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文化的人？
你等我想想。
”秦有福擰着眉仔細思索，“這事兒得好好琢磨琢磨。
”

　　“成，有福叔、您先想，我就回去了。
”蘇清雲也就是那麼随口一提，具體怎麼操作肯定跟她沒什麼關系。

　　“好。
”秦有福看着她離去的背影繼續思考，村裡有文化的人，到底能找誰呢？

　　蘇清雲溜達了一圈回到家，家裡早飯都做好了，三兩下吃完後，她見着自家娘在收拾東西，把她姥姥姥爺寄過來東西拿出來了一份，又收拾了一些她爹帶回來的稀罕玩意兒，一股腦打了個包。

　　“娘，這些是給季叔叔他們家的嗎？
”蘇清雲稍微想想就反應過來了。

　　“當然了，這以前啊是我們不知道，現在咱們兩家離得這麼近，關系又親近，過年過節的理應要去多走動的。
”秦英邊收拾收拾邊說，“剛好你爹要去縣裡，就順便帶到鎮上去給你季叔叔他們。
”

　　“爹要去縣裡？
”蘇清雲想了想，這逢年過節的家裡都要添置東西，她爹這是去賺過年錢的啊。

　　“我跟爹一起去吧，上次在縣圖書館借的書還沒還呢。
”楚老的本子已經放她這好久了，她做完了也該還給人家了。

　　“去呗。
”秦英不以為意，随口囑咐，“到了縣裡跟你爹緊點兒，可别丢了。
”

　　“放心！
”蘇清雲笑，她娘還把她當小孩兒呢。

　　蘇清雲跟着她爹提着東西去了鎮上，上了季家的門，開門的季母愣了幾愣才嗔怪道：“你這父女倆是幹啥呢？
大清早的就提着東西來了，咱們兩家這關系不需要這些虛禮，趕緊的，先進來坐，至于這些東西，等會提回去。
”

　　蘇清雲眨巴眨巴眼睛，聲音拉長，“阿姨、我跟我爹好不容易提過來，再提回去好累哦。
”

　　她故意皺着眉揉揉手腕。

　　這倒也是，季母想了想道：“那等會阿越幫你們提回去，他年輕力壯，勁兒大。
”

　　剛出來的季越：“……”

　　蘇清雲憋着笑，他還真是個工具人啊。

　　蘇愛民道：“秋姐，真别麻煩了，就一點東西，都是我們的心意，裡面還有一些是英英她爹娘寄回來的東西，裡面有一份兒是給您的，我們也是幫忙轉交罷了，您就收下吧。
”

　　“行行行。
”季母無奈地笑，“反正啊，你們總有理由讓我推辭不了。
”

　　蘇清雲看了一眼屋内，問道：“季叔叔呢？
”

　　“他啊，出去遛彎去了，等會兒就回來了，你們先坐。
”季母随口道。

　　蘇愛民笑着道：“那既然這樣，秋姐，我們也不坐了，等會兒裕哥回來麻煩您轉達一聲，我們就先走了。
”

　　“這才坐一會兒怎麼就要走？
”季母不依了，“這可不成啊，我馬上出門買菜，中午吃了飯再走。
”

　　“秋姐，我跟雲雲還要上縣裡一趟，辦點事兒，今天就不吃飯了，下次吧。
”蘇愛民解釋道。

　　“這樣啊。
”季母遲疑，人家有事兒她也不好強留，“那行，下次來。
”

　　季越看了一眼蘇清雲，“你是要去縣圖書館嗎？
”

　　“對。
”蘇清雲點點頭，“上次楚老的題本我還沒還給他呢。
”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我也想重新借幾本書。
”

　　“行啊。
”蘇清雲點頭道。

　　臨出門前，季母悄悄給季越塞了點錢，叮囑道：“中午要是吃飯的話你記得付錢，清雲要是買什麼東西，你是個男孩子，也要記得付賬，可不能小氣了，知道了嗎？
”

　　“我知道了。
”季越随口答了一句，背上書包跟着蘇愛民父女倆出門了。

　　三人到縣裡的時候十二點多，吃飯的時間了，蘇愛民也不急着去忙，先領着兩個孩子上了國營飯店。

　　“雲雲，阿越，想吃什麼，随便點。
”蘇愛民财大氣粗道。

　　蘇清雲随意點了兩個菜，肉末豇豆、糖醋鯉魚，季越隻加了一個拔絲山藥，現在飯菜的份量都很足，三個人吃三個菜足夠了。

　　蘇愛民卻大手一揮又加了兩個菜。

　　“爹，我們三個人吃不了這麼多。
”蘇清雲無奈，這國營飯店服務員看她爹的眼神都像是在看土大款一樣。

　　“誰說是三個人？
”蘇愛民反問一句，“你南叔等會兒也要來的。
”

　　“哦哦，那還差不多。
”蘇清雲不意外袁南會來，他跟她爹簡直是最佳拍檔。

　　點的菜剛上桌，袁南就到了，“喲，看來我這來得正是時候啊。
”

　　“南叔好。
”

