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馬車一路到了祥雲酒樓外,賀家的仆從先去與金銀莊的店老闆說話,給兩位夫人一個雅間慢慢選樣子。
這時候賀二小姐看到了她的丈夫許勝文,正好在酒樓這裡同友人喝酒。
便叫住了他叮囑,給他整理衣襟,嗔怪埋怨他出門不注意。
宜甯給寶哥兒買了個糖人,有一下沒一下地逗弄他,又不給他咬到。
寶哥兒被娘親逗弄得淚汪汪的,眼看要哭了,宜甯才給他舔舔。
可不敢拿在手上吃,不然肯定糊得到處都是。
許勝文面容端正,身材挺拔,笑容滿面。
隻是向宜甯微微颔首,女眷不好說話,也沒問她是誰。
“我都知道,現在沒時間了,得先上去了!”許勝文說着握了握妻子的手。
賀二小姐放了丈夫離開,跨進屋内笑:“叫你久等了,他總不注意這些!他剛觀政期滿,今日要去拜見工部尚書羅閣老。
想求個好的官位。
但羅閣老不好說話,求的人又多,我叫他總要注意些才是。
”
羅宜甯聽到她提起羅閣老三個字,心裡猛地一震。
賀二小姐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面露疑惑:“等等,我記得你嫁的人家似乎就是羅家?”
她出嫁後就沒有回來,京城的事知道的不多,連羅宜甯嫁的誰都不知道。
羅宜甯低頭喝茶,她說:“嗯,嫁的就是羅家。
”
賀二小姐見她沒有多說,就沒繼續問了。
而是繼續說羅閣老:“這羅慎遠真是厲害,年紀輕輕的閣老,侍君左右。
你知不知道他上個月清肅六部,下台官員都有四十餘人.
我聽說那位德高望重的都禦史,更有意将孫女許配給他,聽聞那位都禦史十分厲害,孫女也和閣老大人走得近。
若不是閣老已經成婚,這會兒怕是早與葛家結秦晉之好了。
”
宜甯聽到隻當鈍刀子割肉,疼也忍着。
選了好幾個腳镯的樣子,準備給寶哥兒多打幾個。
把選好的樣式交給丫頭:“我這兒都選好了,你快選了,咱們回去吧。
仔細瑛姐兒餓了。
”瑛姐兒沒有抱出來,
賀二小姐是自己奶孩子,沒請乳娘。
“倒也是!”賀二小姐想起了瑛姐兒,就不再糾結了羅慎遠的話了。
那許勝文剛到了祥雲酒樓門口,幾個同僚在等着他。
見他來了就笑:“你這混不吝的,剛才叫住你的那人是誰?”
許勝文沒好氣地道:“還能是誰,那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難不成我還會養外室不成。
”
一行人邊說邊往酒樓裡走,一個同僚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我記得趙兄就養了個外室,才十四五的小娘子,那個新鮮水嫩。
”
旁邊被點名的人咳嗽一聲說:“那是我任上的時候救來的,沒得去處,除了跟着我還能怎麼樣。
你别胡說,我是要納她為妾的。
”
其他人又來哄笑他,問他那小娘子是什麼滋味。
他們到了雅間正準備坐下,剛才被哄笑的人拍了拍許勝文的肩膀:“勝文兄,你不是要去尋羅閣老嗎。
你瞧那不就是嗎?”
許勝文探頭看,果然是羅家的轎子停下來。
一群人走到窗扇邊,看到羅大人自轎子上下來了,随後一輛轎子下來的是吏部侍郎宋大人。
幾人頓時有些騷動,羅閣老竟然到祥雲酒樓來了!“咱們得去拜見才是,否則豈不是失禮了!”那趙姓的說了,幾人連忙收拾一下,出了房門。
許勝文有求于人,走在前面。
看到羅閣老與宋大人被簇擁着進來,幾人立刻上前問安。
羅閣老披了件大氅,眉眼冷峻地走進來。
正同宋大人說話。
看到他們之後瞥了一眼,将手上的東西交給随從,淡淡問道:“許勝文?”
