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老爺子由衷的謝了謝家夫妻一回,又知道這事兒不好多說,轉而問道:“珠珠呢?
我給她帶了些小禮物來,讓她出來瞧瞧喜不喜歡?
”
謝家爹娘說起小孫女就高興,是讓嬷嬷把小珠珠帶來。
“爺爺~奶奶~”珠珠小姑娘長得有六分像紀貞娘,因此很漂亮,脾氣跟紀貞娘卻沒一點相像,很規矩,小小年紀就帶着一股子娴雅氣兒,瞧見爺爺奶奶是高興的喊人。
看見屋裡有個頭發花白的客人後,抽回下人牽着自己的手,半蹲着身子行禮:“給您請安啦~”
“免禮免禮。
”紀老爺子見小女娃蹲得顫顫巍巍的,生怕她跌倒,趕忙上去抱起她。
珠珠不記得紀老爺子了,突然被抱住,很害怕,紅着眼睛卻沒有哭,而是看向自家奶奶,向她求救。
謝老娘被小孫女看得心軟不已,聲音都輕了幾度,笑着道:“珠珠不怕,這是你外曾祖父,是自家人。
”
外曾祖父?
小珠珠有點懵,整不明白這關系。
謝老爹指着自己道:“就像我是珠珠的爺爺一樣,抱着你的外曾祖父是珠珠娘親的爺爺。
”
好繞,不過小珠珠聽懂了,對紀老爺子甜甜一笑,乖巧的道:“見過……娘親的爺爺~”
嗚,外曾祖父太難說了,珠珠不會說。
紀老爺子是歡喜得不行:“我們珠珠真乖。
”
因着珠珠是個女娃,紀老爺子以前是沒有多注意她,隻想紀貞娘趕緊生個兒子,免得被謝家休了。
如今見到珠珠,是不得不佩服謝家,當真會養人,這孩子被養得極好,懂規矩、不怕生、遇事兒不驚慌。
不過他剛誇完就瞧見小珠珠在掉眼淚:“珠珠怎麼哭了?
可是外曾祖父長得太吓人?
”
小珠珠搖頭,小小的手抹着眼淚,趴在紀老爺子的肩頭道:“娘親~爹爹~”
這是聽見大人們提起娘親二字,想爹娘了。
紀老爺子聽得小珠珠壓抑的抽噎是心疼了,安慰道:“珠珠不哭,你爹爹跟娘親很好,在西北打了勝仗,等他們把戎賊全都打跑了,很快就回來陪珠珠。
”
“真的?
”小珠珠不知道什麼是打仗,可她希望爹爹跟娘親快些回來,她都好久好久沒見到他們了,都不記得他們的模樣了,她害怕把爹爹跟娘親給忘了。
謝老娘是心疼得不行,接過話頭:“自然是真的,不騙我們珠珠的,滿府城的人都知道珠珠的爹娘要回來了。
”
小珠珠聽到這話,終于破涕為笑:“珠珠不哭~要笑笑的~等爹爹娘親回家~”
爹爹說,要笑笑的,哭哭的孩子不乖。
“這就對了,我們珠珠真乖。
”謝老娘誇着,接過珠珠抱在懷裡,心裡卻很擔憂謝成跟紀貞娘。
雖然西北有捷報傳回,可聽說戎人又去打了隴安府了,要是隴安府守不住,再加上那可怕的毒蟲病,謝成跟貞娘……
謝老娘眼眶紅了,卻不敢哭,隻能壓着心裡的難受哄珠珠。
紀老爺子趁着謝老娘哄珠珠的時候,把自己要去顧家送賀禮,再跟顧家商量一起組個隊伍去西北給謝成、秦百戶他們送物資的事兒說了。
紀老爺子:“仗是打赢了,可西北貧瘠,被戎人禍害一回,春耕都給誤了,藥材、糧食這些定是快沒有了。
雖說朝廷會送糧食過去,可西北那麼多将士,這些又是救命的東西,多送一些去總是好的。
”
又道:“我來之前已經讓老三老四去籌備物資了,是備得差不多了,謝親家要是想出力,給糧食最好,你們家田地多,西北又最缺糧食。
”
謝老爹聽罷很是意動,可是:“謝家人手不多了,拿不出多少像樣的人手去西北,怕是會拖累你們。
”
紀老爺子笑道:“紀家有不少護院,顧家那邊人手也不少,秦百戶的連襟羅家還開着镖局,人手謝家不必出,出最能救命的糧食就成。
