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甯别過臉,覺得他這樣逼近自己非常的不舒服。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說道,“不過是送信給孫大人,誰不得送,偏要孫從婉來送?上次你審問那人,分明什麼都問不出來。
但你那封信裡寫得明明白白是問出來了,恐怕是想誘導程琅相信吧?”
“他們要是信了,就會對此采取行動,你們就能借此抓到他們的把柄。
一開始我是不敢想的,為什麼非要是孫從婉呢?你就不能讓别人透露給程琅嗎。
”
宜甯繼續說:“後來我才想起來,你是要讓程琅知道的,要是别人送的程琅怎麼會信呢。
就是他親自從孫從婉手裡搶來的,那才是可信的。
隻是他料不到,你連孫從婉也算計進去,若是事情稍有意外,孫從婉便有可能名聲受損。
你根本不管她的死活那我便想問問你,你究竟在想什麼?”
她是可憐孫從婉,這麼喜歡羅慎遠。
連什麼願意做妾的話也說出來了,這實在是太過卑微了。
她是被人算計過頭了,所以格外的怕了這些冰冷沉重的算計。
也許真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她壓在心裡的情緒越來越多,所以剛才才想要宣洩。
羅慎遠聽了默然,他覺得自己都要被羅宜甯氣笑了。
她能猜到這些事,那必然是跟程琅在屋子裡的時候,跟她說了什麼吧。
别人不了解程琅他卻不會不了解,這人不可能随意把自己知道的事告訴别人。
他也是被她惹生氣了,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說道:“我算計她是我的事,我的确也不憐憫她。
你就是說我冷血也好,無情也罷,在我看來隻要能達成我想做的事就好。
你可憐她嗎?”
她可憐孫從婉?倒也不是這麼可憐,也許她是透過孫從婉看到了她自己。
羅慎遠就這麼承認了,她反倒什麼都不能說了。
想到後世會發生的事,其實她何嘗不是擔心羅慎遠這些手段以後會影響他,他可是被清流派罵了數十年的。
雖然無人敢惹他,也無人與他交好。
但是這些事她跟誰說去。
宜甯心裡苦笑,她道:“你利用她我的确不能說什麼。
我也不明白,既然你不喜歡她,又為什麼不幹脆拒絕了…”
“拒絕?”羅慎遠卻說,“她一直等我進士及第,如今我官居四品,我要是拒絕了她的親事。
以後羅家的名聲必然就敗壞了。
”
的确如他所說,他不能明着拒絕這門親事。
宜甯現在慢慢地冷靜了下來,她問道:“那你是如何打算的?”
羅慎遠搖搖頭道:“我如何打算你且不要管,”他漸漸地逼近她,宜甯無比清晰地看到他幽深瞳孔裡自己的倒影,甚至感覺到他呼吸的熱度,這其實是一種帶有侵略感的氣息。
宜甯突然覺得很不對勁,她甚至也說不出來。
但是心卻猛地跳動起來。
可能是因為他離得太近了,她敏感地想要逃遠一點,但卻因為被他扣着手動彈不得。
她掙紮着想讓他放開,羅慎遠卻紋絲不動地繼續按着她,把她困在自己身下,接着問:“你跟程琅在屋子裡的時候做什麼?”
宜甯覺得這根本不像平時的他!
而且和程琅這事怎麼能和他說,她抿唇說:“隻是恰巧遇到他而已三哥,你不要問了。
”@她扭動自己的手腕,被他抓得有點疼了。
但是又怎麼都動不了!她有點生氣,看着他說:“既然我不管你與孫從婉的事,你也别管我的事便是!”
羅慎遠卻笑道:“我不管你,那你要誰管?”
宜甯被他一堵,氣得直擰着手腕就想推開他。
他的手臂肌肉居然很硬,要不是看到她真的生氣了,羅慎遠有意放開她,她還是推不開的。
她推開他之後就坐在桌邊平息了一會兒,羅慎遠随後也坐下來,看到她的手腕因為自己甚至浮起幾道更淩厲的紅痕。
他閉了閉眼,剛才是有點失控了。
不應該這麼失控的,至少現在不能讓她知道。
他伸手去拿她的手,道:"剛才太用力了,叫你丫頭拿些膏藥來。
”
宜甯抽回了手:“我倒也沒有這麼嬌弱,這紅痕一會兒就會散去了。
”但是看到他這般,便也不再為他說的話生氣了,而是說:“你那封信被我撕了沒有傳到程琅手上。
你恐怕要重新想想了,今日也不早了,三哥,先回去吧歇息吧。
我就不送你了。
”
羅慎遠坐了一會兒沒說話,看了看她的手,片刻之後才起身走出去。
珍珠站在屏風後聽着兩人争吵,隻覺得膽戰心驚,這位羅三少爺對小姐這般的逼問挾制,實在是太過怪異了…
國公爺走是走了,她怎麼覺得這羅家也不怎麼安生,倒不如勸小姐回國公府去。
她看到羅慎遠帶着人走了,才走進屋子裡,看到宜甯自己在找藥膏。
@珍珠從她手裡接了過來,在掌心抹得熱熱的給她敷上。
宜甯皺眉,她有點嫌棄自己的這般嬌氣。
她前世可沒有這麼嬌氣的,跌到撞到連個淤青都不會有。
瞧珍珠塗得慢,她拿來自己塗,吩咐進來的松枝道:“叫丫頭熱些水。
”
珍珠猶豫了片刻說:“小姐,奴婢這話也不知該不該問。
三少爺二十歲餘了,别人這個歲數早該有孩子了。
怎麼奴婢瞧着,三少爺似乎還沒有個房裡人在”
“當年是為原來的祖母守制耽擱了。
”宜甯告訴她。
想到剛才的場景,宜甯心裡就有種奇怪的感覺。
她希望是自己多想了總覺得他剛才帶有些侵略性,直接壓下來也不是不可能,這樣對妹妹是有點過了。
也許真的是他剛才太生氣了吧她也隻能這麼想了。
至于房裡人,他是該有一個了。
翌日在正堂吃早膳的時候,羅慎遠特地拿了她的手看。
宜甯避了一下,卻被他抓住了。
看到的确如她所言消得差不多了,羅慎遠才說:“躲什麼?”