@“閣老還記得我!”許勝文拱手一笑,“卑職曾在閣老手下觀政過,幸得閣老指點。
”
“嗯。
”羅慎遠颔首,他對這人有些淡淡的印象。
宋大人見都是幾個年輕官員,也沒有理會。
笑着虛手一請:“羅大人先請。
”
羅慎遠笑着應了,一行人簇擁着上樓。
剛走上了拐角,那拐角有扇窗對着下面的街道,羅慎遠突然就停頓了。
他仿佛看到了什麼,臉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甚至眼神都變得非常奇怪,若是要說的話,那是種終于要抓住的猙獰。
許勝文還奇怪,隻見是妻子的那輛馬車,另一個抱着孩子的女子躬身上了車。
孩子用鬥篷籠着,
隻是一晃眼就不見了。
衆人都沒有反應過來,隻見羅大人突然轉身往樓下,疾步追了出去。
随從們連忙避讓,但是那輛馬車跑得很快,消失在了茫茫的街道上,就是追也不知道從哪裡追。
有人上前想要問什麼,羅慎遠卻厲聲道:“一閉嘴!”他的眼角發紅,甚至有些喘息。
羅慎遠閉了閉眼終于是冷靜了一些,吩咐身邊的人:“去,把隔壁金銀莊的店老闆叫過來。
”
店老闆聽到是羅閣老喚他,誠惶誠恐,很快就過來了。
“小的給大人請安。
”店老闆跪地後起。
羅慎遠剛才也隻是一晃眼,并未完全看清楚了,他甚至也怕這不過是幻覺而已。
畢竟,這樣的幻覺實在是太多了。
他坐在太師椅上問:“方才在你店中的兩位女子,其中有個抱了孩子的。
你可知道是誰?”
那許勝文鬥膽上前一步,拱手道:“閣老,那未抱孩子的是我妻子,賀家的二小姐。
另一位"
羅慎遠似有力度的目光看向他,沒有說話。
許勝文頓時覺得後背冷汗都要出來了:“那另一位,我聽她說是”
店老闆這時候才想起,忙接道:“那位我聽說是世家的貴人呢!一口氣要了七八個孩子的腳镯,真是大手筆!”
許勝文記得妻子是有哪個國公府的手帕交,才擦汗點頭:“是是,好像是個國公府的小姐!”
他卻覺得自己說完之後,羅閣老的神情更是沉默了,甚至抓住扶手的手背用力得青筋隆起,威壓絲毫未減輕。
随後過了很久,羅閣老站起身說:“宋大人,我今日有事先離去了,改日再聚吧。
”
宋大人隻得陪笑送羅慎遠離開。
此時天色已經有些晚了。
轎夫們都熟練地壓低了轎子,躬身等着。
羅慎遠漠然地進了轎中,轎子起來了。
剛走了不久,身後有人急匆匆地追了上來,叫到:“閣老!
羅大人!”
轎子慢慢停下來,羅慎遠挑開簾問道:“打探清楚了?”
他方才立刻叫了位随從去英國公府。
那随從走到他身前,隔近了才敢說:“大人,那馬車是英國公府的。
”
“小的叫人跟去看,從那馬車裡下來的…
…”随從猶豫了一下,“仿佛是咱們三夫人,看身量像是,
而且襁褓中還抱着個孩子。
看不清多大年紀了,約莫幾個月了吧”
羅慎遠心裡情緒極端地起落,閉上眼問:“一可能确定?”
“雖然隻是下了馬車就進去了。
但應該就是。
”那小厮又道。
羅慎遠放開他,一時不語。
與她長得如此相似,出入英國公府。
不是她還能是誰!她是真的回來了。
但孩子又是怎麼回事,她幫别人抱着的?不是沒有可能。
至于另一個可能他是想也不敢去想。
宜甯回來了,為什麼不來找他?反而回了英國公府,難不成她喜歡了那陸嘉學,甚至與他生了個孩子,才不願意回到他身邊了?雖然陸嘉學十有八九被他弄死在邊關了。
她竟然就這麼回來了,若不是今日偶遇,難不成還要把他蒙在鼓裡嗎?
