些賊人:“三哥,那些人抓到了嗎?”

  “抓到了,還在審問。
”羅慎遠道,“快回去了吧。
未成親之前,你不得見我的。

  “陸都督送來的嫁妝裡面是人頭。
”宜甯臨走之前跟羅慎遠說,“我猜他至少殺了個副指揮使,

  否則不會把人頭運回來。
你要告訴父親一聲。

  “我都知道。
”他摸了摸宜甯的頭,聲音柔和了一些,“你是新娘子,要出嫁了。
這些事有人去管的,快回去吧。

  宜甯聽得突然鼻子發酸。
這才跟着神機營的人往東院去。

  魏老太太等人見她無事才放下心來。
見宜甯的妝有點淡了,又忙叫人給她補了妝。
這才戴上了一整套的頭面,由全福人定北侯夫人給她插了金簪,正式地着了大狀。

  府裡又敲鑼打鼓的重新熱鬧起來,前來道賀的賓客隻知道是出了點事,卻不知道究竟是什麼。

  魏淩帶着神機營的人把那些人圍堵下來,都捆了扔進柴房裡。
這時候也沒有時間去問陸嘉學他究竟殺了誰,這夥人究竟是來幹什麼的。
畢竟已經到了吉時了,魏淩站到了前廳,等着全福人和傧相扶着女兒過來向他辭别。

  @宜甯跪下向他和外祖母磕了頭,瞧着大家都看她,她抿嘴笑了笑。

  剛才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了,還要啟程去府學胡同,否則趕不上拜堂了。

  魏淩目光閃動,上前一步把女兒扶起來,竟不知道要說什麼是好。
還是魏老太太接過宜甯的手,

  笑眯眯地說了一些吉祥的話,叫程琅過來背她上花轎。

  宜甯最後回頭看,魏淩、魏老太太都在看着她。
連趙明珠都站在祖母身邊對她微笑。
庭哥兒被佟媽媽牽着,看着她的目光不舍又可憐兮兮的。

  他沒有母親沒有兄長,從小就孤獨得很。
趙明珠又不是他的親姐姐,宜甯照顧了他一年,好不容易有了些依戀,現在她就要出嫁了。

  她嫁出去之後還可以回來,但卻已經是别人家的媳婦了。

  宜甯摸了摸庭哥兒的頭,他把頭仰得高高的不說話。

  全福人給她蓋了蓋頭。

  宜甯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随着紅色晃動,她感覺到自己在一片堅實的背上,他步履平穩地背着她。

  轎夫壓轎,宜甯抱着寶瓶坐進了花轎裡。
那個送她進來的人突然輕輕握了她的手,然後放開了。

  随後轎子被擡了起來。

  她深吸一口氣,慢慢放松了坐正。

  宜甯記得從玉井胡同到府學胡同要走三個路口,有個路口上的羊肉湯很出名,聞着就知道到哪兒了。

  半個時辰的路不算太久,可能是因為心情忐忑,總覺得非常的漫長。
轎子上吊的羊角琉璃燈燈光透進來,一片暗暗的紅色。

  好久之後她才聽到了一片喧嘩聲,相對于那邊的離别情緒,這邊要熱鬧得多。
連唢呐聲都要歡快一些,很多人,還有小孩的笑鬧聲,鞭炮聲。
她被人扶着,聽到全福人指揮她跨馬鞍、跨火盆。
或者提醒她小心門檻。

  府學胡同的宅院她還沒有來過。

  宜甯跨進了正堂,蓋頭下面什麼都看不到。
隻聽到禮生在唱禮,她随着唱禮對拜,起身的時候不小心晃了一下,他立刻就要伸手來扶她,她卻自己就站穩了。
那人頓了頓,就把手縮了回去。

  宜甯被簇擁着進了洞房裡,屋子裡應該熱熱鬧鬧的都是人。
她聽到全福人定北侯夫人笑眯眯地說:“新郎官要挑蓋頭了。

  有幾個夫人太太起哄:“挑蓋頭,看新娘好不好看!”

  早就見過了,有什麼好不好看的,宜甯暗想着。
但這時候卻又局促了起來,她分明聽到外面靜了一下,然後喜秤的秤杆伸了進來,蓋頭就被挑開了。

  她猛的就看到了他,别人都是滿臉的笑容。
他嘴角微微一抿就算是笑過了,但卻盯着她一直看。

  “新娘子好看呀!”幾個太太捂着嘴笑說。
後面半句就沒說了,隻是還小了些,恐怕還沒有及笄呢。

  這新任工部侍郎娶了個年紀這麼小的,有的苦吃。

  宜甯才看到周圍的人,林海如站在全福人旁邊,還有許久沒有見過的羅宜秀和羅宜玉,兩人都是婦人打扮了。
大伯母陳氏站在羅宜秀身邊,還有兩個臉生嬌美的年輕婦人宜甯沒見過,應該是羅懷遠和羅山遠的妻子。
别的太太、夫人們她就更不認識了。

  但這并不影響成親的熱鬧,羅慎遠緩步走到她身邊來站定。
由全福人唱喜慶的詞撒帳,床上頓時滿是桂圓花生等幹果,還有一枚銅錢落到了宜甯的衣襟裡。
就有個太太說:“新娘子日後要管家裡的錢呀!”

  這是什麼習俗?宜甯有點傻眼,看向羅慎遠,他則含笑點頭說:“她想管便管吧。

  雖然他對于宜甯管錢的手段有點懷疑,小時候她連自己嫁妝都懶得管。

  很快有童子端了合卺酒上來。
宜甯就被一個穿着遍地金通袖的太太拉起來。

  她看到三哥從大紅漆方盤裡端起酒,向她伸過來。
宜甯到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她要和羅慎遠和合卺酒了她把酒端在手裡,纏過他的手臂,感覺到他的手臂要比自己粗很多的。
宜甯看到他仰頭就喝下去了,面不改色。
她不會喝酒,飲了一小口就被嗆到了,覺得從喉嚨辣到肚子裡,然後滿面通紅地咳嗽。

  幾個太太笑着來拍她的背,還特地給她倒了薄薄的一層,給羅慎遠的卻是滿的。

  定北侯夫人随後含笑念到,“美祿天賜賀新人,此夜一醉一銷魂。
夫妻恩愛同白首,和樂美滿共晨昏。

  宜甯默默地想好一首打油詩啊,她的杯子裡還剩一些酒。
“這是要喝完的。
”男方的全福人笑眯眯地說。

  @宜甯聽了正要舉杯,卻一時不注意,被他從手中拿了過去。

  他的酒量很好,喝多少也是面不改色,一飲便完。

  “好了,你不用喝了。
”羅慎遠把酒杯放在大紅漆方盤上。

  她低聲道一句謝謝。
随後熱熱鬧鬧的鬧洞房就結束了,太太夫人們都退了出去。

  羅慎遠停頓片刻,輕聲跟她說:“我一會兒就回來。

  宜甯點頭笑了笑:“你去就是了。
”她坐回了床上,看到隔扇被他合攏,高大的身影不見了,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屋子裡靜靜的,龍鳳紅燭在燒。
大紅的錦被,繡的是鴛鴦戲水,幔帳垂落在地上,用的是大紅提花紋。
屋子裡新的紅木嵌象牙揀妝台上還封着雙喜字。

  宜甯看到身上大紅的吉服,又想到他結實的手臂,隻覺得每一刻的等待都很忐忑。

  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在新婚之夜面對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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