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寶冷冷的眼神在看到鏡子裡的自己時，漸漸柔和了下來。

　　田苗又把二寶的臉照進鏡子裡，“你和你哥哥長得一模一樣，隻是因為你總是害怕這個害怕那個，再加上你哥哥總是照顧你，看上去你就不那麼像你哥哥了，不信的話，你學着你哥哥擡起頭，闆起臉，再把眼淚擦幹淨，然後你再看看，你是不是和你哥哥一模一樣？
”

　　為了和哥哥一模一樣，也就是能像自己的爹，二寶開始忙亂地擦眼淚。

　　田苗心裡酸的要命，她空着的左手幫着二寶快速擦幹眼淚，幫着他闆正身子，并幫他把太過柔和的眉眼往上提了提。

　　“哥、哥，你看，我真的和你長得一模一樣，除了我這裡的這顆痣比你的偏左一點點之外。
”

　　二寶努力學着大寶闆着臉，可是聲音卻激動地顫抖着。

　　大寶看了眼鏡子裡的二寶，嘴角竟然偷偷翹了翹，其實他早就知道他們倆長得幾乎一模一樣了，隻不過沒告訴二寶罷了。

　　“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你們都要堅信，你們都是爹和娘的兒子，爹和娘都很疼愛你們。
”

　　大寶嘴角的笑容瞬間收了回去，冷冷地看着田苗。

　　“娘，您、您真的和爹離、離婚了嗎？
”

　　不知道是不是這倆孩子缺母愛和父愛的緣故，敏感的讓田苗心疼。

　　有些事，田苗并不想解釋，可是不解釋的話，怕是這倆孩子心裡的坎怕是過不去。

　　田苗一手一個抱起他倆，把他們放上炕，然後回頭望向依然冷着臉瞪着她的成芳。

　　“不管怎麼着，你都該聽我解釋解釋吧，你也不想想，就我原先那樣，除了你哥為了這個家不得不忍受着我，還有誰會要我。
”

　　成芳臉上的表情一滞，目光不自覺閃了閃，這還是田苗第一次這麼有自知之明。

　　“大嫂現在變好看了，大哥應該不會再嫌棄你了。
”

　　“成萍——”田苗幽怨地瞪一眼成萍，這丫頭不要說這麼紮心的話好不好，她也是有自尊的。

　　“呵呵，大嫂，我、我是瞎說的，大哥從沒嫌棄過你，真的。
”

　　田苗懶得和她較真，等成芳也坐下來，一副聆聽她解釋的表情後，便從第一次邱成浩提出離婚她撞牆開始解釋。

　　當然，說的時候該減的減，該加的加，總之一句話，就是讓成芳相信，她死過一回後想透徹了。

　　聽了一番田苗‘坦誠’的解釋，成芳的眼神變得異常複雜，“既然那晚上你是為了大哥不挨打才做戲的，那第二天大喇叭田大大（伯伯的意思）喊的話又是什麼意思？
”

　　呃？
田苗有些猶豫，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是看到二寶滿眼期待的眼神，還有大寶假裝不盯着他，但是眼角餘光偷偷望過來的樣子，她莫名想妥協。

　　“那不是你哥他嫌棄我，鬧着要離婚嗎？
我就想給他個機會，讓他再考慮考慮，如果他真不想要我了，我、我也就同意和他離婚。
”

　　“大嫂，你的意思不是你不要大哥，而是你想成全大哥？
”成萍訝然地問道。

　　“嗯。
”田苗讪讪的笑了笑，“說句實話，終于明白自己這些年錯的離譜的時候，我覺得你哥能忍着我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

　　田苗語氣頓了頓，苦着臉，“你們也不想想，我要是和你哥離婚了，誰還會要我，我這也是沒辦法，想着來個那個什麼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做法，讓你哥想明白，如果他回來還要我，我們就好好過日子，他要還真心想離婚，我、我就成全他。
”

　　“你真這麼想？
”成芳眼神複雜地看一眼大寶和二寶。

　　“嗯，我是這麼想得，你哥長得好，也有工作，再找個媳婦不難。
”

　　田苗也眼神複雜地看向大寶、二寶，“可那樣的話，大寶、二寶的日子怕是不會好過了，我們家養着我倒是有可能，可要我哥嫂養着大寶二寶還有小寶，他們肯定不願意，所以我、我就想着我得掙錢，如果他們受你們新大嫂的欺負的話，我、我就把他們接走。
”

　　田苗說的情真意切，看着大寶、二寶的眼裡還含着淚，當然田苗的想法并不是受欺負再接走，而是，如果真離婚了，一開始她就要把這倆小家夥搶過去。

　　但是，現在倆小家夥的心裡，尤其是在大寶的心裡，邱成浩更靠得住，至于她，還在待考察階段，她說話得注意點。

　　“你放心，隻要你不變回原樣，我相信大哥不會和你離婚。
”

　　成芳的臉色依然闆着，但是目光柔和了許多，這個大嫂的變化太大了，隻是不知道能不能持續下去。

　　“娘，我、我不要你們離婚，後、後娘打、打我們一定比、比你還狠。
”