這麼些天饑渴的思念,羅慎遠早就壓抑得過頭了,甚至是極端的。
她回來竟然還不來找他,那行,她不來。
他親自上門去搶就是了。
是他的妻子,那應該是他的。
就算她跟别人生了孩子,也應該是他的妻子。
“去英國公府。
”羅慎遠說,他的語氣還是很平靜。
随從一愣,羅慎遠說:“去英國公府,接三夫人回來。
”他的語速很低沉很慢,“三夫人既然回京城,那就該回家了。
”
随從應喏,連忙讓轎夫起轎。
其實羅宜甯剛回來的時候也驚魂未定,她跟賀二小姐出來,竟然看到羅慎遠的轎子停在街上。
當時她就有點混亂,剛回來卻沒有去找他,還不知道該怎麼說,這時候在街上撞到了怎麼辦。
上了馬車後就立刻催促馬車趕緊走。
她隐約覺得身後好像有人追出來,但馬車已經跑遠了,等回到英國公府之後,魏老太太等着她吃晚膳,問她:“你怎麼跟鬼攆了似的?”
宜甯才說沒什麼,坐下來吃晚膳。
魏老太太喂寶哥兒吃蛋羹,他今天舔了幾勺蛋羹吃,就不怎麼喝奶了。
一會兒就被宜甯哄睡着了放入了小床中,他把自己團了個小團睡覺。
魏老太太叫她出來一起烤火,跟徐氏聊聊家常。
徐氏這人也蠻好玩的,跟魏老太太一起嗑着瓜子聊世家八卦,宜甯抓了把瓜子在她們當中坐下。
徐氏提議烤紅薯吃,并且一臉豔羨:“小時候在鄉下的田莊裡,吃過一次烤紅薯,後就再沒吃過了。
"
宜甯說:“這有什麼,您想吃就能吃。
”然後就叫廚房拿一筐紅薯來,給徐氏烤着吃。
徐氏看她的目光就親切了一些,魏老太太也很有興趣。
三個年齡不同的女人湊一團忙活起了烤紅薯。
紅薯剛烘進火爐裡,就有婆子挑簾進來禀報:“老太太,羅閣老姑爺過來了!說是來接小姐回去的。
正在花廳等着呢。
”
羅宜甯聞聲驚訝地擡頭,心下不由一緊。
他剛才果然看到她了!
他竟然親自上門來了!
魏老太太卻哼了聲:“自己媳婦病了送回保定,回京了又不知道,眼下終于找上門來了,還不算晚。
宜甯,我陪你去會會他。
”
“祖母啊這個”宜甯看到老太太抓着她的手,額頭冷汗直冒,她怎麼就覺得這趟不能去呢。
他現在就在花廳等着,說不定是喝着茶一臉平靜,她要立刻去見他嗎?
徐氏連忙道:“老太太,等等!”
魏老太太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宜甯正松口氣。
徐氏卻走上來說:“這夫妻久别未見了,宜甯雖然是天生麗質,但您看要不要給她倒饬倒饬。
我瞧她最近顧着孩子,都不怎麼注意衣着打扮了。
”
魏老太太聽了深以為然,點頭說:“你說得有道理,輸人不輸陣。
”
然後把外頭的婆子叫進來給宜甯梳妝打扮,宜甯被按在妝凳上,簡直哭笑不得:“不用重新梳頭發了。
脂粉也不要!我洗把臉就成。
”
這都已經晚上了,去見他還發髻整齊,妝容精緻。
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說。
徐氏很遺憾地看着羅宜甯幾乎什麼也沒換出門,隻能用自己發上取下一隻海珠金簪,别在宜甯頭上。
宜甯覺得好歹有些底氣,跟徐氏虛扶着魏老太太,去了花廳。
離花廳越近她心裡就越緊張,剛才的心裡暗示化為飛灰,心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
得按回去按回去,她勉強做出個雲淡風輕的樣子。
慢慢走近了花廳。
她終于看到了那個人,終于是看到了那個人。
羅慎遠披了件大氅,正端坐在太師椅上,兩側立着他的随從。
他果然端了杯茶,但好像也沒有喝,氤氲的熱氣飄散成絲縷,在暗黃色的燭光下漸漸的散開。
外頭的雪地發出暗淡的光輝,與空曠的深藍色天空交映。
他也慢慢擡起頭,對上了她的視線。
反正羅宜甯是立刻避開了,根本沒看到他的神情。
但是那種感覺說不出來,好像被他緊緊地盯着,覺得有點腿發軟。
宜甯低聲喚他:“三哥。
”但是亦沒有看到他點頭回應。
魏老太太攜着宜甯過去坐下,冷淡地笑道:“難得閣老過來。
”
羅慎遠站起來,幾步走到她們面前,語氣輕和地拱手道:“祖母不必叫我閣老,稱我慎遠就好。
我這次是來接宜甯回去的。
算來她久未歸家了。
"
宜甯就看到他幹淨無塵的靴面,革帶上的犀花紋。
他的聲音還是這麼低沉磁性。
魏老太太歎氣:“倒不是我為難你,宜甯一個人在保定養病,你竟不聞不問。
孩子生下來如今也沒有看過,你這如何當的父親?”
