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尤見甯霁對新火炕的誇贊不感興趣,是誇起甯家的七發連弩來。
“七發連弩當真好用,準頭極佳,且隻要按照先生所說的保養,連弩内的機栝就不會卡殼,比那些造了幾十年的連弩還要好用,本侯幾度不敢相信,七發連弩是先生空閑之時所設計,且是個剛做出來沒兩年的東西。
”許尤是真心誇贊,覺得七發連弩極好。
可甯霁聽得臉色一頓,端起酒樽,喝了一口酒,淡淡笑道:“甯家是做軍械起家,甯家嫡子皆是從小學着如何做軍械,某學了幾十年,做出的連弩自然不會有卡殼的問題。
”
上輩子的時候,這種七發連弩已經用了十幾年,顧錦裡還改良過十次以上,自然不可能再有什麼機栝卡殼,弩箭無法發出或者失去準頭的問題。
許尤看甯霁的臉色,怎麼還是淡淡的?
難道甯霁當真是個世外高人,已經練出奇功再高也皆視為虛無的本領?
許尤見甯霁對自己誇他不感興趣,是說起甯家大公子來:“先生與甯大公子已經有數年未見了吧,此次難得來一趟,要不本侯把甯大公子喊來,陪先生吃頓團圓飯?
”
甯霁來了幾天,可一直沒見甯大公子,讓許尤覺得很是奇怪。
甯霁拒絕了:“不了,此次前來是有正事兒,且大侄兒身上也有差事要辦,就不必相見了,以後多得是機會。
”
聽到正事二字,許尤笑了……他剛收到消息,說甯霁這次過來其實是要借兵借糧。
呵,去年不是很狂嗎,他們是一求再求,也沒能見到人,今年就過來借兵借糧了,他許尤豈是這麼容易就借的人?
等着吧,不把你的脊梁骨敲碎,跪下求饒,休想借到一粒糧食一個兵!
可論攻心計,甯霁比許尤厲害多了,并不求許尤,隻說合作,最後還來一句:“我們知道侯爺這邊也有難處,能借就借,實在不能借就算了。
”
“算了?
”許尤驚了:“要是無糧無兵,如何攻下東慶半數土地?
”
甯霁糾正他:“侯爺錯了,那些不是東慶的土地,是大周明盛公主的嫁妝,如今東慶跟戎人有勾連,害得西北差點丢了,咱們自然得把明盛公主的嫁妝要回來,總不能東慶背刺我們,我們還把自己肥沃的土地留給他們吧。
”
這話說的,許尤都佩服了。
這個甯霁,不去禮部做主官真是可惜了。
不過……
“大銀州等地,真是大周的?
”許尤問道。
甯霁點頭,面帶淡笑的道:“自然是大周的,那時候是大銀郡,因有銀礦而得名,設有郡守管轄。
”
心下卻冷笑,暗罵:暴發戶就是暴發戶,連這點事兒都不知道,還想當皇帝,真是笑死人了!
甯霁為人清高,隻服氣自己敬佩的人,對于許尤,隻是應付,沒有任何真心的重視與忌憚。
隻因他知道許家的結局,不過是一堆被人踩在腳下的爛肉罷了,蹦跶不了多久。
不過,今生有不少事情都不一樣了,甯霁在驚恐過後,謹慎起來,在許尤沒死,許家沒倒之前,他還是會給許尤幾分臉面。
因此他是誇了許尤、許六一番,還送了一把八發連弩給許六。
許尤看着箱子裡的八發連弩,整個人都驚了……這連弩不但是八發,做得還很精巧,一個人就能架得起來。
他立馬拿起連弩,扣動機栝。
嗖嗖嗖!
裡面特質的小弩箭射出,打在青磚砌成的沙盤壁上,力道大得把青磚擊穿。
“好好好,又是一大利器,甯先生真是太客氣了。
”許尤很高興,大贊八發連弩。
甯霁很大方的道:“八發連弩并未進獻給陛下,甯家也沒有告訴過任何外人,侯爺若是喜歡,可給八發連弩冠上許家之名。
”
“當真?
”許尤興奮極了,要是許家做出八發連弩的事兒傳出去,定能賺來一波美名。
這成大業者,必須要有美名的,沒有美名,如何吸引各方能人志士效命,如何拉攏人心?
可許尤不知道,有些美名不是給你,你就能接得住的。
甯霁偷顧錦裡前世所做的軍械,是因為甯家是做軍械起家,做出任何利器來都不會有人質疑,可許家做過軍械嗎?
,
沒做過就敢拿着美名,也不怕最後丢臉!
“既如此,那本侯就多謝了。
”許尤覺得甯霁送八發連弩是在求他給糧給人,是道:“糧兵之事兒,需要調度,還請甯先生不要太過着急。
”
甯霁笑道:“不急,侯爺也不用太為難。
”
而他實在不想應付許尤這等蠢貨,是道:“這次中秋怕是不能留在大營跟侯爺過了,某要去找鐘小公子。
”
不等許尤問,他就自己解釋道:“鐘家大爺乃是陛下心腹,比之明琮在陛下心裡的地位還要高,是要留着接管戶部的,咱們把鐘家拉攏過來,行事會方便很多。
”
許尤聽罷,自然是同意了。
不過他問了甯霁跟秦三郎的關系:“可是先生的人?
”
甯霁搖頭:“不是,與秦三郎相識是因為雷五爺,他們幾家做出了調味香料,這買賣不錯,在大戎與沙漠諸國那邊很是賺錢,為了買賣,也就一直有來往了……至于更深一層的關系,比如某與侯爺這樣的,秦三郎如今的地位,還不配。
”
說完是在心裡說了一聲:三爺勿怪,屬下這麼說,也是要保護您。
許尤知道雷五爺跟田福縣姜大虎是拜把兄弟,也知道秦顧羅田幾家是靠着姜大虎才跟雷五爺搭上關系,做起買賣的,聽了甯霁的話後,是沒有絲毫懷疑,反而放心下來。
“宇哥兒在毒蟲溝,哪裡離戎賊近,不太安全,可要我把他叫回大營與先生見面?
”許尤好心的道。
甯霁拒絕了:“不了,他打小就好武,想做将軍建功立業,要是把他叫回來,戎賊中秋突襲,害他沒了立功機會,可是要生氣的。
”
又道:“這等纨绔子弟,脾氣最大,我辛苦一趟,免得惹怒他,壞了關系。
”
許尤也就答應了,把甯霁送走,是把千山先生招來議事。
第二天,甯霁就騎馬去了毒蟲溝。
見到了鐘宇,也見到了秦三郎。
這個見面地點是秦三郎選的。
秦三郎說,毒蟲溝是姜萬罡的地方,許家的死士很難進來,選在這裡見面,安全。
鐘宇跟秦三郎的關系好,又是秦三郎手底下的兵,甯霁過來找鐘宇,跟秦三郎撞見說幾句話,沒人會懷疑。
不過甯霁再次看見秦三郎,心裡的震動不少。
比起幾年前,秦三郎高大了不少,臉龐剛毅了許多,身上的氣勢越發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