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妙音腳步一停,隻見還是那年紀最長的小女孩,昂頭望着她,似乎有事要對她講。
她眼珠微微一轉,幹脆蹲下,對着她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是不是有事和姐姐說?
”
“姐姐,我叫小琪。
”小女孩小聲說道,“其實,我想告訴姐姐,小瞳活不了多久了,就讓他開心玩吧,别去找他了,我怕說多了會弄得他害怕。
”
雲妙音當即愣住。
她怎會想到,這看起來還如此活潑的小男孩竟然命不久矣。
隻是,為何會如此呢?
本就是大夫的她,遇到這種事,自然不會不管,所以,立刻問道:“小琪,你告訴姐姐是怎麼回事兒?
他是病了還是傷到哪裡了,你怎麼知道治不好了呢?
”
“他是生病了。
”小琪的臉上帶着些傷心,“我之所以知道他治不好了,是因為他的姐姐小葵曾經也是這樣,摔跟鬥的次數越來越多,而且會咳嗽,發熱,最後越來越嚴重,然後……”
小琪有些說不下去,就算她在這群孩子裡年紀最大,也到底是個十歲剛出頭的孩子,說到最後不由難過地哭了起來。
但是,還是抽了抽鼻子,繼續說道:“小葵是我很好的朋友,我答應她要好好照顧小瞳,可是……”
雲妙音見狀,趕忙拿起手絹,為她擦着淚,并且安慰道:“别哭别哭,姐姐也是大夫,姐姐這就去給他好好診治一番,你看他還那麼有活力,說不定沒那麼嚴重。
”
然而,小琪聞言,眼神中卻并沒燃起多少希望,而是低聲說道:“其實小瞳平時并沒有這麼精神,而且,已經咳嗽發熱好多天了,我們是覺得他可能熬不過這幾天,才帶他出來玩的,他現在大概是在床上躺久了,很興奮而已。
”
“是嗎?
”雲妙音不由一怔,不過,還是認真地望着她道,“既然如此,那我們更不能耽誤時間,你知道嗎?
姐姐醫術很好的哦,可絕對不是庸醫,一定會好好為小瞳治病,你信不信姐姐?
”
這一次,小琪的眼睛終于亮了起來,她抹了一把眼淚,着急道:“信,當然信,姐姐是好人,我相信姐姐。
”
雲妙音欣慰地摸了摸她的頭,朝着小瞳走去。
而茶樓裡,紫衣男子的眸色卻深了深。
當初小葵的病他不是沒請人治療,而且,他對這群孩子從不吝啬。
所以,請的也是這京城最好的大夫。
隻可惜,到最後無人可以醫治。
而小瞳很顯然已經到了病的末期,想治好他,就憑一個禦史府的大小姐?
雖然聽過她醫術不錯,不過,他倒想親眼看看,她的醫術到底有多高明。
“小瞳,停下來,讓姐姐看看你,好不好?
”雲妙音走到小瞳的身邊,溫柔地對他說道。
她是一直為他們送吃穿的漂亮大姐姐,縱然她不經常出現,但在所有孩子們的心裡,她卻是像仙女一樣的存在。
所以,聽到雲妙音這麼說,他立刻放下手中的球,乖巧地點了點頭:“好。
”
雲妙音的心裡頓時柔軟地一塌糊塗,也不由從心底湧出心疼之情。
這麼小的孩子沒有親生父母,相依為命的姐姐還生病死去。
這種命運光是想想就很難過。
她長出了一口氣,努力将這些情緒壓下,将小男孩的手拉了過來,為他細細地号起脈來。
接着,臉色便變得愈發凝重了起來。
她将手放下,忽然轉頭喊道:“雪滟,把我藥箱裡的聽診器拿來。
”
雪滟聞言,趕緊跑到馬車上翻找了起來,不過,看着裡邊奇奇怪怪的東西,不由大聲問道:“小姐,哪個是聽什麼器啊?
”
“算了,你直接把藥箱拿過來吧。
”雲妙音不禁歎了口氣。
這個時代,聽診器是沒有的。
她還是為了給趙姨娘的兒子檢查身體,才自己手工做了一個簡易的。
雖然沒有現代專業的聽診器好用,但是聊勝于無。
雪滟聽了,趕緊提着小藥箱跑過去,卻沒看到她倆的這番對話,卻是将街邊一個老頭兒的目光吸引了過來。
雲妙音拿出聽診器,趕緊貼到小瞳的前胸和後背都聽了聽,臉色頓時很難看。
因為小瞳的肺雜音很重,應該是得了很嚴重的肺炎,必須要馬上治療。
而結合他經常會摔倒,且這病又有遺傳性……
雲妙音的臉色一沉,趕緊對着小瞳的四肢又檢查了起來。
最終,終是捏了捏眉心,臉色也越發凝重起來。
因為她最終診斷的結論是,小瞳得的病是肌肉萎縮症。
這個病的确會因為肌肉萎縮而摔倒,最後大多死于肺炎。
而且,就是在現代來說,都沒有萬全的把握可以治好,更何況,還是在這種沒有器材,缺乏藥物,醫療技術和條件都極其落後的古代。
不過,可以讓她慶幸的是,對于治療肌肉萎縮,她有一套很成熟的針法。
可是,小瞳如今的肺炎卻是十分棘手。
因為口服的中藥見效十分慢,很有可能還沒有來得及起效果,他的病就更加嚴重了。
所以,最合适的辦法應該是靜脈注射,也就是現在說的打點滴,将藥直接推送到血液裡。
可是,就算她能把輸液用的藥水做出,但這輸液的器材又該怎麼解決呢?
以她的動手能力,能做個極其簡陋的聽診器已經是極限,至于其他東西,她想都不敢想。
要不然,她也不會提出拜紅潇為師,試圖拯救一下自己這雙廢柴手。
忽然,她的眼前一亮。
對了,她怎麼把紅潇給忘了?
“姐姐,你看好了嗎?
我想去玩。
”忽然,身邊小瞳小聲地開口。
雲妙音趕緊轉過頭,想了想還是哄道:“小瞳乖,姐姐可以讓你以後玩的時候不會經常摔倒,但是得紮幾針,有點痛,可以嗎?
”
“我已經摔習慣了,不怕痛,姐姐來吧。
”小瞳很爽快地答應。
雲妙音松了一口氣,又是一陣心疼,不過,還是趕緊拿出銀針,就這樣當街為小瞳施起針來。
街邊,那個注視着這邊的老頭兒不由摸了摸下巴。
不錯,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