　　“清雲好，一段時間不見又長漂亮了。
”袁南樂呵呵道。

　　蘇愛民卻皺着眉看着他的身後，袁南身後站着一個長相普通的年輕人，目光有些閃爍，顯然是不适應這種場面。

　　蘇愛民問道：“這是……”

　　袁南嘿嘿一笑，解釋道：“愛民哥，這是我二姨家的表弟，叫從王磊，沒事兒做現在跟着我混混，你可别小看他，我這表弟還是初中生畢業呢。
”

　　蘇愛民擰着的眉卻沒有松開，混混是什麼意思？
是指他這個表弟會跟着他們一起做生意嗎？
不是他不相信這個王磊，但他們這做的本就是風險大的事兒，一旦出什麼意外，誰都擔待不起。

　　他跟袁南是多年的兄弟，自然是相信他的，但突然多加入一個人進來，這事兒沒那麼簡單。

　　“愛民哥好。
”王磊跟着袁南叫了一聲，笑容中帶着點讨好。

　　蘇愛民沉默了一瞬，“坐下吃飯吧。
”當着兩個孩子的面，有些話不能說。

　　蘇清雲自然也看出了三人之間的暗流湧動，這種生意，自然是參與的人越少越好，多一個人就多一分的風險，不敢賭的。

　　季越眼觀鼻鼻觀心吃自己的，沒說話。

　　一頓飯吃得稍許有些沉悶，大家都沒怎麼說話，袁南想說些什麼看着蘇愛民微沉的臉色，又把話咽了回去。

　　吃完飯後，知道他們還有正事兒，蘇清雲很有眼色道：“爹，我跟季越就先走了。
”

　　“嗯，你差不多看着時間到車站來。
”蘇愛民道。

　　“知道了。
”

　　季越站起身來，“蘇叔叔，我們就先走了。
”

　　他去往櫃台準備結賬，蘇愛民眼尖，一下看見了，“诶，你這孩子，幹什麼呢？
”

　　季越回過頭，眼神認真，“蘇叔叔，這頓飯本來就該是我們家請的。
”

　　“說什麼胡話呢？
”蘇愛民沉下臉，“你跟我出來，沒有讓你給錢的理，快走，雲雲，拉他走。
”

　　幾個大人吃飯哪有讓他這個小孩兒給錢的道理？

　　“遵命！
”蘇清雲伸手扯過季越的手腕，拉着他就出了飯店的門。

　　眼見着兩個孩子走遠了，袁南終于迫不及待地開口，“愛民哥，我沒有那個意思，我是想着……”

　　“這裡是說話的地方嗎？
”蘇愛民一口打斷他，幾米遠的地方就站着服務員，他這嗓門是生怕别人聽不見是吧？
袁南什麼時候這麼莽撞了？

　　袁南愣了愣，才猛地意識到現在他們還是在外面，這國營飯店還是公家的地方，人多眼雜。

　　他一下就住了嘴，王磊的眼神也有點不知所措。

　　蘇愛民沉默地扒完了最後一口飯，他結了帳，“走吧。
”

　　袁南兩兄弟跟在他身後出了門，三人走到了一個偏僻的小巷巷口，蘇愛民看了一眼袁南，“你跟我進來一下。
”

　　王磊無措地站在了巷口，看着兩人進去。

　　“說吧，你到底什麼意思？
”蘇愛民皺着眉道。

　　袁南咽了咽唾沫，小心道：“愛民哥，我這個表弟過得挺不好的，他小時候爹就走了，現在就跟他娘也就是我二姨相依為命，我二姨身體不好，需要經常吃藥，在農村幹那點活兒根本不行，才想着來求我帶他賺點錢。
”

　　“我沒想着讓他參與進我們的生意裡面來，還是我們倆人投錢賺錢，隻是讓他幫我們跑跑腿，做點事兒，就相當于我們雇他幫忙，他人老實，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話也不多，不會多問的，您放心，這個工錢我出給他。
”

　　“這是工錢的問題嗎？
”蘇愛民不耐煩道，“我跟你說過多少次，我們做的是心吊在嗓子眼的生意，越少人攪和進來越好，你現在讓他幫忙隻領工錢，那以後呢，你也說了，他很缺錢，要是以後他見我們賺得多，心裡也癢癢怎麼辦？
也想加入進來怎麼辦？
”

　　“到時候我們是讓他加入分一杯羹，多一分風險，還是拒絕他，如果他懷恨在心，舉報我們呢？
這些問題你有思考過嗎？
”

　　袁南聽得目瞪口呆，他嗫嚅着說不出話來，他以為就是幫忙帶帶表弟掙點錢，沒想那麼多，蘇愛民這麼一說，他就有點後怕了。

　　“不……不會吧？
他可是我親表弟。
”袁南語氣不确定道。

　　“親表弟？
”蘇愛民嗤笑一聲，“這個念頭兄弟相殘，父子之間反目成仇的還少嗎？
何況你們表兄弟，阿南，人心這種東西太複雜了，經不起考驗的。
”

　　蘇愛民歎了口氣，想到了他媳婦秦英家裡，他老丈人那麼牛的人物都被自己當成親兒子般的屬下背叛了，還有什麼是能夠絕對相信的呢？

　　這個世界上，利益總是能夠撬動人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