宜甯搖頭,看到他穿着常服,就問:“三哥,你今日不去衙門?”
“下午帶那人去刑部大牢,故也不在家裡。
”羅慎遠淡淡說道,“母親派人傳了信,她下午就要到了。
我讓徐媽媽幫着收拾,你們可以叙叙舊。
”
宜甯點點頭,隻是覺得今日在他面前,始終沒這麼放得開了。
不過林海如終于要來了,她還是很高興的。
快要一年沒見到過她了,也不知道她尚未謀面的弟弟是什麼樣子。
宜甯吃過了午膳,正圍着太湖石堆砌的假山散步,就聽說林海如來了,她連忙趕去正堂。
羅家這次是舉家搬到京城來,其實羅成章已經率先過來了,不過為了去衙門方便根本就沒住這兒。
但是那處地界狹小,比不上這裡寬敞亮堂,所以她們都搬到這裡來。
林海如也是剛一下了馬車就過來找她,宜甯看她豐腴幾分,人也比原來精神了不少。
林海如很高興地上前拉住她,看她有點瘦了,忍不住說:“你這不是回去做英國公府的小姐了嗎,怎麼還是瘦了一難道是英國公府的飯菜不合胃口?”
“吃得挺好的,您放心。
”宜甯忍着笑給她屈身行禮。
她很想看看自己那未謀面的弟弟,左看右看的卻沒有,問林海如弟弟在那兒。
林海如就說:“唉,你别看了。
你弟弟半路叫人抱走了一_”
宜甯有點疑惑,林海如就繼續說:“還不是你那林茂表哥。
他剛下衙門就遇到我的馬車,非要把楠哥兒抱去,我讓乳母跟着去了。
"
林海如的丫頭婆子正在安置東西,宜甯走到儀門,才看到羅宜憐也站在門口。
羅宜憐回頭看到宜甯,她穿着一件素白的湘群,依舊是我見猶憐的美麗,看起來比原來清瘦了不少,下巴尖尖的。
她給林海如屈身道:“太太,我先帶着姨娘去西院吧。
”
林海如淡淡地點了點頭。
羅宜憐走的時候也沒有看宜甯一眼。
宜甯現在倒也不在意她了,淡淡地看着她走了。
随後低聲問林海如:“我聽說喬姨娘現在精神不太好?”
林海如帶着她進屋,跟她說:“為着給軒哥兒治病的事,喬姨娘傷了身子,老爺便不怎麼寵愛她了。
後來喬姨娘誣陷你三哥害她”說到這裡林海如頓了頓,“但是那時候你三哥就要科舉了,老爺怎麼可能讓她亂說這些,就把她關了起來。
後來她終于乖巧了才放出來,現在她一看到你三哥就怕得發抖,其實大家也知道要不是因為她你怎麼會離開羅家。
你三哥肯定是為你懲治她,老爺其實也明白,但誰也不敢為了她去說你三哥半句。
”
林海如說到這裡喝了口茶,叫婆子去把伺候羅慎遠的丫頭叫過來問話。
她又跟她說:“英國公府可好?我聽說英國公倒是很不錯的。
”
宜甯隻挑了些好的事情跟她說,等那幾個丫頭過來的時候,林海如就問她們羅慎遠的事,讓宜甯避去西次間裡。
宜甯在西次間裡卻能隐隐聽到她們說話,為首的那個大丫頭叫扶姜,膚色雪白,氣質柔順乖巧。
她輕聲地道:“三少爺不要我們伺候床笫不過奴婢們今早收拾房間的時候,卻是發現昨晚三少爺床上有但他也不會跟我們說。
”
宜甯意識到她們在說什麼,突然覺得臉熱,讓珍珠去把西次間的桶扇關了,才什麼都聽不到了。
可能是經過了昨晚的事,總覺得羅慎遠在她心裡也不單單是三哥了。
好一會兒林海如才進來,似乎是舒了口氣。
眉開眼笑地叫宜甯出去吃她帶來的茶點。
宜甯卻吃得心不在焉,腦海裡總是想着剛才丫頭說的那句話。
這時候瑞香走進來了,給林海如屈身:“太太…
林表少爺送小少爺回來了,小少爺正哭着找您呢!”
宜甯這才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