”
紀老爺子很會說話,知道謝家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糧食了,是一直說着糧食重要的話。
謝老爹同意了,又商議了半天,算是把事情定下。
紀老爺子看向抱着小珠珠的謝老娘,道:“先前貞娘不懂事全是被家裡的嬷嬷跟丫鬟撺掇的,已經處置她們了。
我親自挑了一批人手,過段時日帶來給兩位親家瞧瞧,要是你們覺得行,再讓她們跟去西北伺候。
”
紀老爺子可謂很有誠意了,謝老娘點頭笑道:“成,那我就給看看人。
”
經過紀老爺子這麼一道歉,又有珠珠這個惹人疼的小家夥在,兩家的隔閡算是修補了。
紀老爺子隻在謝家待了一天,第二天下午就啟程奔赴田福縣大豐村。
去之前,他先派人去送了信,因此顧錦安讓他們進了村。
村口很是熱鬧,到處是來給顧家送謝禮、求藥、巴結的,頗有些門庭若市的景象,可顧家是一概沒見。
雖然小魚跟三郎立下大功,被皇上褒獎恩賞,給顧家掙了不少名聲,可顧家人除了高興以外,更多的是擔心。
崔氏因着這個,在家裡哭了好幾回,就怕城池被破,或者兩個孩子染上毒蟲病,又怕小魚這個時候懷孕,怕西北太亂她會保不住孩子,更怕她懷不上。
總之是擔心得要命。
“娘不哭了,二姐最讨厭人哭了,您要是再這麼哭,我就寫信去告訴二姐,二姐知道後就會擔心娘,然後就不能安心治蟲、打戎賊。
”程哥兒一邊給崔氏遞手帕擦眼淚一邊吓唬她。
結果被崔氏瞪了:“你個臭小子,一天天就知道吓唬你娘。
告訴你,不許寫信跟你二姐說這些,不然我揍你。
”
程哥兒:“嘿嘿,娘,我最近可是學了新招數,大哥都逮不住我了,您這麼弱,還想打我?
”
“又貧嘴,你過來,看娘打不打得着你?
”崔氏氣了,擡起手要揍他。
可程哥兒跑得賊快,一個眨眼就跑到院子裡去,身子一轉就爬上了圍牆,坐在圍牆上看着崔氏:“哈,打不着。
”
崔氏氣得頭暈,這孩子怎麼變得這麼皮了?
小時候多乖巧啊。
崔氏:“下來,不然我告訴你大哥去,讓他罰你!
”
程哥兒很怕安哥兒,往常這麼一說就會乖乖認錯求饒,可最近卻不:“娘,您都多大的人了,怎麼還找大哥告狀?
”
大哥說了,隻要能讓娘别胡思亂想,别老是哭的,他是怎麼皮都成,他不會找他算賬的。
程哥兒得了這話,自然是有恃無恐。
不過在故意氣崔氏的同時,他心裡也很擔心二姐。
要是二姐死在西北怎麼辦?
又或者被……
程哥兒想了很多自家二姐的凄慘下場,是把自己給吓哭了。
可他是白哭了,西北雖然還在打仗,可顧錦裡的日子過得還行,而隴安府之戰也到了戎人無法再耗下去的階段。
……
“今日又有上千勇士死于腐蟲病……将軍,真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再耗下去,咱們的勇士會死光的!
”大戎巫醫是帶着哭腔說着。
太慘了,每天瞧着勇士們被腐蟲殘害得凄慘死去,他們快受不了了。
“閉嘴!
”掌管蟲病營的将軍是踹了巫醫一腳,怒道:“身為巫醫卻說出這種話來,你這是對天可汗的不信任,是對巫神不敬!
”
這名巫醫不是第一個說這話的,往常說的都被拉出去砍了,可如今巫醫稀少,是砍不得了,隻能教訓。
“你們再想想法子,神藥要是不夠……放火燒了,總之不能讓腐蟲病繼續在大營蔓延。
”将軍說道。
可是沒用啊!
他們已經燒殺了幾回染病的勇士,可大楚賤民卑鄙,是他們剛把營地裡的病患燒幹淨,他們又給營地投放毒蟲,把勇士們害得苦不堪言。