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主人不在,顧錦裡讓陶嬷嬷住進家裡看家兼坐鎮,而陶嬷嬷是個講究人,一早就按照習俗把所有迎接童生老爺的東西準備好了。
顧錦安一下騾車,就被綁上紅綢花,手裡還被塞進了一個裝滿米的升鬥。
顧錦安:“……”
怎麼又來,他都覺得自己快成猴子了,一天天都被這麼打扮着來耍。
“安哥兒,這是習俗,吉利着呢,照做吧。
”陶嬷嬷解釋了一句後,口中就高唱着一些登科高中的吉祥話,一共唱了九句。
唱完的時候,顧錦安也從大門口走到自家院子裡,在早就準備好的香案前跪下,磕頭拜謝天地。
等他起身的時候,陶嬷嬷把一枝用布料做好的桂花遞給顧大山:“請東家給安哥兒簪花,讓安哥兒能蟾宮折桂,一舉高中狀元。
”
顧錦安看着那支桂花,再看看自己胸前的大紅綢花,臉色是一言難盡。
程哥兒捂着嘴巴偷笑,大哥最讨厭頭上戴花,可自打下場考試以來,他是簪了好幾回花,每回臉色都很難看。
顧錦裡也是死命憋着笑,還故意問陶嬷嬷一句:“陶嬷嬷,等拜謝祖先的時候,是不是也要再簪一回?
”
大楚的規矩,但凡遇到大喜事,都要先拜謝天地,再拜謝祖宗,如今隻是拜完天地,祖宗還沒拜呢。
陶嬷嬷知道她是故意問的,不過陶嬷嬷重規矩,聞言是回道:“嗯,小東家說的是,不過顧氏子弟這回中了兩個,理應兩家一起祭拜祖宗,因此祭祖的事兒,安排在了明天。
”
顧錦安很是無奈啊,果然明天還要再來一次。
顧大山則是很高興,接過桂花枝後,是慎重的簪在顧錦安的頭上,歎道:“我家大兒出息了。
”
崔氏眼圈發紅,哽咽着點頭:“娘就知道,安哥兒一定會出人頭地。
”
以前在老顧家的時候,他是被打得手都快斷了還是偷偷在地上練字,那時候她就知道,隻要安哥兒能堅持下去,一定會有出頭那天。
顧錦安笑道:“爹娘,别哭了,兒子今後會更出息,讓你們過上更好的日子。
”
“诶诶。
”顧大山跟崔氏應着,心裡是高興得不行。
接着又跪下,拜謝天地,祈求老天爺保佑顧錦安院試高中。
折騰了一刻多鐘的工夫,總算是拜完了。
顧錦安把身上的紅綢花、頭上的桂花枝解下來,全都綁到程哥兒身上:“戴好,保佑你以後也能高中。
”
三奶奶聽到這話很是高興,笑道:“對對對,程哥兒可要戴好,這沾着你哥的福氣呢,可是能保佑你高中的。
”
是幫着顧錦安把紅綢花跟桂花枝給程哥兒綁好。
程哥兒苦着一張臉,很是後悔,早知道他就不笑話大哥了。
顧錦安看了哈哈大笑,臭小子,敢笑話我,整治不了小魚,還整治不了你嗎?
拜謝完天地後,顧大山道:“時辰不早了,三伯、三伯娘,您二老先回去歇着吧。
”
如今已經是半夜,他們又是奔波三天才回到家裡,兩老年紀大了,當真是累得不輕了。
三爺爺的眼皮已經打架了,聽到這話也不撐着,打着哈欠道:“成,我們老兩口先回去歇着了,你們也早點睡,明天還有得忙呢。
”
“诶。
”顧大山應着,讓阿槳把三爺爺三奶奶送回他們的院子。
顧大山道:“你們也回去睡吧,東西明天再收拾。
”
又對三郎道:“三郎,你年輕容易餓,拿點飯菜回去吃,吃完再走。
”
他們已經知道秦三郎今晚就要去司兵所,因此還交代他路上小心些,天黑騎馬不安全。
“诶,知道了大山叔。
”秦三郎是一一應了,又笑道:“你們先歇着吧,我想要什麼吃的自己拿,不用招待我。
”
顧大山他們也是累得不輕了,聞言沒有多說,交代大團守好家門後,把程哥兒交給顧錦安管着,帶着崔氏回去睡覺了。
顧錦安則是拎着程哥兒去洗澡。
陶嬷嬷道:“小東家、繡姐兒,老奴送你們回去歇着吧。
”
說着還看了秦三郎一眼,把顧錦裡給看笑了,陶嬷嬷這是防着秦三郎呢。
“好,我們這就回去。
”顧錦裡挽着顧錦繡的手,帶着小吉、二慶、璃姐兒往她們住的院子走去,走到半途回頭朝秦三郎眨了眨眼。
秦三郎見狀笑了,朝她點了一下頭,接過澤子遞來的飯菜,牽着馬匹,回了秦家。
“回來了。
”秦老披着一件外衣,站在上房的院子裡看着他。
秦三郎點點頭,把手中的飯菜遞給秦老:“爺爺,吃點東西再睡。
”
又道:“您不是在松子莊嗎?
怎麼突然回來了?
”
秦老接過他遞來的飯菜,道:“知道你們回來了,就回來看看,我也許久沒回來了,老是不在村裡不好。
”
自打顧錦裡他們開始買鐵之後,秦老這三年來就時常在松子莊裡打鐵器,不過他會定時回村裡一趟,不然會引人懷疑。
這回卻是特地回來的,一是要跟顧家商量定親禮的日子,二是想看看秦三郎。
這小子一天天的不是在司兵所就是去找小魚,再不就是到山裡訓練人,偶爾還要往府城守軍大營跟漁村那邊跑,他是難得見他一面。
“您老先進屋,我把馬喂了就來。
”秦三郎很快就把馬匹牽到後院的牲口棚,給馬拿了草料後,這才回到上房堂屋,跟秦老吃飯。
“鹹肉燒餅,您老最喜歡的,還有松花酒。
”
福泰樓的名菜不少,但爺爺最喜歡的還是鹹肉燒餅,當年行軍打仗的時候,能吃上一口鹹肉燒餅是比過年還高興。
不過南方的鹹肉燒餅做得沒有西北的地道,爺爺隻能解解饞而已,是吃不到當年那種味道了。
秦老接過鮮肉燒餅,有些嫌棄的看了一眼松花酒:“還是燒刀子過瘾,這松花酒不夠味。
”
秦三郎:“爺爺年紀大了,不能喝太烈的酒,松花酒正好。
”
言下之意,就是他隻能喝這個,别的就别想了。
秦老哼了一聲,道:“你最近這麼高興,竟還這般小氣。
”
原本想着這小子夢想成真了,應該會高興得給他買點烈酒,結果還是這種松花酒。
秦三郎笑道:“等我跟小魚成親的時候,定給您老一壺燒刀子,如今先将就着喝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