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疾走,從大道轉小道,再轉鄉村小路,五個時辰後,他們終于來到大豐村。
此時已經是深夜,大豐村的村民都睡了,整個大豐村籠罩在一片漆黑中。
何村長沒有走路,而是坐着牛車,可他年紀大了,一路颠簸也受不了,啞着嗓音對自己大兒子道:“老大,你帶他們去安置,我先回了。
”
“诶,爹您先回去,有兒子在,您放心。
”何大倉應着,對趕牛車的村名道:“何娃,把我爹送回去。
”
“知道了大倉哥。
”何娃子帶着火把,牽着牛繩,往何村長家走去。
何村長走後,何大倉跟其餘九名大豐村青壯,把幾家人帶到一座廢棄的老屋前。
何大倉指着這座泥磚老土屋道:“你們先在這裡将就一晚,等明天天亮了,村裡商量過後,你們再搬家。
”
莫家人見他這話說得不太對,莫老爺子趕忙問道:“何家侄兒,這咋還要村裡商量?
要商量個什麼?
”
何大倉忙活一整天,是累得不行,聽到這話,緊皺眉頭,不悅的道:“村裡商量什麼那是村裡的事兒,你們好好待着就行。
”
“别在村裡亂竄,要是被村裡人當成賊給打咯,我們家也幫不了你們!
”何大倉警告一句,帶着村裡的九名青壯離開。
莫家人見何大倉态度不好,小聲罵着:“什麼東西,問一句咋了?
”
秦三郎趁着還有火光的時候,趕忙拿出火折子,點燃他們幾家的火把。
幾家人知道火把的重要,因此一路行來,也沒有把火把給丢了。
兩戶莫家人沒有火把。
莫老爺子見顧錦裡一個小孩手裡還拿着個火把,覺得太浪費,親自來問顧錦裡:“小姑娘,你們這裡火把多,把你手裡的火把……”
他的話還沒說完,顧錦裡就轉身跑向土屋的左邊,沖着顧大山道:“爹,快把咱家的東西搬進來。
”
這座院子就三間正房外加一個搭出來的已經塌掉一半的廚房,得趕緊占屋子。
秦二郎反應很快,見顧錦裡占了左邊的屋子後,立時沖進堂屋,拿着把砍刀站在堂屋裡,冷冷看着兩戶莫家人:“這是我秦家的。
”
莫家人拔腿剛剛跑了幾步,聽到秦二郎的話,是氣得很,可秦二郎身上帶着股陰冷血氣,莫家人不敢惹他,隻能轉頭去了右邊的房間,再把那半塌的廚房給占了。
秦家隻有三人,不可能占那麼大的堂屋,秦老做主,讓幾家的男人跟小子在堂屋過夜,女人則帶着女娃們住在左邊的土屋。
他們現在進了村,跟逃荒路上不同了,要講究個男女有别,即使是一家人,也不能男男女女的擠在一個屋子裡過夜,會招人話柄。
分好屋子後,幾家男人舉着火把到四周找來柴禾,分别在堂屋跟左邊的土屋點了兩個火堆。
如今是半夜,不好再做飯,幾家的女人就燒了一鍋水,加了點鹽巴,一人喝了半碗後,開始休息。
他們初來乍到,又是跟莫家人住在一起,秦老和三爺爺不太放心,留了秦二郎跟秦三郎守夜。
莫家人的動作沒有他們快,鬧騰了一個多時辰才休息。
第二天天亮沒多久,便有大豐村的村民跑來這座土屋前,探頭探腦的觀望他們。
有婦人挎着個菜籃子,看着他們幾家人,啧啧搖頭:“真是可憐喲,看看這模樣,瘦得跟鬼似的。
西北那麼遠,也不知道是怎麼逃到咱們田福縣的。
”
一個挑着水的婦人說道:“你管人家是怎麼逃過來的,總之人家現在是咱們大豐村的人了。
”
“哼,是不是咱們村的人還不一定,今天村裡就會開會,要是村裡人不樂意他們住在村裡,還會把他們趕出去!
”說話的是個二十出頭,頭發亂成草窩,身上衣服髒得發油的男人。
挑水的婦人驚訝問道:“咋?
咱們還能把他們趕出去?
不是聽說他們已經換了戶籍了嗎?
”
那男人道:“别管我是從那聽說的,反正他們想在咱們村待下去,沒那麼容易。
”
說着吐了口唾沫,往土屋裡的幾家人看了一眼,起身走了。
顧錦裡很惡心這個男人,隻因這個男人最後的那一眼是定在莫家一個長得白淨俊俏,身上沒那麼幹瘦的姑娘身上。
這個男人的意圖很明顯了。
她很慶幸顧錦繡膽子小,看見有人觀望後沒有出屋子,要是被這種男人看上一眼,那真能給惡心吐了。
“诶,三癞子,你咋走了?
話還沒說完呢!
”挑水的婦人喊着那男人。
“别理他。
”一個早起進山打柴的中年漢子很不喜歡三癞子,帶着怒氣道:“三癞子那點小心思,打量着别人不知道嗎?
這種糟心玩意兒,就該趕出村子。
”
幾家的大人聽到這話,心下咯噔,他們這是剛進村就被盯上了。
秦老跟三爺爺急忙招呼大家,讓大家都進屋,别在外面站着。
三爺爺特意交代幾家人:“鄉下的村裡難免有些壞人,咱們剛來,不知道這村裡人的底細,梅姐兒跟繡姐兒是大姑娘了,沒有大人陪着,不要出去。
幾家的女人也是一樣,能不出去盡量别出去,有什麼事兒,讓家裡的男人去做。
”
田叔想到三癞子的話,急忙問道:“剛才那人是什麼意思?
咱們的戶籍都換了,這村裡不會不要咱們吧?
”
要是大豐村的人把他們趕出去,他們該怎麼辦?
秦老搖搖頭,道:“不會,咱們是換了新戶籍的,是官府承認的大豐村人,這村裡人不敢把咱們趕出去。
不過,可能會在小事上為難咱們一番。
”
秦老閱曆豐富,說中了大豐村人的心思。
下午的時候,何大倉跑來找他們,讓他們去何村長家,說村裡有事要跟他們說。
幾家的男人,包括兩戶莫家的當家,趕忙跟着去了何村長家。
何村長家是村裡不多見的青磚瓦房,此時的院子裡,已經坐滿了人,跟何村長并排坐在一起的是一個陸姓老人,身上穿得不錯,是新做的棉襖。
陸老爺子隻是掃了他們幾家人一眼,便斂下目光,雙掌按在拐杖的龍頭上,老神在在的坐着。
何村長見他們來了,直截了當的道:“你們雖然換了戶籍,成了咱們大豐村的人,可畢竟不是土生土長的村裡人,咱們大豐村建屋子的地有限,不能白白分給你們,你們要是想建房子,得花錢買地。
”
幾家男人都知道,大楚的每個村子都會有些閑置的地,這些地不能種田,隻要官府不管,隻要村長同意,村裡人就能拿來建房子。
不過,要想拿到房契,進了衙門後,這地錢還是要給。
因此幾家男人覺得出錢買地并不算什麼。
秦老老辣,知道何村長特意把他們叫來,肯定不是說這麼一件小事,便問道:“村長,這地錢估計要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