　　二寶怯怯的話讓田苗不由淚奔，看來以前的她和後娘有的一拼啊！

　　“你放心，隻要你們不做錯事，娘再也不會打你們了。
”

　　“錯事，撿你的糖吃算錯事嗎？
”

　　田苗臉上的神情一滞，轉頭一副做錯事的樣子對上大寶，“那是娘不對，至于你們做的是不是錯事，你爹說了算行不行，實在不行，就讓你奶和你二姑說了算。
”

　　當然，等母子關系正常了，這個她也可以說了算，現在的她又不是‘田苗’，絕不會做那樣犯蠢的事。

　　這麼一通自我剖白自我批評下來，成芳、大寶兩個硬骨頭對她的态度好了很多。

　　田苗心情略松，而後她先詢問了是哪幾個孩子罵大寶、二寶，并向成萍詢問了這幾個孩子爹娘的名字。

　　等問清楚這些，田苗這才招呼着成芳、成萍去把架子車上的東西一一取下來。

　　看到八隻母雞，最高興的就是成萍了，“大嫂，這雞你是從哪裡買的，看着壯壯的，一定能天天下蛋，這下我們可以每天一人一個蛋了。
”

　　這幾天成芳遵從田苗的意思，是把每天撿的雞蛋都做給小的幾個吃，小的幾個懂事，不要煮的，非要炒在一塊兒吃。

　　除了崔氏和成芳，成萍最大，崔氏和成芳幾乎是意思一下地夾幾小疙瘩，所以她也就不好意思多吃了。

　　“不論人大小，以後一天一人一個雞蛋，這都入秋了，再過陣子，又該沒得吃了，趁現在能吃趕緊補補。
”田苗也怕成芳省着，乘機唠叨幾句。

　　“行，都補一補。
”不過，這次成芳應的倒挺快。

　　安頓好挂在車把上的雞籠子，田苗便和成芳、成萍把被子褥子還有零碎東西拎進屋。

　　“這被子是一人一床，褥子多一些，你改一改，給幾個炕上都鋪上一層，這床單也拼一拼，護到褥子上面，好洗。
”

　　“這、這麼多？
”

　　原來紮緊的被子褥子拆開來，好大一大疙瘩，成萍不由驚喜地喊了出來，一人一床新被子，還有鋪的褥子，那睡覺可不得太舒服了。

　　“不多，我按人數拿的，剛剛好，别舍不得用。
”

　　田苗發現成芳擰眉思考，便又趕緊道：“棉衣、棉褲，下次我會帶過來，也是單位的勞保，大了些，需要你和娘給他們改一改。
”

　　“這些是你買的？
”成芳心情很複雜，這些東西怕是要不少錢。

　　“不是，是頂的工資。
”田苗把在老田家說過的說辭又說了一遍，“所以這次沒錢留給你們。
”

　　“我不是這個意思。
”

　　“我知道，我是實話實說。
”

　　最後，田苗把縫紉機箱子拎進了堂屋。

　　“縫紉機。
”看清箱子上的字，成萍再次驚呼了。

　　“你今天買了幾台縫紉機？
”成芳臉上湧上憂色。

　　“一台縫紉機，一台電視機，電視機給我們家了，縫紉機是給你的，你用它給他們縫衣服，這樣快一點，我們家不能賣，嫂子太多，不知道該給誰用。
”

　　田苗一邊按照說明書，在成萍的幫助下拆裝，一邊繼續道：“既然你知道了，說明那些個嚼舌頭的沒少胡編排，你不用管他們，我已經給我娘說過了，我娘她贊成我的做法。
”

　　“大娘她、她同意了？
”

　　成芳心裡一松，這幾天大寶、二寶收到過幾次吃食，他還以為田老太太隻是做做樣子罷了。

　　“嗯，你别看我娘兇不講理，她可是什麼都聽我的，所以你不用擔心了，該用就用。
”

　　田苗把縫紉機在堂屋後地下裝好，感覺着昏暗的光線，皺了皺眉頭。

　　“這裡裝個燈，瓦數大一點的，要不然費眼睛。
”

　　這屋裡白天的光線本就不好，挂在炕頭頂的燈泡估計也就是個二十五瓦，在這後地下，她勉勉強強看清楚說明書上的字。

　　“嗯，回頭找人裝。
”

　　找人裝？
田苗偏頭望向成芳，“你不會？
”

　　“不會。
”成芳說的理直氣壯，這不很正常嗎？

　　“算了，明天我來裝，你不用管了。
”

　　田苗在買縫紉機的時候，針線都買了，可是光線太暗，根本沒法穿針，她隻得放棄教成芳踩縫紉機的想法。

　　臨回去時，田苗張了幾次口，最終沒能把誘哄大寶、二寶去陪她回家歇着的話說出口，因為大寶這熊孩子太不好哄了。

　　不過，臨出門時，大寶竟然極是别扭地叫了聲‘娘’，要不是忍着，田苗的眼淚差點當場掉下來。

　　這是大寶第一次主動叫她‘娘’，回去的路上田苗心裡又酸又甜，她的心頭燒着一把火，她要把那些個挑事的一個個找出來，用這把火把他們燒個焦頭爛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