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嬷嬷聽了道：“夫人，這但凡有下人的府邸，下人的婚嫁皆由主子做主，下人隻有聽命的份，沒有想嫁誰就嫁誰的道理。
要是誰都這般要求，遇上幾個人看上同一個人的事兒該如何是好？
”

　　顧錦裡道：“我明白。
我也不是偏着葉荊子，隻是嫁娶的事兒，得講究個你情我願，且她一直忠心耿耿，從沒犯過錯，所以在婚事上，我想順着她。
”

　　要是不顧她的意願，随便給她配個男人，讓那男人碰她，那算什麼？
牲口配種嗎？

　　顧錦裡光是想想都覺得惡心，所以她不會逼迫葉荊子，也不會逼迫其他下人，除非下人犯了錯，或者是背主了，她才會下手處理。

　　陶嬷嬷聽罷，心中感激，能遇上小東家，是他們這些下人的福氣：“是，老奴明白了。
”

　　又道：“老奴會看着她，不讓她做出傻事兒來。
”

　　雖然葉荊子瞧着是個好的，可人一旦有了執念，有時候就會魔障，做出一些瘋狂的事情來，她得盯着，不能讓葉荊子給小東家添麻煩。

　　顧錦裡沒有阻止，點頭同意了。

　　不過她并不擔心葉荊子做出什麼瘋狂事兒。

　　葉荊子是個懂藥理的，但凡能侍弄藥材的，腦子都比較清醒，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不會做出太癫狂的事情來。

　　又交代道：“嬷嬷留意一下，有好姑娘的話就先記着，葉大蔻也到了成親的年紀。
”

　　得給葉大蔻做安排了。

　　陶嬷嬷道：“是，老奴會留意的。
”

　　“把昨天的賬本拿來，我把餘下的賬目核算完。
”顧錦裡如今不用一筆一筆的算賬了，隻需要把二慶她們算過的賬目再核算一遍就成。

　　“诶。
”陶嬷嬷去裡屋拿了賬本，瞧見賬本上畫着的一錠大金元寶，臉上有點一言難盡，把賬本遞給顧錦裡的時候，忍不住問道：“夫人怎麼喜歡在賬本、藥理冊子上畫東西？
”

　　畫就畫吧，好歹畫些雅緻點的圖啊，畫金元寶跟骷髅頭，有一本醫書封皮上還畫着一具屍體，屍體上還寫着各種名稱，陶嬷嬷印象最深的是排骨。

　　排骨？

　　小東家你是太想吃排骨了？

　　顧錦裡指着冊子道：“畫大金元寶好認啊。
書架上那麼多書冊，一眼望去，誰知道它們是誰？
畫個金元寶就知道是賬本，畫個骷髅頭就知道是毒蟲藥的藥理冊子，方便，省眼睛。
”

　　陶嬷嬷無言以對，隻能說一句：“夫人的腦子很奇特。
”

　　顧錦裡頗為認同的點頭：“那是。
”

　　她是站在現代文明的肩膀上看古代的，想法自然比古人奇怪。

　　不過在大楚生活了這些年，她明白古代能人無數，她并不算什麼，還是得謹慎過日子，不能太飄。

　　陶嬷嬷笑着，拿了紙筆給顧錦裡，看着她在紙上畫着奇怪的鬼畫符後，不到半時辰就把賬目給核算完了。

　　“行了，沒啥問題。
”顧錦裡在賬本上寫下日期跟一個裡字，再蓋上雕刻着一條魚的章印後，把賬本給了陶嬷嬷。

　　陶嬷嬷接過賬本放好後，出來問道：“夫人，時辰不早了，老奴讓她們把飯食拿來？
”

　　顧錦裡點頭，道一聲好後，交代道：“秦小哥今晚跟梁将軍他們吃席，就我一人吃飯，吃食拿少點。
”

　　又道：“把醒酒湯備下，再備點粥跟餅子。
”

　　秦小哥定是要跟梁将軍他們喝酒的，回來的時候一定會餓，備點吃食給他，半夜不用餓肚子。

　　“诶。
”陶嬷嬷應着，去準備吃食了。

　　兩刻多鐘後，把吃的東西端了上來，除了一個雞架骨參湯以外，肉食是真的沒有了，青菜倒是有兩盤。

　　至于面餅子跟粥都是白面白米做的，不是雜糧餅、雜糧粥。

　　“城外的莊稼長得如何？
”顧錦裡看着這些吃食問道。

　　她是富婆，還有莊子在西北這邊，因此吃用都比别人好。
可如今她也沒肉吃了，白面餅子跟白米粥也不會多做，可見白面跟白米也稀缺了。

　　陶嬷嬷聽了，皺眉道：“熊大三兄弟跟洪老去城外看過，洪老說種子下晚了，長得不太好，要是今年冷得太快，收成怕是要泡湯。
”

　　洪老雖然是走镖的，可活了一把年紀，對農事也知道不少，瞧過城外的田地後，愁得天天喝青菜湯跟高粱餅。

　　還是馮進瞧見後，給他換了糜子饅頭，說高粱傷腸胃，他年紀大了，還是吃點細東西的好，不然洪刀回來，他們不好交代。

　　洪老聽後，這才改吃糜子饅頭，不過也是省着吃，還悄悄跟馮進說，讓他給她們傳話，轉告顧錦裡，這一年的收成不用想了，得開始藏糧食了，不然等到明年收成前，怕是要鬧一段饑荒。

　　顧錦裡聽了道：“告訴洪老，我知道了，已經提前做準備，不會讓咱們這邊的親眷餓死。
”

　　陶嬷嬷點了點頭，不過還是很擔心。

　　要是真鬧饑荒，單單隻有她們有糧食吃也是不成的，那些沒糧的會來鬧、會來搶，她們還是很危險。

　　陶嬷嬷提醒了顧錦裡一番。

　　顧錦裡道：“我明白，我家就是逃荒才到南邊的，知道人餓極了什麼事兒都做得出來。
”

　　當初碰到的那夥惡人就是吃紅肉的……

　　顧錦裡不想回憶逃荒的苦日子，轉而問道：“毒蟲可是清理完了？
”

　　陶嬷嬷搖頭：“小祖宗們能生能躲的，清理這麼久，偶爾還是能從田地裡誘出毒蟲來，估摸着得長期往地裡灑藥誘蟲。
”

　　又道：“除了毒蟲以外，這邊的土地還旱，地更是瘦得可憐，跟南邊的不能比。
南邊田地裡的泥土跟泥塘裡的淤泥似的，肥得很，扔點種子就能給你長出糧食來。
這邊的不行，泥土是一粒粒的，又幹又瘦，缺肥料。
”

　　顧錦裡聽得有點噎，想罵老天爺，你咋分配的？
憑啥這麼虐待西北？
戰亂匪患就算了，水不給也算了，好歹讓地肥點的啊！

　　然而，老天爺根本不搭理你。

　　“夫人别想了，先吃飯吧。
”陶嬷嬷遞給她一碗參湯，打斷她的思緒。

　　顧錦裡點頭，接過參湯喝了，再吃了兩個餅子跟半盤青菜後停下了：“嬷嬷也吃吧，不能浪費了。
”

　　如今糧食珍貴，必須得刮盤吃幹淨才行。

　　陶嬷嬷跟了顧錦裡幾年，沒有客氣，把餘下的食物吃了。

　　顧錦裡歇了片刻後，等熱水好了，洗澡洗頭，完事後坐在廊下看景吹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