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妙音的身體當即僵住,連手中拿着的鑷子都掉落在了盤子裡。
晏季這是……在幹嘛?
難道,是因為她方才戳中他心底最深的傷,所以,讓他動容了?
想到此,她不禁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輕輕安撫道:“沒事的,總會過去的。
”
晏季的身子也是一僵。
若不是雲妙音對他的這個行為,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目前的舉動。
隻是,如今發現自己的狀态,他也無法解釋自己方才何故想要抱她的心情那般強烈?
可能,真的是從來沒有人将他心底最深的東西挖出,之後又能完全接受并安撫吧?
隻是,這女人現在對他……
心中滑過一絲好笑,他将她從懷裡放開,接着,眼睛微眯,故作不滿道:“雲妙音,你是在哄孩子嗎?
”
雲妙音眉頭挑了挑:“這是你說的,我可什麼都沒說。
”
晏季頓時噎了噎,卻又正色看向她道:“本王想知道,你是怎麼跨過那道坎的。
”
雲妙音的思緒不禁飄遠。
當年她同父母一起出車禍,眼睜睜看着父母死在自己面前,從此,不僅不敢坐車,更是連馬路都不敢去。
仿佛一見到路和車,就能想到曾經那悲慘的一幕。
而後來,獨自撫養她的爺爺在路上摔倒,在接到電話,需要她趕過去的一瞬間,她不知忽然哪裡來的勇氣,自己就這樣沖上了馬路,親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從此,她便再也沒有害怕過。
想到往事,想起爺爺,想起自己再也回不去,她的心頭不禁有許多難過,淚水在眼中瘋狂地打着轉,但卻是趕緊吸了一下鼻子道:“因為總會有值得的人,讓你為那個人不再懼怕,願意重新相信。
”
晏季深深地看着她。
看着她的神情千變萬化,看着她的眼中翻江倒海。
他也不知道她經曆過怎樣的故事,隻看得出,那裡面也有着很多痛苦。
心頭不禁軟了許多,隻是,腦中的疑惑也跟着增多。
她說的那個值得的人,想必便是讓她重新敢去相信的人吧?
會是誰呢?
從未有過探聽别人隐私的他,第一次對這個問題充滿了莫名其妙的好奇。
所以,眸子微微閃了閃,還是假裝不經意問道:“你說的那個人,是男的女的,對你很重要?
”
雲妙音不由一怔,這還要問這麼仔細,難不成還以為她編故事騙他不成?
所以,當即頗有底氣道:“男的,是很重要。
”
有些說不明的情緒,從晏季的心裡湧來,他故意裝作随口問道:“哦?
是嗎?
本王見過嗎?
”
這問題問得越發奇怪,雲妙音不由瞥了他一眼:“沒有。
”
沒有就說明不是雲禦史,雲妙音又沒有兄長,那會是誰呢?
“那既然是這麼重要的人,為何不見他在你身邊?
本王是說,畢竟連本王都沒見過,那說明應該不在京城吧?
”晏季輕咳了一聲,又問道。
雲妙音卻因為此話有些黯然神傷,她爺爺怎麼會在京城?
别說是京城,而是這整個時代都不會有他。
想到此,不禁心裡又是一陣難受,所以,當即啞聲道:“是不在京城,在一個我想見也見不到的地方。
”
晏季更是蹙眉,而且隻覺心裡從沒有這麼不沉靜過。
想見不能見是哪裡?
而且,看她的樣子,很想見這個男人?
那這男人到底和她什麼關系呢?
晏季的腦海中不禁閃現出許多戲文裡,那些苦命鴛鴦的橋段。
難道,她當初那麼堅決地要與晏辰郁退婚……
“王爺,這藥你到底吃不吃?
”眼見他一個人在那發呆,雲妙音終于忍不住開口,“你若是不想吃,便先回去歇着吧,遠離這裡,你的眼睛也能好點,你若是想吃便趕緊吃,因為我還得繼續趕工制藥,不然,再耽誤一會,我今天整個晚上都不能閉眼了。
”
晏季立即回神,心裡其實還有無數個疑問,但想到眼下最重要的事,還是将所有疑問都咽到了肚子裡。
然後,立即從中拿起一粒藥,服了下去。
雲妙音終于長出一口氣:“好了,王爺你快點閃開吧,我真的要加緊制作了。
對了,我需要聚精會神,至少三個時辰都不要再吵我。
”
又一次被下“逐客之令”,晏季倒沒說什麼,轉身直接走出了山洞。
午後的陽光從樹林中穿過,落在地上形影斑駁。
他的心裡也是亦是似水波蕩漾,影影綽綽。
他還是第一次,在這麼緊急的時刻,竟然不顧制藥進程,去關心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他是怎麼回事?
受傷讓他的腦子都出問題了嗎?
深吸一口氣,他将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和情緒都抛之腦後,接着,才對着一側喊道:“柴蒙。
”
洞内,雲妙音的眼睛在服下藥後,明顯不再被眼淚困擾。
所以,這會加緊将毒素從現成的九種毒草中萃取而出,因為器具都是現成的,所以并非很難,隻是略微要耗上一些時間。
而真正複雜的,其實是将毒汁相融到煉制出粉的過程。
不過,爺爺的古籍她讀過很多次,裡面有清楚地記載着關于藥粉的煉制,雖與這些藥并非完全相同,但道理卻是相通的,所以,她之前才有信心将這任務包攬在自己身上。
時間一點點流逝,雲妙音那煉制毒藥的爐火也終于燃了起來,漸漸冒出一縷青煙。
不過,也并非隻是點燃爐火,便可以放心讓它去熬制。
這過程中,藥物的先後順序以及時間的把控,更是至關重要,稍微一個不慎,就可能會影響毒藥最終的純度。
不過好在,這整個煉制過程需要六個時辰,它隻是在最初的三個時辰需要如此時刻把控着,後面的三個時辰,隻要保證爐火不滅,按照恒定的溫度即可。
所以,雲妙音終于可以如釋負重地擡起頭,已經是三個時辰後。
她隻覺自己渾身累得像散了架,腰酸背痛,而且,頭也餓得有些發暈。
所以,不由地朝一旁望去。
難得這晏季這麼聽話,聽了她的囑咐後,一直都沒有來打擾她。
隻是,這麼一望,卻頓時驚訝地睜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