羅慎遠這次頓了很久,直看着羅宜甯,語氣平靜繼續說:“是我未照顧到她,朝務繁忙,前段日子脫不開身。
我這不就是來接她回去了,好好盡我丈夫和父親的責任。
”他嘴角甚至露出一絲笑容。
@羅宜甯這次擡頭,才發現他根本就沒有顧及别的。
根本就是一直盯着她!
“宜甯…”魏老太太看向她。
@羅宜甯暗自歎氣,罷了,總是要問明白的!“祖母,今日天色也晚了,先讓三哥住下來再說吧。
”
魏老太太覺得也是,點頭道:“那我安排一間廂房吧,寶哥兒這會兒睡着了,你若想去看看他也行。
不過還是明早看吧,孩子被吵醒了,哄起來也麻煩。
”
“孩子先不急。
我今晚就在這兒住下吧。
”羅慎遠淡淡說,“不過您不用安排屋子,我和宜甯一個屋子就行了。
"
他看向她,笑着問:“你說是不是,眉眉?”最後兩個字的尾音,咬得非常的輕。
一般在娘家,夫妻不同床睡。
但現在也許他們夫妻就需要好好談談呢,姑爺原來對宜甯淡,指不定靠這個機會改善改善。
隻要夫妻和睦,規矩又算得什麼。
魏老太太就說:“那也行。
宜甯,你三哥就同你睡一個屋子吧,也免得我再去安排了。
”說罷還暗中示意宜甯,好好把握機會。
羅宜甯暗自裡倒吸一口氣,她站起來笑着說:“也行的。
”她又說,“三哥,你跟我這邊來。
”
這會兒功夫也該就寝了,他一路勞頓,應該先歇息下來。
羅慎遠嗯了聲,跟在她身後穿過黑暗的回廊。
宜甯感覺到他本來走在很後來的,但是越來越靠近,幾乎她就能撞到他的胸膛,腳步聲也很近。
好像伸手就能抱到她一般。
她加快步子走在前面,故意離得遠一些。
門口守着的丫頭看到她就屈身。
她剛打開了房門,想叫丫頭打水來,但是羅慎遠率先說:“不用了,都退下吧。
”宜甯正要說什麼,卻被他一隻手就按住了,還沒有反應過來門就關上了!
他随手一伸一覆,屋内的燈頓時滅了。
眼前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見,宜甯竟覺得有些恐懼。
她在屋内後退,卻立刻被追上來的他抓住,
然後她腳下被一絆撞到了軟綿的被面,頓時有具灼熱沉重身體壓下來。
兩人的氣息纏繞着,他的氣息更有侵略性。
羅宜甯掙紮了一下,發現自己被困在被褥裡動彈不得!“三哥,你這是幹什麼?”
他的聲音冰冷而透着熾熱,呢喃地輕聲說:“眉眉,好久不見了。
你可還記得你夫君?”
他這麼緊貼着,宜甯本來就渾身都軟。
說話的聲音這麼磁性這麼近,她連腳背都在酥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